这时,宋以连看向宋以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普普通通的过路人,还礼貌地笑了笑,但那份距离感明显隔着千山万水。
宋以城感觉有点别扭,轻轻咳了一下,站起来对着两人鞠了个躬:“谢谢你们今天的帮忙,我觉得那人应该走了,那我先撤了。”
说完,他就打算转身走人。
可刚迈出一步,宋以城的手腕就被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紧紧握住。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目光正好与傅长彦那双眼眸相遇。
傅长彦凝视着他,仿佛要看进他的心里,认真而恳切地说:“今晚就住这儿吧,回去的路上说不定那人还在暗处窥伺。
万一再次被抓,同样的逃脱招数恐怕就不会那么幸运地奏效了。
听话,别让我为你担心,好吗?”
最后一句话,傅长彦几乎是贴着唇边轻轻吐出,声音细如蚊蚋。
但在他们之间如此贴近的距离里。
即便这细微的低语,也如同清泉落入静谧的池塘,清晰而直接地触动了宋以城的心弦。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心中涌起一股情感。
一时间。
宋以城的喉咙似乎被某种情绪哽住了。
他本想开口询问傅长彦,为什么要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下还为他如此费心,但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转而开始认真考虑傅长彦的提议,权衡留下的利弊。
然而,这份思考并没有持续太久。
仅是一瞬间的光景,理智与情感的天平便已倾斜。
宋以城轻轻点了点头,决定接受这份暂时的安全庇护。
这一夜的留宿,对他而言,可能是自重生以来,唯一一次能够光明正大留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的机会。
更深层次地,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与眼前这位曾经最亲近的兄长,进行这样近距离,无防备相处的最后时机。
毕竟,对于傅长彦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一个外貌上与自己逝去的弟弟惊人相似的谜一样的存在。
而宋以城,也没有打算多做解释。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倒不如顺其自然,珍惜这段难得的时光。
当天晚上。
在宋以连的安排下,宋以城被引领至小少爷隔壁的房间。
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宋以城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心,房间内淡淡的松木香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而门外,宋以连与傅长彦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傅长彦首先打破了沉默,嗓音低沉而慎重地问道:“你怎么看?”
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是对于宋以城身份那疑惑和探究。
傅长彦记得清楚,那个失去的,除了样貌,还有太多东西需要确认。
宋以连闻言,眉头轻轻皱起,目光显得有些迷离。
他显然也在为此事感到困扰。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确实太像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神情,都让人难以否认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但……
我们不能仅凭这些就下结论。
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医院,通过更科学,更直接的方式去验证一切。
我必须亲手揭开这个谜团。”
言罢,宋以连的眼神中闪着坚定,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那天晚上,宋以城睡得格外香甜。
可能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连梦里的一切都变得分外美好。
宋以城梦到自己重新变成了那个活力满满的小少爷,身体强壮有力,能够蹦蹦跳跳,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情。
他不必再被困在医院里。
最让他开心的是,他还向长期暗恋的傅长彦坦白了自己的感情。
在梦里,傅长彦告诉他,其实心里也早就对他情愫暗生,并打算在获奖时公开他俩的关系。
宋以城在梦中幸福得仿佛要飘起来。
他满怀期待地等着傅长彦领奖的那个激动时刻,但最终把他从梦中拽回来的,却是枕头旁手机里刺耳的闹钟声,告诉他上班的时间到了,该起床了。
宋以城伸手按掉了闹钟,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心里的那种感觉,真是难以说明。
梦里与傅长彦甜蜜相依的美梦破碎已经够让人心痛了。
醒来后发现自己现实中的身份和梦里相差甚远。
这种打击让人难受至极,难以用言语表达。
他用力揉了揉脸,这才慢慢爬起来,开始洗漱。
收拾妥当后下楼到客厅,发现傅长彦和宋以连已经在餐桌上享用早餐了。
宋以连见宋以城下来,便邀请他一起用餐。
宋以城也不推辞,道了声谢,便坐下来和他们共进早餐。
吃饱喝足后看了一眼时间,宋以城就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准备出门上班了。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出门的那一刻,傅长彦又叫住了他。
宋以城转过头去,一脸疑惑地望着傅长彦……
傅长彦轻轻摇了摇手中宋以城赠送的玩偶,其上细腻的绒毛在晨光中泛着温柔的光长彦。
他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真挚与温暖:
“这个玩偶其实是个护身符,它陪伴我度过了不少难关,现在就当作是给你的谢礼吧。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遇到任何困扰,记得,我的电话永远为你开机。”
宋以城的目光在那玩偶上流连,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无声的疑问徘徊在他心间,却终究没有出口。
即使生活中没有波折,他是否也有资格拨打那个号码,听听那端传来的沉稳声音?
他内心深处,有一杆秤,精确地衡量着每一次交流的界限。
于是,他将这份微妙的心情悄悄藏起,仅以一个感激的点头作为回应,转身离开别墅,步入清晨微凉的空气中。
傅长彦目送宋以城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于视野尽头。
随后转身,与宋以连迅速清理了早餐留下的痕迹。
不久,引擎轰鸣,傅长彦驾驶的车辆载着宋以连,犹如一支离弦之箭,朝着宋以城生命中最后一站的医院疾驰而去。
沿途风景如电影般快速倒退,车内气氛却凝重得仿佛能滴水成冰。
宋以连紧攥着手帕,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忧虑,口中念念有词:“他的饮食习惯,偏好的口味,简直跟我弟弟一模一样。小以城也偏爱将油条浸入温热的牛奶中慢慢享用,那种满足的神情……”
傅长彦的声音适时地插入,打断了宋以连的絮叨。
他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掌心因用力而泛白:“这些,我都了解。”
简短的几个字,背后藏着的是他不愿轻易展露的情感。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陷入了沉默,只有车窗外的风声呼啸而过,似乎在诉说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终于,医院的轮廓渐渐映入眼帘。
宋以连迫不及待地迈下车,直奔院长办公室。
这位院长,不仅是他们父亲的老友,更如同家族中的长辈,给予他们无尽的关怀与庇护。
宋以连的到来并未引起过多寒暄,他直接了当地将一张照片置于桌面上。
那是一个青年温暖的笑容,在晨曦下显得格外鲜明。
“院长爷爷,请您帮我们查一下,这个人曾在贵院接受治疗。我们需要知道他确切的入院与出院日期。”
言毕,他的眼神中满是对答案的渴望,以及急切与期待。
“住院的日子和出院日期?”
老院长又问了一遍,满脸的不解,“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呢?”
宋以连朝着老人微微一笑,解释道:“还是因为我的小以城,最近有个人跟我们讲了些小以城的事情,自称是他朋友,在医院里认识的。所以我们想来探探情况,看看他和小以城能不能真的成为朋友。”
宋以连这一坦白,站在旁边的傅长彦有点诧异地望着他。
宋以连目不转睛,直直地看着老院长的眼睛,那眼神仿佛在说,自己是真心实意的。
过了一会儿,老院长缓缓点了点头,说道:“病人信息本该保密,但只透露时间也没关系。你们再给我提供一些那人的其他线索,我帮你们查一查,随后告诉你们结果。”
得到老人的同意后,宋以连和傅长彦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接着,他们赶紧把那个小伙子的所有已知信息一股脑儿地告诉了老院长。
之后,老人出门安排人去核查,留他俩在办公室里,一人手捧一杯热水,各自发着呆。
沉默了一会儿,宋以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显得有些生硬,他说:“说真的,我还没想好,万一知道了结果,我该怎么应对。”
“随遇而安吧。”
傅长彦似乎早已有了主意,神色格外平和,“我感觉只要他还活着,我心里就踏实。他愿意告诉我他是谁,我就听着;他不想说,我也可以装作不知情。这些都不那么重要。”
说到这儿,傅长彦终于抬起了头,望向宋以连,脸上的笑容淡然而从容,他又说道:“我觉得咱们俩想的一样,对不对?”
宋以连的眉头紧锁。
细微的纹路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勾勒出一幅愁绪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