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边的咖啡厅一角面对面坐着两个气质迥异但又同样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子。扎着马尾辫穿着衬衣牛仔裤的女学生清涓纯真,而留着大波浪长发,衣着成熟的女子则妩媚动人,眉宇间的忧愁更是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移民之后爸爸的事业向日本发展,我们一家也辗转到日本居住。”慢慢搅动眼前的咖啡,林海薇的记忆慢慢回到从前。“爸爸花钱教育我栽培我为的就是把我当做一件炫耀他品味的工具,老师教给我的一切在他眼里纯粹是为了利益!那时候爸爸和CT谈一个投资项目,CT的真田社长说他很喜欢穿着旗袍的我,特别是喜欢看我弹琴的样子,就为了这么一句话,他就打算把我嫁给真田!”
“你不喜欢他吗?”
回想起往事,林海薇情绪激动不已。
“芸桦,真田雄一已经是个快进棺材的老头了啊!”
李芸桦一震,看着她的眼光里多了几分同情。
“我恨我爸爸,我不会再让他利用我。”她翻开手掌笑着道,“这些都是我自己割的,我当着他的面一刀刀地割给他看,真田信一不是喜欢我弹琴的样子吗,我不能弹了他还会看得上我吗?”
一口气吐出往事林海薇的胸口还因为方才的激动而剧烈地起伏着。李芸桦默默握住她的手,仔细想起来,自己比她真的是要幸运太多了。父亲过去虽然忙碌但是对她的疼爱从不曾少过片刻,再忙再忙,只要他晚上回家总会和她交谈几句然后再休息。
林海薇抽回手笑着摇了摇头。
“芸桦,我已经没事了,这些都过去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咖啡叹了口气重新叫服务生给她到了被矿泉水。李芸桦笑了笑道:“是我忽视了,学校的咖啡一点都没变,味道还是那么差。”
林海薇淡淡一笑。“不是的,是……是他不喜欢……”
李芸桦没有错过海薇在说到那个“他”时眼眸中异常的柔情。她揣测着这个“他”就是上次给海薇打电话的男人吧。
“你的男朋友对你很好吧。”
林海薇轻抚着手腕上的伤痕,在那让她痛苦万分的往事里只有这一段回忆是她不愿意忘记的。
“是他救了我,那时候他还是个实习医生,在急诊室里替我急救完之后指着我爸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大骂。”林海薇淡淡一笑脸上的神情是异样的幸福。“我很爱他。”
不管过去怎么样,但是李芸桦知道海薇现在很幸福,这就是她想要的。
“多留几天吧,你好久没回来了,等毕业典礼的事结束了我陪你四处逛逛。”
“不了。”林海薇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回来看看你和老师,过几天就要回去了。”
李芸桦噗嗤一笑。
“你男朋友很舍不得你啊。”
林海薇微微一笑,她低下头借此掩饰眼中的哀伤。
是我不想离开他太久……
越是接近毕业典礼要忙碌的事情也越多,李芸桦瞻前顾后忙得几乎是脚不沾地。一个上午带着学弟学妹们在礼堂布置,中午好容易得了点空赶紧挤在学生流里去食堂就餐。
“芸桦你吃的好少啊。”
徐静低头看了看自己餐盘里堆的像小山一样的食物,再看了眼李芸桦的餐盘,两毛米饭,一个酸黄瓜,总共就那么点食物她也就吃了两三口。
李芸桦摇了摇头,她真的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连续跑了几天,她只觉得关节酸痛头晕脑热的,吃什么都尝不出味。勉强塞了些食物她便折回宿舍换了身衣服出门为林海薇送行,她今天就要回去了。
从宿舍走到校门口的距离似乎将她那仅剩的一点力气都消耗了。李芸桦不得不坐在候车站的长椅上等待公车。好奇怪,明明手心热得发烫但浑身却连一滴汗都出不了,就像闷在一个密不通风的屋子里,热憋在身体里散不出去,异常的难受。
估摸着公车还要有一会儿才来,李芸桦索性靠着椅子闭上了眼睛。她身体本就不舒服,又经这街风一吹,体温顿时上升了好几度。她靠在长椅上休息时连久候的车子开过都不曾注意。
包里的手机发出阵阵铃声,李芸桦勉强摸出电话,虚弱地应了一声便不在说话。
“芸桦吗?你怎么了?”
久未曾闻的声音也无法提起她更多的精神,李芸桦喘了口气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叶明杰……”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你在哪里?”
“我……我在学校……”
“你在那里等我,别走开。”
李芸桦下意思地点了点头,昏沉的脑袋让她无法做过多的思考,应该是远在它地的叶明杰为什么会叫她等她。
她说完这话还不到10分钟,一辆私家车从路口驶来,紧挨着车站停了下来。叶明杰匆忙下车,他蹲在李芸桦跟前注意到她脸上不自然的红晕又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不出他的所料手背所触及的是一片滚烫。他当机立断,拿上她的随身包将她抱上自己的车。
“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我不要去医院……”
向来懂事的李芸桦难得地使起了小性子。
“胡闹,你知不知道你在发烧。”
“不要……我不要去医院……爸爸……爸爸就是在那里……”
不知道是高热瓦解了她的坚强还是身边的人让她可以放心地撒娇,李芸桦靠着斜放下的座位像是在自言自语,紧闭的眼角垂着眼泪。
正在开车的叶明杰忍不住分神看了她一眼。她涨红着一张脸蜷缩在座椅中,虚弱的呼吸显示了她此刻身体的不适。他皱紧了眉,一脚用力踩下油门。
李芸桦不知道叶明杰做了什么,她一上车就难受得昏昏欲睡,隐约记得中间他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提了一个鼓鼓的塑料袋。他抱着她进门,用胳膊肘压下墙上的开关。柔和的灯光瞬间照亮漆黑的屋子,李芸桦眯了眯眼,待适应光线后她注意到这是上次她留宿过的屋子。
叶明杰将她平放到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按下暖气开关。“嘀”的一声之后,空调在这才踏入秋的夜晚吹出阵阵暖气将室温固定在温暖宜人的30度。他从塑料袋中取出体温计用酒精擦拭过之后递给李芸桦。
李芸桦含着体温表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生病的孩子,而她眼前的叶明杰则是不苟言笑的医生。
叶明杰脱下外衣走进浴室,他卷起衬衫袖口打开热水和冷水笼头,在反复试了试水温之后他返回卧室,让水池慢慢注满水。
李芸桦取出体温表乖乖交给他,叶明杰看了一眼放到一边。他扶起李芸桦替她解开外衣扣子。
“你可以自己洗吗?”
“嗯。”
李芸桦点点头,她撑着叶明杰走进浴室,扶着梳洗台,她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似乎是打算留下来帮她脱衣服的人。即便有过肌肤之亲,叫她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的她到底有些拘束。
叶明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看了一眼她烧得驼红的脸,转身退了出去。
“记得擦干。”
浴缸的水温刚刚好,温热的水舒缓了皮肤的高温也舒缓了关节的酸痛。但李芸桦深怕水冷了受凉,她泡了一会儿便起身擦干。换上叶明杰刚才一并留下的衣服后她打开浴室门返回卧室。
卧室里只有一盏落地灯静静地亮着,望着这一室寂静李芸桦没来由得生出一鼓慌张。同起居室相连的门半掩着,一阵香甜的味道飘进屋。她好奇地寻着香味而去,果见起居室的长桌上的餐盘上摆放着一份刚刚出炉还散发着阵阵热浪的菠萝派。
“你洗完了?”
叶明杰端着刚热好的牛奶进屋,他放下杯子走过来拉着李芸桦坐下。
“把东西吃了,你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吧。”
他很懂得照顾病人,高热让李芸桦胃口跟着变差,但在闻到这香酥的奶香味时她竟觉得自己有了丝食欲。一整天没好好进食,她这会儿早就是腹里空空。道了声谢她不再和他客气,切了块派饼一口咬下。派皮的香酥和菠萝的酸甜瞬时在她口中蔓延开。她惊讶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她难以想象他竟然做的那么好。
叶明杰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笑了笑解开衣领的扣子。为了做点心刚才他在烤炉前站了很久。
“我说过,人是社会的动物。”
李芸桦尴尬地低下头,更加专心于食物上。喝下热牛奶,李芸桦觉得舒服了不少,迟钝的大脑也稍稍恢复了运转。她猛然间想起和林海薇的约会,再一看墙上的钟,自己已经迟到了两个多小时了。
她脸上的歉意没能逃过叶明杰的眼睛。
“怎么了?你和人有约?”
“嗯。”
“我替你打个电话过去拒了吧。”
一杯热牛奶下肚,浓浓倦意立刻涌了上来。李芸桦顺从地让叶明杰抱着她回房,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身边的时候她觉得很安全,就像小时候她在父亲身边一样。
“我朋友她住在饭店,平时都是她联系我的。”
“那等你好了再道歉吧。”
叶明杰拉开羽绒被盖在她身上。
“你这两天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不要回学校了,我帮你请假。”
几乎快要陷入梦境的李芸桦挣扎着维系最后一点意识。
“不行……答应过老师的……,明天一定要回学校……”
“你……”
叶明杰无奈地瞪着把难题丢给他,自己闭上眼昏昏欲睡着的人。他叹了口气调暗房间的灯光伏下身轻吻她的额角。
“睡吧。我就在旁边。”
他的保证莫名地让她安心,李芸桦不多一会儿就沉入了梦乡。叶明杰拉过沙发椅子坐在床边看着她,李芸桦睡的很沉,脸上红晕不褪身上却半点汗都没出。叶明杰脸色一沉,他手臂一伸取过塑料袋在里头寻找合适的药。
悦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李芸桦睡的沉没有醒来。叶明杰从她的包里摸出手机索性带她接听。
“喂,你是哪位。”
对方没有说话,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声,这次给他的直接是强行切断的嘟嘟声。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未知区。
大概是打错了。
他并不在意,把手机放回原处后便起身去厨房。时间还很长,现在才刚刚开始啊。
李芸桦难受地呼吸着,每一次的呼吸都是异常的沉重。而吐出的废气和她体内一样热。
“小芸,来,把水喝了。”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下意识地张嘴喝下水,然后她再度陷入高热的昏睡。房内灯光的昏暗让她无法知道时间,她动了动脖子发现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转了个身改成面朝下趴着睡。浑身依旧是那么火烫,腰下有一处的冰凉就显得格外明显。李芸桦一惊她刚想翻身坐起耳边立刻传来一声喝斥。
“别动。”
“明……叶明杰……”
李芸桦感到他的手压在她的腰上,那敏感的部位让她心跳骤然加快。
“有没有药物过敏?”
“没……没有……”
“别动。”
他再次出声提醒她,话音才落,些微的刺痛从腰下传来,那感觉就像是针扎进皮肤一样。李芸桦皱着眉忍耐,在他的手移开之后立刻拉下衣摆蜷缩到另一边。
“你……你……”
她涨红了脸看着他,这一次不全然是高热的关系也同时多了几分尴尬。
“别乱动,当心针孔出血。”叶明杰有些恼火地拖回她的腰。
李芸桦果然不敢再随便动。叶明杰将用过的针管和棉花全部扔进废物筒,他低头看着她紧张地抓着被角的样子不觉起了几分笑意。
“没事了,没事了……”
他弯下腰贴上她的脸颊,用自己的身体来感受她的体温。探入她衣内的手压在她的心口上。
“明……叶明杰……别……”
李芸桦扭动身体想摆脱他的手,叶明杰俯在她耳边道:“我在测你的心跳。”他不寻正途偏走捷径,明知道他是故意使坏李芸桦却也无可奈何。“你的心跳的好快。”手掌下一次次重重的起伏透过她细腻的皮肤传到他掌心。“是因为我吗?”
李芸桦侧转过头,两人的目光交会的那一刹那,她感到心口一阵刺痛,那感觉和刚才针扎进皮肤时一样。他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着她的回答。李芸桦移开眼睛躲开那让她的心感到疼痛的目光。
“我想喝点水。”
叶明杰一震,他默默地抽回手也一并为她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服。
“我去一下厨房。”
他拿起床头柜上空了的水壶离开卧室。李芸桦缩进温暖的棉被中,明明因为发烧的关系她浑身觉得异常的炎热,但他的离开却让她莫名地感到寒冷。
叶明杰动了动有些僵硬地脖子,虽说熬夜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但他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不舒服的沙发椅上过了一夜。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昨夜烧得通红的脸这会儿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白皙,沉重的呼吸也调整为规律的一轻一重。他抚上她的额头,湿漉的汗水下的体温已经和他手掌的温度相差无几了。
背后的汗湿让李芸桦睡得不安稳,感觉到覆盖在额上的手,她动了动眼皮醒了过来。一睁开眼映入视线的便是他深邃的眼眸,她呼吸一顿,那刺痛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去把衣服换了,我一会儿送你回学校。”
李芸桦抱着他塞给她的衣服怔怔地看着他。她无法形容此刻心里的感受,她有太多的话想说,但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只能看着他走进浴室,看着那扇门在她眼前关起。
她低下头,将脸埋进那仍留有几分他体温的衣物中。
回学校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语,眼看快要到学校了,李芸桦提醒道:“就在前面让我下车吧。”如果把车开进学校指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之前谷嘉元引起的骚动已经够乱了。
叶明杰把车停在路边,他从后座拿过纸袋,关掉引擎也准备下车。
“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就一点路,我自己可以的。”
对她的拒绝叶明杰也不在坚持。他将纸袋递给她嘱咐道:“回去记得多喝点水,如果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我这几天都会留在上海。”
李芸桦抱着纸袋,她犹豫了一下道:“周五我们学校有公演,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来看。”
“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那到底是来还是不来呢?结果这句话直道最后李芸桦也没问出口。
拖着还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李芸桦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起来整理东西。纸袋里除了几件衣服之外还有一个已经包装好还来不及寄出的包裹。
和过去每一次一样,一张CD附加一张明信片。
“我想你。”
这一次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却比任何言语更能撩动人心。李芸桦不自觉地将明信片按在胸口,原本透着丝丝寒意的心似乎也因为这个动作而温暖起来。
“大家都辛苦了,这个周末好好休息吧。”
历时三个小时的毕业典礼总算是结束了,累了一天的李芸桦回到宿舍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一夜好眠,饥肠辘辘地醒过来时已经是隔天早上了。梳洗之后李芸桦便下楼买食物来满足她空空如也的肠胃,在回宿舍时她习惯性地顺便察看了堆积在宿舍楼下的信件。有一个没有发件人也没有邮戳的信封上写着自己的名字。看上去就好像是什么人直接放在宿舍楼下的。
回到宿舍热了杯牛奶,她拆开才买的饼干就着牛奶噎了几块充饥。按下电脑电源,在等待开机的时候她拿起那封有些奇怪的信。李芸桦从刚才就注意到了,信里好像还放了什么东西,隔着信封摸上去硬邦邦的。
拆开封口后里她这才知道那坚硬触感的原因是因为信封里放了一张光盘,难怪这封信不是经过邮政而是直接放在她宿舍楼下的。李芸桦弯腰将光盘放进电脑里,不多一会儿在几下光驱读盘的摩擦声之后跳出在显示器上的画面让她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是她,是她,光盘里刻录下的视频的主角是她自己!是她在酒吧弹琴时候的录像。
整段视频完全捕捉到了她的每个表情。李芸桦不自觉地揪紧胸口的衣服,原来……原来那时候的她是用那样的表情,用那样的心情在演奏的。
长年的练习让她早就学会从演奏者的表情,眼神中去感觉对方想要演绎的心情。画面中的人那半掩的眼眸遮不住眼里的思念,那嘴角淡淡的笑容是难掩的惆怅。伴随着手指的起伏,那流淌而出的舒缓旋律所倾诉的是对心中所牵挂人的无尽思念。
没错,她在演奏这首夜曲时想念的人是……她所思念的人是……
李芸桦难以抑制颤抖的手,原本捏在手里的信封微微倾斜,一张卡片顺势滑落到她膝上。翻开卡片,写在里面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如果我的爱对你而言是无形的枷锁,那我愿意藏起我的心给你想要的自由。今晚,我会等你的答复,无论多晚,我都会等你。叶明杰。最初,也许亦是最后。”
今晚,他说今晚……
从窗外照进屋子的阳光让她一阵晕眩。握紧手里写了地址的卡片,李芸桦拿起背包便往外冲。气喘吁吁地跑到校门口,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拜托,不要走,不要走……
一路上她握紧卡片在心里一遍遍地祈求着。一到目的地,她顾不上找钱,打开车门便往卡片上所写的地点跑去。离开中午就餐时间还有好一会儿,餐厅里还没有客人,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餐巾摆放在一张张桌上。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餐厅,李芸桦几乎觉得自己的心也一并被掏空了。
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悔恨。原来这句话竟是这样让人心疼。但,终究是太迟了……太迟了……
她苦涩地笑着,捏紧了手里的卡片。她迟到的不是1小时,而是一夜,她又怎么还会期待他还在这里等她?他说过的,他等待的只是“今晚”。真的是太迟了……
“你……你是李芸桦李小姐吗?”
恍恍惚惚的,她听见有人叫她。李芸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着身边的服务生。
“是的,我是李芸桦。”
服务生听见她肯定的回答笑着将手里的纸盒双手递给她。
“昨天叶先生等了李小姐一晚上,他离开的时候将这个交给我吩咐我说如果李小姐来的话就转交给李小姐您,叶先生说祝贺李小姐毕业。”
打开盒子,眼前所见让她呼吸一顿。一件白色的晚礼服静静地躺在纸盒里,那珍珠色的光泽让所有人在看见它的第一眼忘记呼吸的感觉。打开压在礼服上的黑色首饰盒,一组白色的珍珠首饰静静地躺在用来衬垫的雪白丝绸上。夹在两者之间的又是一张卡片,只不过这一次诚如他之前所预言的,是最初亦是最后了。
愿我的放手能给你幸福。珍重。
视线渐渐模糊,似乎有什么从脸颊上滑过最后坠落在卡片上,融化了那黑色的字迹。
被揪紧的心口疼得让人不能呼吸,那便是世人所谓的悔恨。
那些看着父亲一天天衰弱彷徨无措的日子是谁陪在自己身边?那细雨蒙蒙中在墓地支持着自己的双臂是谁的?那炙热痛苦的夜晚,给她安慰,给她鼓励的声音又是谁的?
这些,她都失去了吗?从今往后她又要回复到一个人的日子了吗?
心中反反复复地自问,这就是你求的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如果是,那现在的心痛,现在眼泪又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谁?
小芸……
芸桦……
那低沉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吗?
低头看着那两个因眼泪而化开的“珍重”,李芸桦渐渐手紧了五指,尖锐的棱角刺入她的掌心,但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所有的感觉似乎都已经麻痹,唯一还怅留在她心中的便是那名为悔恨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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