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请动苏锦瑟,却没想到对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男人反而被整不会了,有点儿懵地请苏锦瑟上了马车。马车虽然外观看上去很低调,但是里面软垫薰香布置的十分精致,甚至还铺了一张狐狸皮的褥子。
自己铺自己可还行。
苏锦瑟摸着柔软顺滑的狐狸毛皮,在心里默默吐槽,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考虑了许久,忍不住问出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苏四小姐一直就知道我在跟着您?”
“你觉得呢?”
苏锦瑟目光浅淡地扫了他一眼,男人就更是不解了。
“那为什么您没有拆穿我?”
“因为尾巴太多,与其我自己动手,不如让你帮我断掉,省时省力还省的我操心。”
得,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呗?
男人嘴角抽了抽,笑容干巴巴地回道,“苏四小姐还真是好算计。”
“那你也可以不跟着我啊,又不是我强迫你的。”
苏锦瑟态度上非常的理直气壮,她是想不明白,对方一个尾巴,为什么还好意思揶揄自己。男人被怼的没话说,他反正是看出来了,这位苏四小姐虽然外表看上去娇弱,平时又表现的随性懒散,但是个绝对不吃亏的主儿。
他真心开始为自家主人今后的日子担忧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离开了繁华的街市,最后停在僻静的巷子里,男人引着苏锦瑟从小门进了一处宅院,穿过庭院来到某间偏房,接着打开衣柜钻了进去。
这什么情况?不会真的是狐妖的巢穴吧?
苏锦瑟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跟着钻进去,衣柜果然是个暗门,她来到了另一个房间,跟着走出去眼前景色骤变。挺拔的翠竹郁郁葱葱,蜿蜒而过的溪水缓缓流淌,一间八角凉亭坐落其中,素衣长衫的男子端坐在凭几上,旁边的火炉煮着滚开的沸水,纤长白皙的手指执着紫砂茶壶,袅袅茶香混着竹叶的清香弥散开来。
美的像是一副画。
带她来的男人搬了把椅子坐在房门口开始嗑瓜子,苏锦瑟从他手里拿走几颗,特别没形象的蹲在旁边跟着一起嗑,男人满脸震惊地看着她,“您这是干吗呢?”
“你不觉着眼前的画面太美好,我过去就破坏了意境么?”
“您要是注意点儿形象,我保证您过去那画面也挺美好的。”
苏锦瑟扭过头,眨了眨眼,“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夸我好看?”
“苏四小姐,那就是我家主人,他请您来不是陪着我在这儿嗑瓜子的。”还是蹲在地上。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在夸我好看?”
苏锦瑟执着的追问。
“……是,我是在夸您好看。”男人觉得自己还是顺了她的意比较好,“所以您能过去了么?”
“成吧。”
苏锦瑟站起来拍了拍手,她也不是真的就要听对方夸自己,只是男人毕竟当了这么久的尾巴,不给他添添堵折腾他一下,心里多少有些不大痛快。
男人想的没错,苏四小姐这人还真就是不吃亏。
缓步走到凉亭旁边,视线从素衣男子的背影慢慢切换成正面,看到熟悉的狐狸面具时苏锦瑟叹了口气,觉得这种意料之中的事有些没意思。她在对方面前的凭几上坐下,白瓷茶盏被推到眼前,澄澈的茶汤上面漂浮着淡淡的白烟。
“这是南苑那边特产的白梨甜茶,苏姑娘尝尝看。”
狐狸公子还是那般语气柔和,嘴角的笑容清浅温柔,苏锦瑟端起杯子吹了吹,小心翼翼啄饮了一口。清爽微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温度竟然刚刚好并不烫嘴,她又喝下一大口,周身都变得暖洋洋热乎乎的,十分舒畅。
“好茶。”
苏锦瑟眯起眼满足地吁了口气,狐狸公子打开旁边的食盒,摆上几碟精致好看的点心。
“你找我来就真是为了喝茶吃点心的?”
苏锦瑟放下杯子,托着下巴看向对方,狐狸公子也端起杯子,“确实有许多问题想要和苏姑娘讨教。”
“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你的事?”
“那日在茶楼相遇确实是偶然,我本来是在陈家的游船上想要查些东西,没想到遇见熟人,怕被撞破身份才急忙离开。不过后来看到楚静川故意与你纠缠,怕他对你不轨,就让任奉铭跟在你身边,本意是想保护苏姑娘,并没有其他意图。”
“为什么要保护我?”
“因为要报恩。”
狐狸公子虽然语调清浅带着笑意,苏锦瑟要不是嘴里塞着点心肯定得笑出声,她倒是没想过,对方竟然会用这种借口糊弄她。
“你这也忒不坦诚了。”
“在下说的绝无虚言。”
狐狸公子意外的十分认真,虽然面具挡住他大半张脸孔,但那专注的目光却让苏锦瑟微微一愣,就连嚼点心的动作都停了停。
“那…你今天突然找我,是想问什么?”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去拿杯子,语气依旧平静,狐狸公子看着她,态度诚恳,“不知道苏姑娘方不方便明示某,今日为何与楚静川撕破了脸?”
“因为啊,我烦了,不想陪他玩儿了。”
苏锦瑟回答的很是直白,她伸出手指虚点了一下对方的胸口位置,态度慵懒随性,“你们新安城这帮权贵,心太脏。”
从踏入新安城的那一刻起,苏锦瑟就知道,有无数根尾巴跟上了自己。她又不是九尾狐妖,修炼出九条尾巴去压龙么?
这些尾巴里最惹眼的要数安王楚静川了。
楚静川在皇子里排行第六,德妃所生,是陈婉君的嫡亲表哥。他跟着自己目的太明确了,就是想搅和黄了自己和贤王的婚事,好让他妹妹上位。苏锦瑟觉得这对儿兄妹感情还挺好,如果不是有那么多利益纠葛她就真信了这份兄友妹恭,刚回都确实也比较闲,看看他们要整什么幺蛾子也不是不行。
苏锦瑟的一大爱好就是吃瓜看戏,虽然这次的瓜牵扯上了她自己。
楚静川的计划倒是简单,他自认为自己样貌英俊女人见了都会心动,反正苏锦瑟也没见过贤王,他就在婚前制造各种偶遇,让苏锦瑟对自己动心,最好是苏锦瑟自己识相点儿,为了和他在一起主动退婚,给陈婉君腾地方。结果没想到苏锦瑟和贤王顺顺利利的过了小定礼,楚静川决定加大力度,他一边不相信苏锦瑟没有爱上他,一边准备散播流言让贤王头上戴点儿绿。
结果没想到把苏锦瑟给惹烦了。
拍卖会这事儿确实是把流言散出去了,不过不是苏四小姐和安王有染,而是未来的贤王妃和小叔子不合,甚至还有不少人开始怀疑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国君的意思,进行了一波过度解读。
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大概是没想到苏锦瑟对于楚静川的计谋了如指掌,解决起来的方法又是如此简单粗暴,狐狸公子一时听愣了,最后掩着嘴轻笑了一声,歪着头看向她,“你啊,还真是特立独行的让人招架不住。”即便隔着面具都能想到这人此时定然笑靥如花。
苏锦瑟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我都给你讲这么详细了,你是不是也要拿出点儿诚意来?”她指了指远处嗑瓜子的任奉铭,语气微凉,“我承认那是个高手,不过跟我家林霜比起来可是差多了。”
“苏姑娘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要保证您和贤王的婚事顺利进行,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是君上的意思?”
“……算是吧。”
这个回答倒有点儿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苏锦瑟想了想接受了对方的解释,狐狸公子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轻轻放到矮桌上,“物归原主。”
“你花了那么多钱拍下的,留着玩儿吧。”
“苏姑娘贴身之物,在下一名外男,怎可私藏。”
狐狸公子的语气骤然变得有些冷硬。
“一个腰坠算什么贴身之物,而且我都拿到拍卖会去卖了,哪个拍下来不都是外男。”苏锦瑟从袖口掏出荷包,抽出三张银票拍在桌子上,“这是一万五千两,别说我占你便宜,折腾这么半天,到最后还不是要我自己出血。”
她拿起玉佩的同时站起身,语气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走了。”
还没迈出两步忽然感觉袖口一紧,扭过头就看到狐狸公子正小心翼翼地捏着她的袖摆,自下而上仰起头看着她,语气又轻又软,“你不要生气,生气皱眉会长川字纹的,是我不好。”
他拿着银票站起身,微笑着递给苏锦瑟,“那我现在向你买这个玉佩,可以么?”
暖风吹过竹林响起细密的沙沙声,淡淡的水信香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苏锦瑟伸手把碎发别到耳后,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公子露出温柔的笑容,“你现在想要啦?不好意思,涨价了。”
任奉铭对自家主人的担忧,也许就要变成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