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十一班是文科尖子班，三星区第二中学不是什么重点学校，为了提高学校升学率，最近这几年重理不重文，全高三统共八百余人，文科三百人，只设一个尖子班，尖子班里的学生课业水平参差不齐。
  江云平时不爱说话，也不爱跟同学们往来，整个人阴沉沉的。
  唐红林说，这个学生之前因为刚升入高三不太习惯，考试后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了好几回。
  “真的只是因为不太习惯这么简单？”林壹不大相信。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了解，已经问过班里的学生了，他们都说不了解江云，平时互不来往。”
  萧培皱眉，问：“那平时您有没有观察到她的一些异常情况？”
  “异常？我不觉得，带了这么多届学生，基本上每年都会出个抑郁症精神病什么的，学校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了，不过江云除了不爱说话之外真的就没有别的缺点了，虽然说成绩是差了些。”
  “其实我们来之前刚好经过学校教学楼下的光荣榜，看见过她的名字。”萧培又说。
  唐红林脸上扫过一丝尴尬：“也就这一次考得好点，你怎么不看看平时呢。而且最近吧，江云上课总是不在状态，很多老师都找到我专门谈过，让我督促江云。但实际上呢，她都高三了，而且我又不是从高一开始就带她，她是中途考进来的，我真的不了解她这个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且高三的老师压力都挺大的，我不可能为了她每天都去关注她吧。”
  萧培顿了顿，笑笑：“您说的也在理。”
  “不过如果真要我说句话，我倒是想起来了，”唐红林思索道，“江云这段时间经常找借口请假不来上课，一问呢，就说身体原因。请假是要班主任签字的，有时候我不给她假条，她就回去趴课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有就是太过于拘谨，我说话声音一大，她就立马低头，她从来不愿意跟我们这些老师多说什么话，其他的同学都爱跟老师开玩笑，但是她吧，整个人过度紧绷。”
  此时正好是课间操时间，广播里不断播放着跑操的音乐，校领导在楼下的主席台上拿着话筒不断催促高三学生尽快下楼，声音大到萧培和林壹在茶水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学生鱼贯而出，整个走廊都被堵死，茶水间紧挨着教室，学生出来的时候还好奇地往里头看。
  .
  “绿茶今天没来学校，你们知道吗。”
  “我听说啦，她昨天晚上装模作样地去跳桥，网上全是她的视频。”
  “太贱了吧，自己什么样自己没点数吗，装什么呢，那我明天也去跳个楼，发个空间说我有心理疾病，让大家也都来关心我呗。”
  “她那种人也只配在网络上博眼球了，现实中谁稀罕看她？”
  “绿茶还想法设法让警察抱自己呢，在学校勾引男人还不够，还勾引校外的警察，牛死她了。”
  “快快快别说了，班主任出来了。”
  唐红林推开茶水间的玻璃门走出去，大嗓门吼道：“看看看，看什么，都下去跑操，等会儿我点人数，谁没去谁晚自习就留下来陪我批改作业！”
  学生立马撒丫子跑了，顺便做了个鬼脸：“知道啦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林壹默默看着唐红林的背影。
  萧陪没忍住用手里的文件夹敲了下林壹的脑袋：“少多嘴吧。”
  尼古拉斯这外号萧培上学的时候就有了，没想到居然流传到现在整整十几年。
  唐红林赶着学生走出教室后才回到茶水间，抱歉一笑：“高三得多锻炼，总是闷在教室里会闷出毛病的。”
  而后她叹口气，又说：“从这个学期开始，江云好像一直都不愿意参加集体活动，哪怕是跑操也不参与，甚至校运会，她也不下去给运动员们加油。”  
  “我明白了，她是这学期开始出现异常的对吧。那您还记得她的上一个班主任是谁吗。”萧培问。
  “这个我知道，是李老师，高一刚入学随机分班的时候江云还当过她的课代表，她倒是很喜欢这个学生，分文理班的那个暑假经常跟我聊她。”
  萧培：“谢谢——对了，今天我来向您打听江云的事，还请您别跟其他人提起，也不要跟她的同学说。”
  林壹跟着萧培离开茶水间，道：“师父，接下来是要去找李老师吗，为什么不直接找学生，一个班的人每天都呆在一起，应该会比老师更加了解江云吧。”
  萧培横他一眼：“找同学了解情况，亏得你能想出来。我问你，昨天江云在调解室的时候都跟警察说什么了，这案子疑似校园欺凌。如果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有人欺负她的话，你直接找学生问，你想让江云以后在班级里呆不下去是不是？”
  林壹终于反应过来：“我没想这么多。”
  “学着点儿，有用的。”
  尽管有时候，就连老师也会因为被警察找上门而忐忑，一来二去直接进教室跟学生沟通，也许三言两语间全班人都会知道谁谁谁把警察招来了，谁谁谁跟警察告状了。
  真的会有那种人，也真的会有那种不注意保护学生隐私的老师。
  萧培怀着一点对江云的愧疚，敲开李老师办公室的门。
  .
  “小吴，走，咱巡逻去。”随着派出所大厅玻璃门被推开，白予停一边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一边说。
  吴小莉也跟着捏了捏帽子的四角，跨上自行车：“师父，又巡逻？”
  “是啊，咱们主要为社区服务，平时也要多关注关注社区的情况，我今天带你先熟悉一下路，别看咱们辖区就这么点儿大，实际上错综复杂的居民区多着呢，又都是老旧楼房，安全隐患大不说，有时候小车都不一定能开进去，”白予停跟她并排着骑车，拨了阵单车铃铛，“就上回，你还没来的时候，阳光小区一户人家着火，女主人报警的时候我们正好就在附近巡逻，看火势太大，让她赶紧拨119。结果消防车来的时候开不进小区，消防员扛着水枪徒步进去，幸亏那人住的单元楼靠近大门口，楼层也不算高，不然早晚酿成大祸。”
  吴小莉惊讶：“为什么不拆啊？我看鱼塘小筑都已经重建过了，各方面都非常不错。”
  白予停笑出声：“你出钱？”
  “不不不，我就是好奇。”
  “因为政府觉得这一片还没到拆的时候，”白予停骑着车拐了个弯，“今天咱们的主要目的除了巡逻，还顺带宣传反诈骗知识，一会儿跟着我就好，比起萧培他们平时的工作，咱们简直就跟提前养老一样。”
  吴小莉慢慢踩了刹车，然后整理一下衣服，嘟囔道：“可我喜欢刺激的。”
  白予停只是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时间点该工作都出去上班了，小区里只有上了些年纪的老人带着孙子孙女在草坪上玩，没有工作的大妈们则齐聚一堂打太极、跳广场舞。
  “哟，老白来啦，一起跳不？”一个自来熟的大妈从广场舞大军中出来，一眼就看见白予停。
  “不用不用，巡逻呢，您玩得开心，”白予停说着，从随身背着的挎包里拿出一张宣传单，“咱们派出所最近搞活动，扫码领鸡蛋。”
  大妈一脸高兴：“还有这种好事？”
  白予停掏出手机示范：“是这样的，最近国家推出了一款APP，反诈中心您知道吗？就是来电有拦截和防骚扰功能的那个，咱们派出所为了大家的财务安全着想，为了大家不被诈骗分子盯上，特意帮您扫码下载，只要注册成功就送您20个鸡蛋。”
  吴小莉暗自腹诽：还送鸡蛋呢，怎么感觉师父才是专门给人画饼的诈骗分子。
  大妈什么都没听进去，就听见白予停说注册成功就送鸡蛋，于是立马招呼自己的姐妹们过来：“姐妹们，派出所送鸡蛋啦！每人限量20个！快来快来，过这村可没这店啦！”
  一时间原先跳广场舞的大妈们都围了上来，白予停和吴小莉被围在中间，险些动弹不得。
  “送鸡蛋？真的假的？”
  “怎么扫码啊，我也来我也来。”
  “我这破手机怎么这么慢呢，扫不上啊。”
  白予停一边协调秩序一边对吴小莉道：“你懂用手机吗？”
  “师父，别这么看不起我啊，我好歹也是个本科生。”
  “那行，你帮阿姨们下载个APP，注册好之后记下名单，晚些时候凭名单上门送鸡蛋。”白予停笑着说。
  吴小莉立马照办，朝大妈们挥挥手：“阿姨，来我这儿吧，我帮您弄。”
  “哎哟真是谢谢姑娘。”
  “等一下我也要弄，前面的姐妹快点啊。”
  .
  正当这边其乐融融地扫码的时候。那边有几个坐在树下带孙子的大爷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照我说啊这警察也不是很厉害，不然这么多天了连个偷电瓶车的都抓不到，搞这些送鸡蛋啊什么虚的东西就是很来劲，反正我不会去扫那个什么狗屁码。”
  “还说呢，就我租出去的那家，租的几个年轻人，平时也不出门，怪可怕的，还老爱往屋里带人，前几天我去给他们做打扫，你是没闻见那个味儿啊，啧啧啧，回去我就吐了一垃圾袋。就因为这个，我报警了，结果警察来一看，说，哎，这事儿啊，他们管不了！”
  “像什么话！警察不就是为咱们解决问题的吗，哪有什么管不了，就是不想管吧。”
  “对对对，就是不想管！他们吃公家饭的不都这样吗。”
  白予停正好往那边走过去，那几个人见着他就开始翻白眼。
  “大爷，您要不要扫一下码，扫码领鸡蛋，这阵子网络诈骗的花样太多了，下这个APP能有效地避免一些钱财的损失。”他笑着打招呼。
  “我不扫，你走开，赶紧的！别忽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