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宁没有哭泣，但是询问出来的声音却暗藏沙哑和颤抖，毫无疑问他在压抑着情绪。
闻言，沈偏又吸了口烟，望着没有几颗星子的天空：“为什么偏偏是你？谁知道呢？”
“……”
“这陨石撞地球还得死一批倒霉蛋呢，他们向谁讲理去啊？命这事儿，不好说啊。”
江越宁哑然，是啊，这世上有那么一批人幸福，就有那么一批人不幸，他刚好是后者。
仅此而已。
“行了，别沮丧了，你这不是还有我这么靠谱的神明大人帮你吗？有什么好怕的？”
江越宁被他这么重力地一拍，肩膀差点脱臼，这会儿抬眸看向沈偏，冲他伸出了手，一字一顿道：“那请靠谱的神明大人还我手机。”
“呃，这事儿你还没过去啊？”
“怎么可能过得去啊？！那可是我花了一千巨资买的，用了五年了，要做传家宝的！”
“啊，对了！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你周边的人对你发生车祸的事情都没有一点印象吗？”
沈偏这个话题转得极其生硬，但足够有吸引力，江越宁顿时就来了兴趣：“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帮你抹消了这件事啊，不然大家都知道你变异了，你现在哪儿还能在这里emo？早就上解剖台、泡福尔马林了！”
江越宁去过学校的生物实验室，里面还有泡人脑子的，想象一下自己，简直寒毛直竖。
“所以啊，什么叫做遇上我没好事？我帮你免受实验、告诉你真相，还指引你怎么找人破解极阴之物，我简直就是你的命中福星！”
“……”
“这不得汇个两千万意思意思一下？”
“行，我哪天向天地银行汇个几亿给你。”
“呃，我跟鬼还是有区别的，不收冥币。”
“那就等我下辈子有钱了给你。”
“啊？下辈子？”沈偏托腮思考了下，嘀咕道，“早知道就不告诉你真相，这样你早死早投胎，我就能早点拿到汇款了，失算了啊。”
沈偏虽然在嘀咕，但两个人离得近，还是听了江越宁一个满耳，他无语地叹了口气。
这人这么缺德，哪里像神明了？还是说自己对神有什么误解？这么说来，那个上神投胎的孟欣也跟沈偏一个调调，真是前途堪忧啊。
“怎么一脸猪肝色啊？”
面对“罪魁祸首”无辜地询问，江越宁收敛了思绪，这会儿往旁边一靠，长叹了一声。
“还不是因为孟欣。”
“嗯？孟欣？她怎么了？”
提到这个名字，江越宁简直心肝脾肺肾都跟着隐隐作痛，当然这都是因为生气跟无奈：
“她非常非常之讨厌我，别说什么跟她十指相扣、血水相融、举办净化仪式了，我就是站她十米开外，她就得喷酒精、绕道而行。”
“看来你做了相当十恶不赦的事情啊。”沈偏感叹道，“你不会是以前劈腿渣过她吧？”
“我怎么可能渣女孩子？”
“哦，也对，毕竟你喜欢男人。”
“什么喜欢男人，我只是……”
江越宁下意识地反驳，然后才意识到哪里不对，随即赶紧闭嘴，脑子运转、转移话题。
但是沈偏却故意插嘴一句：“知道知道～你不是喜欢男人，你就是喜欢那巫寻是吧？”
江越宁此时此刻，很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但在此之前，怎么也得先“杀神灭口”才行。
他向沈偏递了个眼刀：“怎么总能从你嘴里听到巫寻的名字？你跟他以前认识吗？”
“认识啊。”沈偏毫不避讳地答道。
江越宁顿时站直了身子，一脸讶异地询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是从他出生起就认识了。”
“哈？”
“要问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
沈偏掐灭了烟蒂，看向江越宁，道：“作为土地神，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这里的一花一树，一人一狗，我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
江越宁嘴角抽搐，行，他败了，怎么能试图从这个不靠谱神明嘴里问出靠谱的答案呢？
“你继续热爱吧，我回家了。”
江越宁伸手抓住了栏杆，利落地爬上桥，然后再几下，成功翻到了桥的里边。
“哎，江倒霉！”底下的沈偏还不忘记冲他招手，叮嘱道：“孟欣这事儿，心诚则灵！”
心诚则灵？
江越宁默念了这么一句，仔细想想，好像神话故事书里，神明都很喜欢考验人类来着。
所以说，或许孟欣并不是真的讨厌他？而是作为神明，插手人间事，要考验他的心性？
这么一想到话……好像也挺合理的。
“知道了，我就不抱期待地试试看。”
江越宁挥挥手，而后潇洒转身。
望着没入黑暗的背影良久，沈偏轻笑了声，他双手插在兜里，一身黑色，站得笔直。
“我这个土地神，当得可真不容易。”
正感叹着，耳边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熟悉的气息随风而来，沈偏连头也没回。
“哟，你怎么……”
话未说完，有什么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沈偏而来，他的心一下子提紧，行动比脑子快一步，利落地躲过了突如其来的攻击。
再定睛看了眼面前的墙壁，早就被砸出了一个深坑，而后随着咔嚓声接连响起，由这个洞开始向两边分裂，最后轰隆一声倒了一片。
沈偏傻眼地怔了几秒，最后无语地转身骂道：“你发的什么疯？！差点爆了我的头！”
从桥下的阴影里，缓慢走出一个人，沈偏的怒气在见到这张脸的时候，霎时就消了不少，反而增添了不少讶异，那张脸……很丑。
或者说，十分诡异，对于沈偏来说，他见的神神鬼鬼很多，按理说见怪不怪了，但是这样一张阴恻恻的、破烂的脸，甚至能够看到腐肉翻出来，仿佛里面有什么生命在动一样。
沈偏的眉头不由地皱紧了，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别别别，给我变回去，怪吓人的。”
“你刚才在做什么？”男人没有理会沈偏的话，而是用着冷淡至极地低声询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