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晚过了很忙碌的三个月,她重新住回了宿舍,放在程川那的东西找搬家公司带了回来,就一直在角落没动过。
画室,食堂,寝室,三点一线,只要忙起来就没空想其他的事情。
这么忙的林意晚甚至是忘了今天自己的生日。看着室友给自己发的信息,询问是否结束,还有温予言约自己吃饭的消息。
再看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她们大概都吃完了。
林意晚拿着清水洗了洗手。
学校门口刚好有一家蛋糕店,到时候去买个蛋糕回寝室跟大家分了就好。
思考要买什么蛋糕的时候,林妈妈打来电话。
“璇璇,生日快乐,今天肯定吃了什么好吃的吧。”
林意晚环视周围冷清的一切,她连晚饭都忘了吃。
提起气,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是很高兴的样子,“和朋友吃了很多好吃的,有虾,有鱼,还有巧克力蛋糕,但是外面的就是没有妈妈做的好吃。”
林妈妈说了好多的嘱咐,林意晚静静地听着最后挂了电话,她才真的觉得有些落寞。快速整理好画具,走出校园来到蛋糕店。
这个时候肯定是买不到大蛋糕的,就买几个小的,零零碎碎能凑成一个就好。
林意晚在橱窗里选了几块仅剩的樱桃慕斯。付钱的时候,她看到店里还有蜡烛卖,顺带一起买了,愿望还是要许的。
“您这边买生日蜡烛,今天是您的生日吗?”
店员笑着问,林意晚也就回答:“是的。”
“那您这边稍等我一下。”
没有多久店员从里面端出一个装饰精美的巧克力蛋糕,将它打包好放在林意晚面前。
“恭喜您成为我们店今天走进来的最后一个客人,这是我们的惊喜礼品,刚好今天又是客人的生日,祝您生日快乐。”
林意晚记得这款蛋糕是店里的爆品,平时排队都买不到,今天竟然能免费送。万年垫底的运气总算好了一回。
店员将所有的东西一并打包交给林意晚。走出蛋糕店,走了没几步又有什么花店说店庆,塞了一把花给她。
真是连番好运,林意晚正准备要在群里说自己的锦鲤事件就又被人拦住。
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把锅铲头上戴着厨师帽,看起来很和蔼,不像是坏人。
“吃饭吗,我们家免费吃哦!”
饭馆免费吃饭林意晚真是头一回听见。
“今天我们家老板生日,我看到你也拿着生日蛋糕,老板说了凡是跟他一天生日的人,吃饭都免费。”
这理由多少有些牵强了,可奈不过眼前人的热情,林意晚被请进店里。
既然要吃饭,林意晚顺道也把室友叫出来,眼见为实,她今天这运气属实有些好。
等待的时间里林意晚把菜一起点了,结果上菜的时候多了好多她没点的,奇怪的是这些都是她在电话里跟妈妈说过的。
“没点的是老板送的,不够你再说。”刚刚迎林意晚进来的人眼睛眯成一条线。
看样子不像是假,但这也太巧了。
室友们看到蛋糕鲜花,一桌大餐,这才真的相信林意晚今天是走大运。
“下次我生日也要在这条街走上一天!”
“你快点许愿,就许我们以后每年生日都能撞大运。”
在簇拥下,林意晚点上蜡烛,就在要吹的时候,她好像在窗外瞟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沉寂了好久的心跳,又一次止不住加快。
“发什么呆,许愿了。”
室友的催促声拉回林意晚。
吹蜡烛的同时,她想只是像而已。
生日过完以后,程教授临时接了一个修复任务要到南城去,他的研二学生都要去,林意晚自然也不例外。
飞机一落地,程教授给了每人一天的休息时间,南城历史气息浓厚,特别是有个求姻缘极准的寺庙。队里小女孩大部分都是单身,就约着一起去。
林意晚拒绝不了,跟着一道去了。
在寺庙里烧过香之后,主持就会给一块绑着红绳的牌子,在上面写上你要求的东西,挂到姻缘树上就好。
林意晚的那块牌子,她真是不知道写什么,想了很久她只能往牌子上写,天天走大运。
署上名,林意晚交给小师傅挂起来。
小师傅接过牌子,端详一会笑了笑:“林施主,百闻不见一见。”小师傅好似对她很熟悉。
这吸引来不少同行人的目光。
“林意晚你还说不来,原来是你早来了。”
“不对,你上次来求了什么,嘿嘿。”
几人七嘴八舌地绕得林意晚迷糊,她发誓自己真是第一次来这个寺庙,求助的目光投向小师傅。
林施主未曾来过我寺,只是几个月前有个姓程的男施主过来,来许了一道和林施主有关的愿望。
“也不知这位施主是哪里听来的,说签挂得越高越灵验,于是乎这位施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成功挂到最高处,我便对他印象尤为深刻。”
小师傅这般解释着,还给众人指了一个方向
顺着小师傅的指的地方看过去,顶端处确实有一个签挂着,独立一处,红丝带随风飘扬好看极了。
“那这求的是姻缘吗?林意晚有情况哦。”
大家开始起哄,林意晚咬了咬唇,指甲陷进肉里,她其实并不想听。
“那位程施主也跟林施主一样,没求姻缘,求的是我愿林意晚所愿都能成真。”
许多羡慕的眼光聚焦在林意晚身上,耳边也有很多感叹传来。如果这个事情放在以前林意晚或许会哭,会激动一整天。
不过现在就像她说的,已经都没有意义了。
“小师傅,这块牌子请你帮我随便挂起来。”小师傅走了一会,林意晚又叫住他:“麻烦您挂这边。”
她选择的是离顶上牌子距离最远的一边。
从寺庙回来林意晚一直就有些心不在焉,在一副白描线条勾勒错误以后,她颓丧地放下画笔,瘫坐在椅子上。
细小的声音被程教授注意到。
程教授脱下眼镜,没来由地叹口气,慢慢地走到林意晚身边,轻轻地拍她肩膀,“遇到了瓶颈期,你陪老师出去走走。”
林意晚点头,跟着程教授一道走出去。
七月,博物院的月季花已经开满一路,风一送就是花香满溢,林意晚耸了耸鼻子,似是不喜欢这股味道。
“不喜欢月季?”程教授挑了一处地方坐下,再问。
林意晚垂头看了一会草地,对上程教授的眼睛,“有点不喜欢。”
程教授无奈一笑,“是因为程川吧,他送了你一束月季。”
一直刻在林意晚心里不愿去回想的东西,被这一句话全数唤醒,她的身体晃了晃,竭力在人前抑制住自己感情。
“不是,这个。”林意晚吐露出来的字眼十分重,但又觉得骗老师不太好,随即又道:“是。”
年迈的程教授也不知道怎么的,脸上划过一丝伤感,嘴唇动了动,最后的话还是咽回去。
“老师就想说有些事情确实是他做错了,但你能不能原谅。”
程教授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回忆起,程川坐在他家门口的场景。呆坐在台阶上也不说话,带着胡渣的下巴尽显狼狈。
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他就呆呆地回答一句:“家里没人等他回家。”头一个月天天来,之后不来了,就直接住在公司,就是不回家。
程教授实在看不下去。
“能不能原谅他。”
“老师,我会试着把程川当一个普通人看待,但其他的……”
再多的林意晚做不到了。
程教授看着地上落满的月季花瓣,喉咙想要发声,脑子里又回想起程川说过的不要让林意晚知道。
还是噤了声。
那束被林意晚所讨厌的月季是程川亲手培育的,他六岁那年第一次获得奖项时种下的。不善言辞的程川在领奖台上说不出一句话,回家却傻乎乎瞒着大家的把奖杯种在土里,说是要生更多出来。
程教授发现之后,就给了程川一把月季种子,因为月季是代表着希望的花,希望未来有更多的成就。
程川一路看护着花长大,直到他大学选择编程。也许是违背诺言,这束花便成了内疚的包袱,由此在他的心里分量更加重要。
这么重要的东西,却在某一天,让程川悄无声息地送给林意晚。花摘下的那刻,就代表着和过去的和解。
也是和林意晚开始的契机。
这么重要的意义,程川却孤身站在门口说,“说这些只会徒增她的烦恼,我就是想她过得好一些,是真的好的那种。”
“那你呢?”程教授问着
“不重要。”
因此才有了程教授的这道出差,就是想拉着林意晚出来散心,且而嘱咐研二学生都要来,其实是不想林意晚找借口。
程教授还是没能答应程川,在停顿了许久之后,这才用不大的声音道:“你演讲那天程川有来,在我的手机里,他特意求我打着视频看。”
林意晚因为震惊抬起了头,原来,不是看错,而是他真的来过。
“这些不是他拜托我说的,而是我这个老家伙,舔着老脸想要给自己孙子求个好。”程教授站起来时佝偻的身体刺痛林意晚。
“他不能没有你。”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工作。因为她们只是一个初步勾勒,细节还得是像程教授这样的人物来完成,所以学生们就先一步回去。
林意晚在南城呆的一个星期都是混沌的。她的飞机一落地,手机里就涌现温予言的18个电话,99加消息。等她一条一条准备看的时候,温予言已经到了机场,在门口等着她出来。
和同学们说明情况,林意晚赶到的时候温予言正好点燃一根烟,猩红的指甲夹着烟头,也不抽,直到烟灰落在指尖有火辣的疼痛,转身碾灭烟头,丢进一边的垃圾桶。
林意晚不想在这个时候把对于程川的纠结说给温予言听,就只问:“白煦说了什么。”
游览完温予言之前发的信息林意晚大致了解发生了什么。
温予言实在气不过程川的所作所为,便想赶紧完成和白煦的签约,步步紧逼,没想到白煦竟然跟自己摊牌说不会签约。
其中还有林意晚不知道的部分。
温予言觉得不理解的是,那刻竟有种背叛感,甚至是伤心,一开始本就是玩玩,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
也许她想要结束关系,并不只是因为程川。
温予言几乎是落荒而逃。不可否认,她在白煦一声又一声的姐姐中沦陷。
“能有什么,不过就是一些好听的话,还不断地说喜欢我,谁不知道那是假话。”温予言深吸一口气,“我狠狠地骂了他,还用我这十厘米的恨天高踩了一脚,能有什么。”
后面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得一样,小声地重复:“能有什么。”
望着她的林意晚本来是想说什么,但温予言早就有防备,一把捂住她的嘴,“我来这不是听你为白煦辩解的,你现在有多恨程川我就有多恨他,上车,我要好好去消消气。”
购物就是温予言最好的消气手段,她带着林意晚来到商场大杀四方,直到林意晚实在忍不住求饶,这才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一会。
专心揉着双腿的林意晚被正前方的屏幕吸引住,熟悉的标志在她眼前一点点展开,带着浓浓水墨风格的游戏界面让人移不开眼。
左下角的日期为8.17。
也就是一个月以后,程川的游戏就要内测上线了,屏幕上显现的二维码就是预约报名。林意晚注意观察了一下,扫码的路人的还挺多的。
还有不少人发出赞叹的声音。
果然,他还是做到了,想了很久,林意晚掏出手机,在预约界面上报了名。
一边观看的温予言自然是知道的,皱着眉头,“报什么名,别告诉我你这就心软了,就算你要原谅程川,那白煦他?”
填完信息的林意晚收起手机。
“不是,这里面也有我设计的部分。”
温予言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是被林意晚说服,自个掏出手机,扫了扫屏幕上的码。
“也对,这游戏也不完全是白煦的,我是冲着你设计的部分看看。”躲闪的目光出卖温予言。
林意晚意识到了什么,止住温予言要起身的动作,“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白煦?”她一直都在提同一个名字。
温予言马上反抗,挣脱林意晚的手,“没有……怎么可能……我不是。”渐渐慌乱的语气证明一切。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的眼睛是真的藏不住。
温予言没有办法,颓在一边,不再是踩着恨天高昂首挺胸的样子。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了白煦,但——”温予言颤抖的身体,让她无法说出接下来的话。
“喜欢又能怎么办?我可是从家暴家庭里……出来的孩子,而且你和程川不一样也是有欺骗。”
温予言想要一个冷静的时间,林意晚送她回去之后,自己回了学校。等了好几天都没有收到温予言的联系,这期间偶尔会收到白煦问讯的微信,林意晚也只说还好。
程川这个人以及他的消息都没有再出现于林意晚的生活里。
唯独程教授的话依然在耳边回旋,她还是过不了那关。只能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将所有该做的事情一股脑提前,其中就有帮张姐找老师。
联系好以后,想起上次的那条毯子没还回去,林意晚便约着张姐在她家附近见面。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姐不愿意,就把地点改在了公司附件的咖啡馆。
林意晚早到了些,乖乖地坐在窗边等着,二楼的视野很开阔,能看到来往的人群。盯着一个方向,半晌,她咬了咬嘴唇。继而温吞地挪着步子离开靠窗的位子,以为这样就能抹去刚才的行为和早到的心思。
张姐就是在她挪位时到的。
“怎么了?这个位子不好。”
林意晚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重新回到位子上坐下来,快速转移话题。
“老师我已经找好了,微信来的路上已经推了,毯子我也带来了。”
林意晚递东西的瞬间,张姐的话随之而来:“这毯子是老板的。”
“程川?”
安静了几秒,张姐紧张的有了个吞咽的动作,想着要不敷衍一下林意晚,可对上她如炬的目光。
瞒也不是,还不如一次合盘托出。
“是老板的,那天是他联系我来接你的,我家根本不住那附近。”
这时候林意晚的思维出奇的灵敏,不等张姐说,她自个就把下面的话接下来:“所以当时的红糖水也是他送的,对我的诸多照顾也是他安排的。”
张姐摇了摇头。
“不是安排,而是叮嘱。”
诚然,张姐作为延三年的老员工,不说百分之百了解程川,那也是八十。关于林意晚的事处处询问,关于林意晚心情处处关照,与他而言真是头一回。
安排直接命令,是无需过于关注的关心,而叮嘱却是在众人背后,默默付出,是无微不至的关怀。
林意晚慌张的动作碰到了杯子,咖啡洒了一地,筑好的心墙也缺了一块口子。
见状张姐明白她并不是口上说的完全不在乎,这才又接着说了好多话。
“老板最近过得很不好,三个月没回过家。”
“因为游戏内测出了问题,公司内部人心惶惶,老板毫无对策,延现在的处境真的很糟。”
……
“程川的事情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至于游戏,你们会解决的。”一直沉默的林意晚总算发声。
林意晚心里始终有个结在,她的不想大于想,一开始就是程川带着欺骗,也许这次也是一个欺骗。
漫无目的搭上公交车,一路上林意晚不断想起张姐的话,心里堵得慌,等到了站下车,发现莫名其妙的到了不认识的地方,心情雪上加霜。
林意晚随手拦了一辆车,司机询问目的地,她脱口而出程川家的地址。等到反应过来,司机已经走了大半程。
下车的时候林意晚是有些犹豫的,但真正走到那条路上,她又赶得飞快,她向来路痴,却不知道怎么的,莫名把这里记得准确。
熟悉的黑色大门在眼前展开,内里没有光,院子的青草地被枯叶覆盖,看来程川是真的很久没回来。
林意晚记得程川家的密码,按着密码进去,拿起扫把将院里的落叶清理干净,又把快要枯萎的植物洒上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只是忙碌着,一直忙到了傍晚。
就在她剪完最后一株盆栽的枯枝的时候,黑色大门有了响声,接着一道灰色身影出现在院落里。
微弱的路灯照亮他的脸,唇色泛白,脸上也看不到任何血色,可见他的健康状况不太好,眼中更是有抹不开的忧愁。
就算是这样,程川在看到林意晚以后,了无生气的状态明显好转不少。
程川小心翼翼地翼翼地走到林意晚身后,又极为小声说道:“我……应该不是做梦。”
熟悉的声音让林意晚不转头也能知道是谁。
“我是来送毯子的。”
这刻林意晚很庆幸自己还有这个理由。
毯子还完了就该走,不过等她转身看清程川现在的样子,脚却始终迈不开步子,真的有张姐说的这么严重。
“你这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内测出现的问题这么严重?”
程川管不了这些,即使胃痛发作让肚子里翻江倒海,他没空去理睬这些。
“还有用吗?”
从张姐那知道的事情,对于林意晚的心意还有用吗?这是他迫切焦急,无论如何也想知道的答案。
夜色模糊两人的脸色,同样也模糊掉林意晚死咬嘴唇的动作,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控制住心。
良久的沉默,程川好像明白了什么,一直积压的感情让他有些透不过气,弯下腰,无助地蹲在一边。
“如果那些没用,那我告诉你我三个月不回家,都是因为你不在家,没人等我,这些有没有用。”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带着哭腔的声音低诉着。
程川试过尽量不去打扰林意晚,可根本做不到,他还是想去,哪怕是以卑鄙的偷窥方式。就像现在,程川脑子不断有声音在响,放过她,不要告诉她,就让她走,你一个人痛苦就好。
他真的,尽力了。
“如果我告诉你,我真的熬不下去了怎么办……这些有用吗?”
“记得你迷路时我说过,以后我迷路就在原地等你来找,现在我迷路了,我……迷路了。”越往后程川的声音越轻,越代表着他在孤注一掷。
终于,在渐渐探出的月光下,林意晚注意到程川手腕上埋着的滞留针管。
程川明白她目光的聚集地方。
“真的没有骗你,我很不好,是生病了。”
他站起来让林意晚看得更加清楚。
本就缺一块的心墙被眼前的程川完全击垮,林意晚控制不住地靠近,想要看看这个伤口。有人却一把拉住她。
“有点头晕,你别躲开。”他装作是体力不支需要倒在人家怀里。
这个拥抱程川实在等的太久,紧紧箍着的双手,差点让林意晚透不过气,哪像个头晕的样。
“你根本就是耍赖,装可怜。”
怀里的林意晚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
程川就用手慢慢地抚摸着她头发,用既有心疼,又有温情的声音说。
“我真的没了办法,你听我的心跳,它是因为你才加速了起来。”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林意晚还没有被程川的这些心思完全冲昏理智,她轻轻打着程川的后背,“这不代表我要原谅你,我就是可怜病人,关心我做的游戏。”
只是这样程川就觉得很满足,愁云密布了三个月的脸上终于出现阳光。
“你别不理我,愿意见我,这样对我就是莫大的恩赐。”说罢还用手轻轻蹭着林意晚的耳朵。
程川的动作和撒娇的语气实在犯规,林意晚知道给了机会就会沦陷,可她还是点了头。
林意晚本来打算看着程川吃完药就回学校,谁知他赖皮得很,一下说休息一会再吃药,一下又嫌药苦,硬生生拖到晚上十点。
完了,还装作特别惊讶的样子,“已经这么晚了,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家,我开车送你。”
知道程川晚上吃的药里有安眠成分,林意晚可不敢让他送。
“不用了,也不算太晚,我应该能打到车。”
程川从沙发上探出半个身子,手拉住林意晚的一个衣角,乌黑的眼睛眨个不停,样子特别得可怜。
随之屋外的灯光全灭。
“外面的灯怎么坏了,我这么久没回家,总感觉阴森森的。”一边说话一边把灯光的遥控器往沙发底下藏。
他的那点小心思一点没落的入了林意晚的眼睛,本想开口说话。
程川率先一步,拿出自己的杀手锏,耷拉着眼睛,过分长的睫毛在眼周成为一道阴影,“还有关于游戏的事情没说完,那是我的心血,我真的很难过。”
那道阴影就像盖在林意晚心上一般。
“好吧。”
温予言说得对,程川是个很会磨人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程川的声音既轻又慢,一件不是特别好的事情都让他说得染上了一层暧昧气息。
林意晚听得心猿意马,忍不住红了脸。
就在昨天,雷霆游戏的官博发布了一款游戏预告,从发布内容看,这款游戏从风格到内容跟程川所做的游戏如出一辙。这款游戏迅速登上各大软件商城的下载排行第一名。
因为程川的游戏只是发布了概念预告,具体内容是保密的,所以暂时没有人察觉两个游戏的相同。
不过仍有一些风言风语在网络上流传,说程川抄袭,游戏肯定不会按时内测,幕后推手自然不用说。届时不管游戏是按时上线还是推迟,都会是暴风雨的来临,抄袭这东西在这个圈子里是无可饶恕的罪恶。
虽然抄袭的人明显是雷霆,但是雷霆游戏比他们先出,又有这些传言的铺垫,摆在众人面前,他们就是百口莫辩。
游戏平台方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把矛头对准跟雷霆有过接触的白煦,就在今天,他被强制停职调查。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程川吸了一口气,盯看着林意晚的眼睛,嘴角勾起弧度,“投资颗粒无收,我在业内臭名昭著,公司也会倒闭,到时候我就成了一个穷光蛋。”
林意晚第一次见一个人就要变成穷光蛋还能笑出来,她都快急死了,就差掏出手机看看自己的存款,尽上微薄之力。
程川看穿她的心思,手撑着脸歪头,靠近:“我吃得也不多,林意晚你可以考虑养养我。”
那欠欠的笑容,林意晚就知道自己又被眼前人骗了,一把推开。
“好好说话。”本身就红的脸更加红了。
林意晚这副样子程川是越看越可爱,越看越喜欢,心情就变得超级明朗。
“只要我在期限之内重新设计一个游戏就行。”程川语气轻描淡写,好像真的有这么容易一般。
但对上他意气风发的眼神,林意晚又觉得在他身上没什么不可能发生。
从没有人尝试着把国画和手机游戏结合在一起,程川想到了,也做到了,在没有任何投资的情况下,他出品这个游戏,在大多数人反对的情况下他坚定地走到今天,没有迷航。
程川是极少数人中亮眼的存在。
因此相信他也是无可厚非的。
“我这段时间有空,需要帮忙尽管说。”
有个坚定相信自己的人,感觉是如此的好。
“我现在真的特别开心,真的,因为你林意晚。”程川语气郑重,而他跟林意晚对视时也不再躲闪。
有着坦荡,直白,又热烈的感情。
“我是不会因为一个眼神就原谅你的。”林意晚用着这些话语掩饰内心的狂澜,要是把此刻的心脏比喻成一个鼓,那心跳的频率就像是要把鼓膜打破一样。
“好了,我要睡觉了,你要也要睡觉,回房间。”
林意晚糊糊涂涂地走向和房间相反的方向。
“不是这边,是右边。”程川好心提醒着。
反应过来,觉着过于丢脸的林意晚捂着脸,飞快跑上楼梯。
一切归于平静,程川靠坐在沙发上,用手探了探胸口,他的心跳频率比林意晚还快,藏在枕头底下的手有些颤。
没关系,慢慢来。程川这样告诉自己,随后又笑了。他耳朵从小就好,因此林意晚在要求自己好好说话之前,低声喃喃的那句话。
程川听见了,她说的是可以。
林意晚是被早上的吵声给闹醒的,揉着惺忪的眼睛,哈欠连天的走下来,还没有看清眼前的人,玻璃杯打碎清脆的声音吓得她一激灵。
她看清来人,是白煦,他就站在十米之外。
白煦也就是小小失态了一下,很快整理好,精准地问出问题:“你们昨天发生了什么?是同居情况?你们进展真快。”
有点酸味。
“不像我,温予言完全不理我。”
这句话就真的是把酸气发展到了极点。
“什么都没有,我昨天就是借宿。”林意晚好心的拍拍白煦,“温予言的事情,她也是有原因的,这些事情本来就很复杂。”
得到安慰,白煦脸色好了不少。
程川真的很幼稚,也很记仇,他可不会像林意晚一样安慰白煦,他就一副得意,感觉不说胜过一切。
等着林意晚收拾好,几人端正坐好,准备讨论对策。
就算林意晚不出现,程川今天也要跟白煦讨论,只不过昨天约的是公司,白煦就说他为了工作不要命。
有了林意晚程川就改了口,说是生病,在家办公也是没办法的选择。白煦还以为他终于惜命了,结果是这样。
“我们要找出内鬼。”白煦口中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冰渣子。
“这个难不倒我们。”
程川飘飘然的语气让白煦不禁想起他昨天燃不起丁点希望的样子,冷冷哼了一声。
昨天林意晚在睡觉之前就细细考虑了对策,直接说:“我可以找温予言问问看,但你们别想从她这儿下手,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白煦把视线移到别的地方,像是在思考事情,没多久,他腾的一下站起来。
“能让我去吗?”
“当然。”
林意晚就等着白煦说这句话。
按照在家里说好的,林意晚和程川回公司主持新游戏的设计,白煦来到雷霆。
不过短短几步距离,白煦走了一遍又一遍,许是他来来回回得太过奇怪,加上之前来接过温予言下班,和温予言相熟的同事认出他。
“温总监已经辞职,不在雷霆了,你找她?”
同事自动将白煦带入为温予言的男友,但是看样子这个男友还不知道自己女友辞职的事情。闻到浓浓的八卦味,同事主动当起这个解说者。
“还是上周的事情,好像是因为有个公司没签下来,哦……还有个叫什么晚意的新人画手,本来是停职,可是温总监太犟了,不知道怎么就闹到了辞职,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同事本还想八卦一下白煦为什么不知道原因,结果话都没说完人就没影了。
收到白煦传来温予言停职的消息,林意晚半天没回神,因为前一秒她还在那跟程川保证自己和闺蜜联手,肯定是天下无敌。
她也有几分想要程川放心的意思,没承想这下有点下不来台。关键白煦不是私发,而是发生在他们因为要进行战斗,临时组的小群里。
瞒都瞒不住。
“我先去找一下温予言,看看是什么情况。”
担心和下不来台的窘迫让林意晚一直皱着眉。
程川抓住林意晚的椅子,一把拉了过来,用另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整个圈住她。他盯着林意晚的眼睛亮晶晶的,抬起手,戳着她小小的酒窝。
“你要做的就是像现在这样在我身边,其他的都可以放心,至于温予言,还有白煦……”
林意晚低下头,程川也低下头,她转到右边他跟着转,她转到左边他也跟着。
两人就这么幼稚了好久,幸亏有白煦的电话打断。
“我来了温予言家里,她,不在家,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她会不会出事……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电话里白煦的声音断断续续,还有很大的一股风声,不过林意晚的注意力只在温予言在哪里,没曾在意这些。
“不会的,温予言最看不起寻短见的人,我想想她可能去哪里。”
排查了她们经常会去的地方,林意晚脑中浮现一个地方,温予言很喜欢去那看日出,还半开玩笑地说玩笑地说过,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景区,她真想在这里盖房。
“栖霞落日景区,她一定在那里。”
白煦的电话很快挂断,林意晚准备赶去景区,程川却拦住她,“和白煦认识四年,我看见他跑步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自从遇见温予言,他每一次都是跑着去见人家,你听电话里他的声音。”
见林意晚还不是很明白,程川轻轻地敲了一下林意晚的脑袋。
“白煦这是爱惨了温予言,跟我一样,爱惨了你,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去当电灯泡。”轻挑的眉眼,加上故意靠近的身体。
爱惨了这个词语能是这么随随便便就说出来的!林意晚发现自从摊牌之后,程川这话真是一天比一天……让人顶不住。
人也……越来越撩。
“没人跟你说你这样很油腻,这程度,我可以拿去炒一盘菜。”好在林意晚的口是心非也是一绝。
程川扯了扯嘴角,他油吗?
他油吗!
不是说女孩都向往小说里霸道总裁的撩拨,他又做错了,白白打着夜灯研究那么多言情套路。
白煦到的时候,正好赶上温予言下山。
温予言牵着一个白发斑驳的老奶奶,老奶奶又牵着一个步履阑珊的老爷爷,三个人一行看起来不是很协调。
“温予言。”白煦以为自己会说很多话,到了面前才觉得,还不如带着思念带着关心,喊一声她的名字。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抬起头,看见是白煦,温予言的第一反应是躲,奈何身边还有两位老人。
她是在爬山的途中遇见的两位老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位坚持要爬上山顶,她便一路带着他们上山、下山。
“奶奶那边有个凳子你们先休息一会,我现在有点事情,等会儿再回来带你们下山。”
白煦静静等待温予言处理好。
“是林意晚跟你说的我在这里,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本来是要去拉温予言的手,因为害怕她会反感,白煦又收了回来,整个人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态,“我不是来说什么的,只要你让我跟着后面,看着你安全回家就好。”
温予言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白煦,她尚未整理好心,感觉特别烦躁,随口就有一句:
“你有病。”
七月闷热的天气,白煦因为这句话瞬间坠入冰窖,心脏跟着空了个洞,不疼就是空落落的。
他还真的有病。
温予言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想着开口解释一下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白煦却说:“我确实有病,你说得对。”
因为内疚,温予言没再赶白煦,他也跟说好的一样乖乖在后面跟着。
温予言因为手机没电急着去车上找充电宝,两位老人就留给了白煦。等她开机,林意晚的消息满天飞。
由此她知道白煦来这趟的目的。
出这么大的事情只字不提,一副没事样,温予言真不知道该说白煦是沉得住气,还是心机太多,想看她的态度。
温予言回到刚才的地方,老奶奶和老爷爷已经走了。
白煦又一次抢在她前头说话:“奶奶爷爷今年70岁,他们从小就认识,人生总共也就一个七十年,而我,”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我今年22岁,喜欢你七年,迄今为止我的人生又有几个七年可以用来喜欢。”
“即使这样,你也还是觉得我的喜欢是张口就来的,对吗?”
出于逃避,也是出于温予言觉得这话一点也不可信,她点了点头,用着质问的语气。
“你说有七年,可我根本不认识你,这七年凭空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