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是同一副皮囊,沈言羲就是笃定,他不是他。
他冷眼旁观面前之人的痛苦,他不是情感充沛的良善之人,若不是他,怎样都无所谓。
白斯诺的动作并没持续太长时间,许是情绪过于紧张,他晕了过去。
暴雨下了一夜,雨量之大,新闻里说数十年难遇。
早上七点半,白斯诺被闹铃吵醒。
眼前的环境不太熟悉,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天是在沈言羲家休息。
昨天……
他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醒后他的意识像被关进了小黑屋,发生了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回想起梦里的内容,他微微颤抖,这具身体究竟经历过什么?
“醒了就起床洗漱。”
沈言羲推开一道门缝,只能看到他利落的下颚线配着极冷的声音。
怪人!
大早上就情绪不佳。
白斯诺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因为昨晚那场不明就里的梦,他甚至连硬塞都没有胃口。
沈言羲更是对吃不感兴趣,喝了杯热美式了事。
多奇葩,美式喝热的。
当初他因为爱沈言羲陪着喝过几次,每次都有种喝臭凉席煮水的感觉。
下过暴雨的空气里带着一股泥土的味道,白斯诺很爱这个味道,不由深吸一口气。
一路无话,停了车,沈言羲也没有等他。
他慌忙赶上,不气,老板最大。
沈言羲依旧很忙,一进办公室就有批不完的文件。
成山的文件将两人隔开,让白斯诺有勇气直视前方。
百无聊赖,他决定带薪上厕所。
“斯诺,好久不见。”
经过叶昕然工位时,她兴奋地拦住白斯诺。
“确实很久没见了,我出差了一周有余。”
他对叶昕然的印象不错,提起情绪与她寒暄。
“我要下去买咖啡,你和我一起吗?周三的上午比周一还难熬。”
叶昕然表情夸张地揉着太阳穴,滑稽又怨念横生。
“好啊!你喝什么?我正好请你,以感谢当时你帮我提咖啡之恩。”
叶昕然应下,丝毫没有假意的推脱,足够直率,他喜欢。
“一杯……冰美式,你呢?想喝什么?”
他们俩是摸鱼下来,平常人气爆棚的咖啡馆此时一个人都没有。白斯诺盯着菜单看了许久,脑子里只有美式。
算了,冰馊水总比热的好。
“我要焦糖玛奇朵。”叶昕然倒是小女生口味。
“前几日端午,我本想邀请你去我家吃粽子,只是没想到你会出差那么久,错过了节日。我也不知道你今天上班,不然准给你带两个粽子尝尝。”
叶昕然接过咖啡,两人默契地朝写字楼外走。
“甜粽还是咸粽,希望我们俩在这件事上没有分歧。”
“咸粽,蛋黄鲜肉的,你一定要尝尝,我奶奶包的粽子堪称一绝。”
白斯诺笑笑,之前也有人这么夸过自家的粽子,是谁来着?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叶祈然。
叶昕然,叶祈然……
他错愕地看向旁边的女生,他们是什么关系?
“昕然,你有哥哥吗?”白斯诺装作不经意地问。
叶昕然摇摇头,“没有,我是独生女,怎么了?”
“堂兄弟呢?”白斯诺不死心。
“也没有,我和奶奶一起长大。听奶奶说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意外去世了,她常说我是她唯一的命根子,所以应该没有。”
白斯诺抱歉地低下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真该死,为了一个没有根据的巧合勾起别人的伤心事。
“没关系,我对父母没有印象,所以也不会觉得难过。而且我奶奶很爱我,并没有让我觉得我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叶昕然担心地瞟了白斯诺一下,“倒是你,奶奶一直想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白斯诺僵住,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具身体和叶昕然早就认识?
见白斯诺停下,叶昕然回头。
“你不记得也正常,那会儿我们都很小,你在我家寄养了半年,之后就被接走了。这件事我也不记得,但是家里有我们俩的合照。”
叶昕然掏出手机,她念旧,把家里相册中的每张照片都做了电子版。
“你看,我们俩当时还是小豆丁呢!奶奶总是拿着照片说我小时候像土匪,我旁边的你倒是漂亮的像个小姑娘。”
白斯诺仔细查看,应该是他没错,与现在的模样不过等比例缩小。
“我在公司第一次见到你时惊呆了,你的样貌没变,我又常看儿时的照片印象深刻,所以一眼就把你认了出来。”
叶昕然还在边上自顾自地回忆,白斯诺的心思却再也无法继续集中。
或许他能从叶昕然奶奶那里得知那个梦里的“主人”?
只是一场梦而已,白斯诺本不想放在心上,可意识的不受控制让他恐慌。
说到底,他的灵魂与这具肉体并不适配。
像一个卑劣的偷盗者,鸠占鹊巢。
和沈言羲一样。
想到那个男人,他的面色一沉。
“这周末方便吗?我去拜访一下老人家吧!当年收留我一段时间我还没表示过感谢。”
“感谢?不不不,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你的感谢,就是觉得有缘。”叶昕然忙摆手。
“我知道,我想去只是我作为受过恩惠的小辈的一点心意,希望这个提议不算唐突。”
他笑,出言安慰因他而局促不已的叶昕然。
真好看,叶昕然怔了怔,眼前的男人漂亮得不像真人。
“那我跟奶奶说,这个周末应该没有问题。”
希望能有一点儿线索。白斯诺思索着,顺嘴喝了口手里的咖啡。
啧,真苦,不知道那人怎么喝得下去。
白斯诺回到办公室时沈言羲还在忙,听到开门声,他连头都没抬一下。
白斯诺松了口气,摸鱼时间太长,刚刚叶昕然回去时撞见她的直管领导被一顿批评。
原以为他也是同样的命运,但看来沈言羲根本没有察觉。
也对,一个董事长,哪有时间盯着助理的去向。
“玩的开心吗?”沈言羲的声音幽幽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