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仲林在关奇影家的地下室住下来,一方面躲避日方追杀,另一方面也好安静养伤。地下室有书有床,但是没有吃的,吃的东西必须每天秘密地送进去。第一天晚上,等开派对的同学散去,关奇影又秘密潜入地下室,她随身带了一个小篮子,篮子里装满吃食。下午聚会关奇影趁机藏了不少吃的东西。
时间是晚上9点多,关奇影独自一人提着小篮子走在隧道里,灯一盏盏亮起,她的心安静得出奇,想起小时候有一回跟哥哥出去玩,在百货公司她跟关奇冰走散了,她站在柜台旁等,身后是五颜六色的布匹和丝绸,她并不慌张,坚信哥哥一定会回来找她。
小姑娘真是有福之人,哥哥还没找到她,倒让家里的店伙计小张看到她。小张来百货公司来送货,看到老爷家的小姑娘正身体靠在高大的柜台上吃棒棒糖,小张丢下货物抱起小姑娘就跑,把小关奇影送回家。小张得到老爷的赏金。全家人虚惊一场,都以为小姑娘走丢了,谁知被自家人救起,毫发无损。
这一次,她遇到顾仲林,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心里没底,凭直觉只知道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隧道尽头就是顾先生住地下室。推开门,就能见到他。
开门那一刹那,她的心怦怦跳了几下,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
“来啦!”
他在看书,表情淡然,不像一个躲在地下室养伤的人,更像一个在书房从容读书的人。她“嗯”了一声进屋,将门关好,将篮子里的吃食拿出来,一样样在桌上摆好,不好意思催促先生吃饭,只是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好像眼睛会说话。
顾仲林说:“关奇影,明天你要帮我去办两件事,第一件事你要到大世界去帮我找个人,用暗语传递一个情报。第二件事是你秘密地帮我去搞一些治枪伤的药,这事不能公开,你可以找沈雪月的父亲帮个忙,记住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
关奇影说:“我知道了,老师!”
第二天恰好是学校放假,关奇影跟家里人说,要跟同学一起去大世界玩,母亲只说了一句出门要小心,就不再多问什么了。父亲一早去公司,都没碰上面。
关奇影没让家里的汽车送,而是背着小包悄悄到门口叫了一辆黄包车,颠颠地走着,想着昨夜顾仲林教给她的那些暗语,心里一遍遍过着小电影。
顾仲林说,有个情报必须送出去,我们有个内线情报,是“水手”发出来的,水手是我们打入敌人内部的一个重要人物,为了保护水手,我方已经牺牲了三个同志,你没必要知道水手,因为我们地下组织都是单线联系的,我和水手之间有一个联系人,她的名字叫秋子枫,代号“铁玫瑰”。
“通常有什么情报都是秋子枫来学校找我,你上回弹琴传递的那个情报,就是秋子枫传递过来的。你那天进我办公室她恰好也在。”
“秋子枫那天恰好也在?我怎么没有看见她?”
“她隐身了。”
“隐身了?”
“跟你开句玩笑,世间哪有隐身术?她不过是躲到黑板后面去了。”
“秋子枫,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明天见到她就知道了。”
顾仲林说:“需要你口头传达的情报是:本月19日全城大搜查,送药的车就不要出发了,全部换成日用品。”
“用暗语你说:表哥说,本月19日送往老家的那车猫王牌雪花膏就不要出发了,全部换成桂花头油。记住了吗?”
“记往了。”
“见到她一定要特别小心,要保护好她,她是我地下党重要情报员,她的表面身份是:上海大世界蓝帽子木偶剧团班主。”
“她也喜欢木偶?”
“嗯,这是你们俩的一个共同点。”
关奇影复述了一遍暗语,就从地下室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