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杜青岑终于忍不住开口，他觉得自己如同坠入到一个永远也不能醒来的噩梦之中，他一直在下沉、下沉，仿佛没有尽头。
　　“你？我很喜欢你的，青岑，你挺不错的，是个合格……不对，应该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朋友，跟你在一起我挺开心，真的。不过没办法，谁让我那么讨厌她呢？
　　顾舍边说边警惕地看了一眼肖诺，唯恐他突然发作，“……其实之前刘琪那件事，我找了好多营销号帮忙煽风点火，花了不少钱，本来以为能成的……”
　　说到这里，顾舍满眼崇拜地看向洛白间，情绪切换快得不正常，“老洛，你真的好厉害哦！那几个号可是有名的‘认钱不认人’，出了事就各种装死，你居然可以让他们道歉。”
　　“你怎么知道萧林下身份跟这些香囊的？”洛白间没有理睬顾舍的赞美，继续追问。
　　“当然是青岑告诉我的。”
　　顾舍对着杜青岑感激地笑了一下，莫思铭注意到已经紧紧贴在墙壁的杜青岑猛地一抖，他看着顾舍，就像是看着一个从蝶茧中爬出来的狰狞怪物，而现在这个怪物告诉他，他才是那个把萧林下推下深渊的罪魁祸首。
　　“……你反应太过激了吧？既然你都能告诉那个姓洛的，我为什么不能告诉顾舍？”
　　杜青岑还记得自己对萧林下说的话，带着几分自己不想也不敢承认的恼羞成怒，“萧林下你这也太‘双标’了吧？阿舍都跟我保证了，说她绝对不会跟其他任何人说的。”
　　“这不一样，”萧林下想不到整天把“保密协议”挂在嘴边的杜青岑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我相信小洛是因为他的职业，是因为律师的保密义务，跟我们的感情没有关系，顾舍她没有任何义务帮我们保守秘……”
　　杜青岑根本没听萧林下说完，只觉得萧林下是在故意找茬儿，俩人还为此冷战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萧林下先给他台阶下才掀过了这一页。
　　“青岑告诉我她是什么规划师，来这儿是为了执行什么奇怪任务……既然这样，那如果任务执行期间出现纰漏，她不就不能呆在这儿了嘛！”
　　顾舍显然对自己的计划不是一般的得意，“正好青岑还提过几句他们曾经生产过一批存在严重副作用的香囊，说是会快速消耗红线，这种残次品本来是要集中销毁的，但是跟他们合作的那家觉得太浪费了，只得暂时封存起来……这不就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吗？”
　　她抛起那枚香囊然后又抓在手里，“不过我为了找到这批香囊也花了不少心思呢，幸好效果不错，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完美达成目标。”
　　“林下会死的。”洛白间突然开口道，直白地让莫思铭跟肖诺都心惊。
　　“怎么可能！”顾舍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她的视线在他们几个的脸上逡巡而过，想要在寻找其他可能性，自然是一无所获，“啊？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让她离开这里。”
　　顾舍脸上稀薄的哀伤跟歉意，只一瞬的工夫就被甜美的笑意所取代，“不过死就死吧，她不是已经活了100多岁吗？活那么久干嘛，生命的质量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密度，我说的没错吧老洛？”
　　“……你多久没去看心理医生了？”杜青岑恍惚地开口问，他跟顾舍确认关系之后，洛白间特意叮嘱过他，让他记得提醒顾舍去看心理医生。他问过缘由，洛白间只说这是顾舍的隐私，想知道答案只能去问顾舍，他从没问过，满心期待着未来的某天顾舍会主动告诉他。
　　“一周，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顾舍慵懒地伸展手臂，“哎呀无所谓了，这个重要吗？反正去了也是浪费时间，没用的。”
　　“行了，还跟她废什么话啊，”莫思铭再也听不下去了，“我现在就通知莫荼过来，把这个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我警告你，别给我胡乱扣帽子！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什么管理司啊规划师的，谁承认你们啊？我不过是送卖货的时候加送了个香囊罢了，还都是正规厂家生产的，有任何问题吗？呵，难不成你还想着一命抵一命？别做梦了！”
　　“一命抵一命？你的命不值钱。我们只需要摘掉你的爱魄、删除你的记忆就可以了，别担心，那会像是格式化掉一块硬盘一样简单，”莫思铭对着顾舍露出八颗牙齿假笑，“到时候你自己什么都不会记得，对了我们还可以顺便帮你解决你对洛白间的病态痴迷，听起来是不是很棒？”
　　“你……吓唬谁呢？老洛是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青……青岑也不会！”
　　顾舍终于紧张起来，她突然抓起手边的马克杯就砸向莫思铭，在莫思铭侧身躲闪的那一刻，她推开杜青岑就往外跑。
　　没有人追上来，顾舍回头张望的时候刚要庆幸，下一秒她就踩上了马克杯的碎瓷片，脚下一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右手狼狈撑地的那一刻，锋利的瓷片趁机狠狠扎进她的掌心。
　　顾舍看到血的那一刻就满脸惊恐地开始哭嚎，杜青岑第一时间冲过来，他手里攥着大团的纸巾，看起来慌得都不知道是该先拔瓷片，还是先止血了。
　　“……一个小口子而已，不需要叫得这么惨吧？”肖诺靠在墙边，无语地挠了挠下巴吐槽。
　　“你给我闪开！”莫思铭拧眉瞪着杜青岑，显然被他气得不轻，“杜青岑你最好搞清楚你是站在哪一边的，我可不像林下那么好说话，别不知好歹！”
　　杜青岑低头不语，他只是慢慢扶起顾舍，顾舍眼泪汪汪地用流血的手揪着杜青岑的衣服跟他哀求讨饶，“青岑你帮帮我、帮……帮我吧……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生气……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莫思铭注意到都这时候了，顾舍居然还不断偷瞄洛白间，发现对方根本无动于衷时，脸上的落寞藏都藏不住。
　　“快跑！”顾舍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听到杜青岑在耳畔低声冲她喊。
　　她踉跄地被推到门外，惊讶地看了一眼被狠狠摔上的防盗门，当即脚步不停地冲进了电梯间，等电梯的时候她心跳如擂鼓，唯恐有人追出来，直到电梯门关上，显示屏的数字飞速变小时，她才腿软脚软地靠在厢壁上，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把顾舍交出去地！”杜青岑展臂挡在门前，冲着三人摆出破釜沉舟的架势。
　　肖诺显然被事情发展的走向惊呆了，而莫思铭更是几乎要被他气笑了，“杜青岑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要为了那个刚认识没几天的恶毒女人，害死林下是吗？”
　　“我……”杜青岑尴尬地咬住下唇，视线飘忽犹疑，根本不敢跟莫思铭对视。
　　“……那个，他……他还不是一样吗？”杜青岑突然指向一直沉默的洛白间，“他还不是要为了他爱的萧林下，牺牲掉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顾舍吗？我为什么不可以！”
　　“What？Are you kidding me？”肖诺简直要疯了，“你……你这根本就是在偷换概念好不好？林下跟那个女人可不一样，林下是无辜的！”
　　“也不是完全无辜吧？萧林下私用爱魄本就是大错，即便不被拔除能力，起码也要囚禁近百年，”杜青岑提及萧林下的语气冷漠地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事已至此，为什么还要多牺牲顾舍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