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圣上。你看，这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呢。”萧楚阑轻笑一声，手掌钳制着小皇帝的脑袋转向不远处的花丛，“来人，把他拖过来。”
“是。”
两个府兵将那还吊着口气的小宫人拖到小皇帝跟前。小宫人艰难的仰起头，冲小皇帝一笑：“圣上……我没事。”
萧楚阑从腰间拔出一把刀，往小皇帝面前晃了晃：“圣上，臣给他一个机会。”他将刀扔到小宫人跟前，命两个府兵放开他。“小孩，只要你杀了他。你就能活。”萧楚阑的目光从刀移到伏爬在地上的小宫人身上最后定格在被自己抓着的小皇帝身上。
小皇帝呆了会儿，从那条禁锢自己的臂上挣开，砸在铺着石子的地面上，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撑着身子挪到小宫人面前。
萧楚阑并不阻止，雷打不动的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他的动作：“怎么，圣上想杀了他？”
小皇帝并不理会他，颤着手抓起被丢在地上的刀，他伸出另一手扶着地上的小宫人，不容反驳的命令道：“杀了我！”
小宫人的血手抓着小皇帝苍白而干枯的腕，轻轻摸了摸因枷锁磨蹭而留下的血痕，哭着摇头：“不，圣上……不……”
小皇帝冷峻的声音再次响起：“杀了我！”他强硬的把刀塞到小宫人手里，“杀了我，你才可以活。”随后平静的望着他一笑。
小宫人惊惶悲哀的眼渐渐变得坚定，他终于点点头，握起了那把决定生死的刀。
小皇帝安详的闭上了眼。
想象中的痛苦却并未袭来，带着浓郁血腥味的风再次从他的面上拂过。始料未及，原本半跪在地上的小宫人握着刀，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站起身来冲向了摄政王——滚烫的鲜血刺在小皇帝面庞上，他缓缓睁开眼睛，面前躺着先前还冲他笑的小宫人，目光上移是贯穿了小宫人身体的剑，剑柄上的那只手属于萧楚阑。
小皇帝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匍匐在地上大笑起来。
萧楚阑手向下一划，一股鲜血又喷出来，他将剑拨出来，扔在一旁。粗暴的扯起小皇帝的发，半跪着问：“圣上知错了吗？”
小皇帝的手支在半空中，拉着他胸襟的衣服：“你过来，朕告诉你。”
萧楚阑靠过去，小皇帝喘息声就在他耳边。忽而他耳垂一痛，是小皇帝咬的。他用仅萧楚阑一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哥哥，朕错了。”
萧楚阑闻言，方才涌上心中的怒气一消而散，他如同打赢了胜仗归来的将军愉悦的笑起来，一把将人抱起来，仿佛这是他最得意的战利品，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小皇帝的背：“圣上早些听话不就好了？臣一向最疼您的。”
小皇帝没应声，像个布娃娃一样被他按在怀里。
只有那个死去的小宫人知道，小皇帝未说出的那句话是：“你看，死一个人的代价就能伤你一分，来千万个人总归杀得死你！”


傍晚。
萧楚阑坐在龙榻边，手里拿着棉巾，动作轻柔将小皇帝裤腿挽起来，捧在膝上一寸一寸的擦拭着：“圣上。”
小皇帝“嗯”了一声。
萧楚阑动作一顿，目光钉在自己膝上那条伤痕累累的腿上：“您知道吗？臣很多次都想折断您的这双腿，这样您就不会总想着如何对付臣丶杀死臣了。可是臣舍不得把您终身囚在这宫里。”他感到那条腿的主人颤了一下，“这次臣下江南，圣上会听臣的话，好好待在宫里的，是吗？”
皇帝小腿上一阵撕心的痛感爬上神经，他双手攥着身下的褥子，指尖青白一片，微声说：“朕会听话的，你放开……”
萧楚阑才又拿着棉巾故作温柔地擦拭起那些狰狞的伤痕：“圣上，您乖一些，就不会痛了。”
次日，摄政王带着几位心腹前往江南，安抚民心，平定匪乱。
“圣上，您受苦了。”怀远从宫外赶回，扑在龙榻上抱着小皇帝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袖子上揩，“都怪奴才没护好圣上！我的圣上哪！”
穆恙难得在天明前闭着，眼看着睡得正熟就被怀远的不间断的哭声打扰。他把手从锦被里掏出来，无奈地轻拍着怀远的背安慰：“朕还没死，别哭。听话，等朕哪天真死了时候再哭。”
怀远的哭声稍顿了一下，抓起小皇帝拷着金拷的手腕，小心的查看一番后，望着那道血痕哭得更大声了：“诶呦！天杀的狗贼，我的圣上哪！”
穆恙头痛，伸出另一只手替他抹泪：“怀远，莫哭。去左数第三个柜子第五层第十五个匣子里拿匕首给朕取下来。”
怀远抹了一把泪，跌跌撞撞跑去拿了匕首，把那捞石子玩意从他宝贝圣上身上摘了，扔在地上。拿软枕垫了才扶小皇帝坐起来。
小皇帝倚在床栏上，揉了揉眉心，笑道：“怀智，你扔它干什么？这可是摄政王的私钱做的，有二斤重呢！”
怀远不甘不愿的把那金链子拾起来：“奴才心疼圣上……”
小皇帝眯着眼，嗔怪的瞥了他一眼，双手交叠在腿上：“去，拿这些给朕打几个长命锁，压压晦气。”
“是。”怀智领了命一边往外走一边担扰地往回看。
小皇帝冲他挥挥手，打发他快走：“把褚千给朕叫来。”
褚千就候在殿外，闻声迈进殿内。
“宫里的人可都换了？”小皇帝揉着手腕，有些吃痛，轻哼了声，“吉祥一干昨夜也一并遭打杀了？”
“回圣上，都换了。吉祥一干是摄政王亲手杀的。”褚千跪在榻边，为小皇帝穿鞋袜，“江南那边也很顺利。”
小皇帝点点头，悄声吩咐了几句。褚千便又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