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南宫公主

书名:汉武妖娆 作者:汉滴 本章字数:7506 下载APP
卫青透露一个消息,在长安城郊一处竹苑中,找到了寄身于此的刘荣和霍织艳,他带去了皇上的旨意,刘荣却不愿回归。
  翌日,我随他一起前往,未曾料想,到至之后,却发现皇上竟已先行到达,正和刘荣对话。我们二人只能躲在远处,偷偷观望。
    只见刘荣一身白衣孑然,长袖飘飞,更显落拓,而站在他对面的皇上,淡雅青衣,似是寻常长者。
  白衣的身后跟着红衣妖艳,霍家织艳尾随身侧,低眉颔首,蛾眉明灭,目若秋水,肤若脂玉,清丽绝尘。
  比肩而立,如此璧人,我惊叹之下更觉愧疚,扪心自问:“他二人相携至此,立于风口浪尖,刘丹心,你可有罪责?”
  “父皇!”刘荣跪拜,“儿臣未得父皇之命,便与霍姑娘私下结发。事实既成,儿臣有过。”
  “你可是朕的太子,还不愿回宫吗?”刘荣毫不避讳与霍家织艳之事,皇上冷面如霜,神色极不好看。
  “你何止有过,朕问你,落芸画舫失火与你究竟有何关联?”皇上追究起落芸舫失火职责。
  “儿臣再言,落芸舫之事与儿臣无关。”刘荣咬牙,目光坚定,“以儿臣心性,断不会做出如此卑鄙苟且害人之事,何况落芸舫归属霍织艳,儿臣怎会暗害于她?”
  “大火过后,你多日在太子府闭门不出,之后杳无音信,而今又与她既成夫妻,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皇上质问。
  “三日前,儿臣发现霍家织艳晕厥在太子府门口,儿臣命人救下,其后才知晓落芸舫失火之事。”刘荣皱眉,“之后,织艳在太子宫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儿臣本想寻好机会再同父皇解释,谁知父皇竟勒令上门要人,如此逼迫,儿臣怎能安心将霍家织艳交与父皇?”
  “所以你一走了之,连自己清白都不要了……”皇上已气得发指,说话也失了连贯。
  “儿臣清者自清,若真当受了蒙蔽,儿臣也不愿再作辩解,此身此力只求保霍家织艳无事!”傲骨铮铮,刘荣这话说的我心底一阵激颤,如此璧人,琴瑟动人!
  “你该娶的,是阿娇!”皇上告诉刘荣,“快些回去找馆陶长公主,她还能把阿娇许你。再晚些,阿娇要嫁去匈奴了。”
  “儿臣断不会娶阿娇,儿臣竭尽此生,也不会令霍家织艳委屈分毫!”刘荣铁了心要回护霍织艳。
  “你可是大汉朝的太子呀!”皇上面露忿色,面色难堪,“你可敢再说一遍?你难道要选一画舫女子为后?”
  “儿臣愧对皇族先辈,愧对大汉子民,儿臣不求父皇原谅宽恕,儿臣无颜再见先祖,再居大汉庙堂,这太子之位,委实不能再坐,儿臣求父皇予儿结草,乌鸟反哺,来生再报。”
  刘荣沉身叩拜,磕满整整三个响头,方才缓缓平身跪立。
  “你以为这太子之位,是你要坐便坐,要弃便弃的?”皇上大袖一挥,显露君威。
  “儿臣已无退路,纵使粉骨碎身,也无悬崖勒马之念!”刘荣声音如沉渊之水,波澜不惊。
  “如若朕偏偏不肯,你又当如何?”皇上丝毫不为所动。我心头震动,皇上是为胁住刘荣,不惜要毁了他吗?
  “儿臣非治世之材,眼里只存天地逍遥、琴瑟钟鼓,自知才疏学浅,治国无能。儿臣今愿远离朝堂,倒也免去来日才能不济使社稷交困之忧。父皇仁慈厚爱,自会以百姓为念,不会因儿臣寡情薄幸,误了江山大计!”刘荣声音沉郁,皇上痛苦垂下双眸,不忍再看。
  “好一个寡情薄幸的太子呀!你先退下。”皇上哑然,喝令刘荣退下,改而呼唤霍织艳,“霍姑娘,你过来,朕同你说几句。”
  霍织艳款步上前,对着刘荣嫣然一笑,对着不愿离开的恋人说道:“我单独同皇上说话,是我的荣幸,也是待客之道,你先回屋吧。”
  这笑犹如昙花新绽,百媚并生,如此淡定从容又绝尘的笑,好似昭示着太子为她舍弃江山也是心安理得的。
  “霍姑娘,朝廷有朝廷理法,你虽未有所抵触,以你一女子之力,若能报国,该当如何?”皇上目光流转在织艳身上,怕是在想着,这个女子为何能令他的太子连江山也要弃了?
  “小女子身无所长,胸亦无大志。一生一代一双人,乃平生愿望。”霍家织艳直截了当,并不为天子威仪所慑。
  “既是美娇娘,又是傲娇兰。”皇上舒缓神色,镇定自若,“如此高贵气度,朕倒是佩服,也只有如此气度,才配得上作我汉家公主,和亲匈奴!”
  “皇上拿小女子说笑了。”霍家织艳并不慌乱,她淡定地说道,“和亲匈奴修秦晋之好,汉朝佳丽万计,胜于霍织艳者不在少数,细细选作,定有合乎的。皇上莫要将织艳作将就之选!”
   “织艳本风尘之人,自来处来,往归处去,四海为家,倒也不计较身在何处。”织艳不改常态,“织艳只求能同一人相行,可织艳也知此事渺茫,倒不如一人一舟,遍行江湖。”
   “倒是聪慧的姑娘,刘荣是太子,他不单属于你,更应当属于整个天下,你愿为天下人放弃他吗?”皇上目露慈色望向面前的绝代佳人。
   “我初识刘荣,不知他何身份,只识他琴音;知晓他为当朝太子之时,他正欲舍弃这些,敢问皇上,我又何必放弃?”织艳并不顾及皇上,出口辩驳,“我只觉此情无憾,他已许我作他妻子,我亦将他视作我之良人,纵然天涯海角、死生契阔,我与他心念之中,也只有彼此。”
   “朕倒是明白荣儿……”皇上剑眉微扬,眉间阴晦一扫而空,“你决绝更胜男儿,倒是让朕辨不清,荣儿为你如此,究竟值不值得。”
  “望皇上成全。”织艳并无流连之意,“从此以后,长安再无霍家织艳,渭水河上亦再无落芸舫。”
  “下去吧……”皇上掩面叹息,无可奈何。
  回神时已是恍若隔世,我和卫青正欲说话,却见刘荣和一穿青衣袍子的长者从竹屋中出来,那不正是丞相周亚夫吗?
  我和卫青又缩了回去,侧耳倾听。只见丞相周亚夫驼着背,不住摇头,老泪纵横,“老夫也劝不了你呀,太子,咱师徒一场,还怎么走下去呀?”
  “您永远是我的老师。”刘荣向周亚夫致意,“这么多年,您的这位学生辜负了您,没有学好本领,也无法造福百姓,更无法稳固社稷,让您失望了。”
  “哎……你本可以成为一代雄主的……随我进宫去,和皇上再说说……为了天下百姓,也要背负你身为太子的职责啊。”周亚夫苦劝刘荣,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就差跪下请求了。
  “老师莫要再苦劝孤王了,遑论在父皇面前。”刘荣心疼老师,却意志如铁,“莫要因小失大,因私废公。”
  两人絮絮说着,刘荣送别周亚夫,周亚夫一路走,还是止不住摇头。
  我同卫青说道:“此情此景,你有何感想?”
  卫青盯着我,愣住半晌,却没有说话。
  “愣头青。”我忍不住啐了他一口,他怎么不学会机灵一些。
  “我倒是想做回愣头青。”卫青赌气说道,“我不想做曹时了,公主一天天在家中哀怨神伤,她跟驸马感情也很深,我不该欺骗她。”
  闻言,我有些意外,可还是哄着他,“相信你可以解决的。我一直记着你原来的名字,卫青,总有一天,你的身份会还给你。”
  卫青看着我,眸光闪烁,似有些期待,可很快黯淡下去,他连连后退,似在避开我,只听他嘴上呢喃:“不,我不能相信你。”
  我无奈叹气,他不相信我,也是情有可原。我成了卫青眼中反复无常的小人,被他看不起,可而今我的选择,我一点也不后悔。
  太子不肯回归宫中,馆陶长公主似也软了口气。很快,王夫人去见了馆陶长公主,带回了刘彻许给阿娇的消息。
  这是属于漪兰殿的胜利,可除了王夫人,其他人都只是明面上欢喜着,心里并不欢喜。刘彻倒是没有像之前一样抗拒,只是整天沉默着,不发一言。
  他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块楠木,用刀片细细雕着,极是入神,对周遭完全不关心。我偷偷凑上去细看,他在雕刻的是一个孩子模样的可爱人偶,也明白了他的心思。
  他是打算送给自家侄子的,姐姐在要做母亲的时候,他也在准备当一个舅舅。
  小黄雀经过一番梳洗打扮,穿着华丽锦服,头戴金冠,朱唇皓齿,跟公主无异,被王夫人带着去见皇上。
  小黄雀将於单的金刀奉给皇上,皇上看到了金刀,心下了然,他当即赐予小黄雀公主身份,封号“南宫”,定下了她和亲匈奴。
  皇上以皇后之女尚之,太后以紫玉绞金玉佩相赠,长公主亲挑霞帔凤冠。
  小黄雀出嫁当日,五彩织锦嫁衣,六龙三凤冠紫珊瑚串珠,娥眉淡扫,姝丽端庄,露出绝世容颜,她再也不是平日在漪兰殿侍奉的小婢女,而是高贵的汉家公主、唯一的匈奴太子妃。
  出阁之前,她一一同我们说话道别。
  刘彻拉着她的手,还是缄默不言。
  “殿下,你再不同我说话,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小黄雀提示他,她又意识到自己的说的不对,展开笑颜说道,“我现在是南宫公主,是你的亲妹妹,我可否叫你一声哥哥?”
  刘彻这才回过神来,认真地看着小黄雀,跟她说话:“好妹妹,你尽管叫,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哥哥,你不要为我挂心,於单太子是我自己选的夫婿,相信他一定会待我好。”小黄雀眸光涌动光亮,她又说道,“妹妹嫁去匈奴,定会尽心竭力维系汉匈兄弟之谊,让兄长无虞;兄长莫要自此消沉,勿忘鸿鹄之志,假以时日,兄长霸业可图。”
  刘彻站起身,小黄雀也站起身,他上前抱住了小黄雀,和她紧紧相拥,口中念着只剩三个字:“好妹妹……好妹妹……”
  二人依依不舍地分开,小黄雀对我说道:“丹心,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
  她拉着我坐下,我感受到她对我的关切,出声唤她:“公主殿下。”
  “我和於单的缘分,是你最早窥破的。”她跟我说道,“你心思比我还细腻,那日你落水,我模糊中,看出你是女孩。”
  闻言,我如坐针毡,站立起身,不敢看她。
  “这是秘密,其他人都不知道!”小黄雀见我惶恐,安慰我,“其实我之前是猜测,可你的反应证实了,你确实是女孩。”
  “小黄雀,你……”我有些生气,可很快冷静下来,叹了口气,“公主殿下,不知有何吩咐?”
  “我并非为难你。”她走近我,关心起我,“你处处为殿下谋划,也该为自己考虑。你们不是兄弟,你愿意跟着他,如果你心里有他,你该跟他要个名分。”
  我呆愣在原地,努力消化着小黄雀话中深意,她所言,如穿堂风过。我张着嘴,话却说不出口。
  “我只是一介草民,不是倾城美人,也不是忠勇之士。也知有所求有所不求,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如是说明,“他是我的殿下,我的王,我只需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所向披靡。我并不计较这些。”
  “怎就不是美人?怎就不是忠勇之士?”小黄雀抚摸我的鬓发,细细打量我,“你现在的模样,就俊俏风流,换我身上这身,怕是要名动长安,霍织艳也不一定有你好看。”
  “谢公主谬赞。”我仍是不自在,可也感激她,也佩服她,“公主才是我辈表率,为国为民,金枝玉叶之躯,毅然踏上北去之路。”
  小黄雀看着我,眼里有丝感动,泪水噙满眼眸,她动情说道:“若你是我,也会做此抉择。我不必再劝你什么。”
  说着,她背转身去,未再同我说些什么。
  汉遣使臣送嫁,匈奴返归。长乐未央,高瓴鎏瓦。十里长安街,五步一红妆。
  南宫公主出阁礼一叩三拜,一丝一毫无差,皇上穷天下之财力,好好办了这样一桩喜事。
  皇上立于未央宫北阙之下,目光所及,红绡绵延几十里,飞扬跋扈饶长安。
  於单终于以匈奴太子身份,立在了匈奴使团最前方,他驱使马,径直向南宫公主的花车走来。
  大家都震惊于於单的真实身份,真正的匈奴太子竟是乔装的护卫。於单骄傲地向他的新娘走过来的时候,大家看清楚匈奴太子,身姿英挺,有着长长的鹰钩鼻和锐利亮堂的眼睛,气度确非一般护卫可比。
  “殿下,我们的规矩,新娘出门之时,新郎是不能见新娘的。”司仪小声提醒。
  於单就站在南宫公主的安车辎軿之前,只要撩开车帷,他便能一探自己的新娘。
  可他又有些踟蹰不定,就在此时,南宫公主拉开了车帷,侧过头来,露出了倾城容颜,对着於单嫣然一笑。
  於单爽然一笑,终于确信,要娶的新娘正是心念之人,便也调转马头离开,回到了使团方阵。
  我望到了站在他身侧的赵信,他笑起来可真像师父,所谓“雅达君子”,无外乎此。
  可今天赵信要走,再见不知何年何月,又将会以怎样的身份际会?此时兄弟情如手足,彼时再见,会否兵戎相向,各为其主?
  想起入宫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险象环生,只有赵信,待我如往昔,不离不弃。执手相看泪眼,却是无语凝噎。
  渭水两侧杨柳青青,我采撷一枝,递给了赵信。
  “大哥……此去关山万里,我没有什么可赠别的,折柳一枝,唯愿君安。”我对上他的眉眼,绽开一弯浅浅笑容。
    赵信墨色瞳孔里有弯月牙,宛如白玉,闪着珍珠釉色光泽。
    “当刎颈之交!”我说得决然,大哥也为之动容,如玉的面上露出难得的刚毅。
    我不敢再望大哥,扬起脖子抽打飞红巾,“飞红巾,走!”
    我绕道赵信前头,头也不回地走开,恰在此时,有人拦住了我,我抬头对上他的星眸,此人青衣长剑,目光如炬,不正是卫青?
  “你怎么不留下你的大哥?”他问我。
    “曹时,赵信即将离别!”经他提醒,我心似被针扎了一样难受,我幽怨地对他说道:“离散有时,又岂可被你我左右?”
   “既未试过,为何就轻言放弃!”卫青睥睨看我,眸光晶亮,“刘丹心,你既舍不得你大哥走,你怎不劝他留下?”
    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他劝我去说服赵信留下,我虽心思如此,可却开不了口。
  我冲卫青道,“如此无理!大哥自有他的归处,怎可因一己之私,误了大哥前程,害大哥落于不忠不孝境地?”我四处寻借口,数落起卫青来。
  “你不是事事都算计,人人都是你手中的棋子,怎么今天退缩,不敢开口了?”
  我这才明白,卫青是故意激我,不屑我所作所为。我又羞又愤,怒目瞪着他,“我无非是为守护自己想守护之人。如若不狠绝,你又怎能受得起失去亲人时的绝望悲苦?”
  我在有意提醒他,是我的帮助,才让他寻回了亲人,他该识趣些。
  我正待他辩驳,却见他已一大健步跨出,俯身向於单太子作揖,“请太子恩准赵信留下!”
  我如梦初醒,慌忙踏步上前,跪地恳求:“求太子准允,能留赵信大哥长居长安!”
  在场大臣无不讶异,於单和赵信也未料想,竟会有人提此要求。
  我却心意决绝:“如若不允,当长跪不起。”
  刘彻也在一侧跟皇上请求:“父皇,赵信是个不可多得的通识汉匈的人才,如若他留在长安,于大汉与匈奴都大有裨益。”
  皇上也问於单和赵信:“於单太子,不知几位的请求,可否满足?”
  最先反应过来的老臣拊掌夸赞,皇上亦令我们起身商量。这时,众人中一阵娇笑咯咯,格外清脆。
    我望过去,小哥好一张俊颜!一身白衣男儿装,可耳垂却挂着两滴珍珠耳坠,我不由扑哧一笑,好可爱的女子!细看之下,这女孩长的颇为俊秀,水灵的大眼睛娇俏,晶亮亮的,似乎要教人听出泉水叮咚声来。她嘿嘿笑着,对着赵信扬扬手,十指如小荷尖尖,笑若牡丹初开,真是明艳!
  赵信被她看得有些尴尬,面色微愠,也对她报之一笑。白衣女子见大哥注意,亮晶晶的眼眸弯作月牙,甚是欢喜,“小弟刘陵,不知公子名姓,望不吝赐教。”
  “道是好儿郎,原是俏娇娘。”赵信眼尖,一眼便看出他男扮女装。
  “你怎会猜出的?”刘陵满是惊喜,又问问身后随行的英俊少年,“雷被,我装的不好吗?”
  不等回答,刘陵便抢着回答,“一定是你之前见过女扮男装的女子啰!”
  “姑娘耳边挂的耳坠,不正说明姑娘是一女子嘛?”赵信说这话时,竟回神望了我一眼,对我粲然一笑。
  “你真有趣,那么多人都要你留下来,你能不能不要回去呀?多我一个,我也求你留下来。”刘陵把头扬得高高的,一身男儿装,衬得她楚腰纤细,袅袅婷婷。
  刘陵又是调皮地对赵信眨眨眼,此时皇上身侧的郡国王爷看了,气得直吹胡子:“阿陵,见了皇上、匈奴使臣,哪有不行礼的道理。
  到至长安的藩王不多,以他年纪尊位,我估摸着多半是这郡主的生父,淮南王刘安。
  “原来是刘陵郡主!”於单看着刘陵。
  “於单太子,果非常之人。娶得如花美眷,恭喜恭喜。”刘陵也望着於单太子,眼神在他身上有片刻停留,随后她的眼神停留在赵信身上。
    “哈哈!”匈奴浑邪王大笑,阔步上前拍拍赵信肩膀,“好小子,临走竟有这么多人为你说话,连天香国色的郡主也为你说话,你小子这桃花交的连本王都羡慕!”
    “赵信、浑邪王,关于赵信留汉一说,你们可以说说你们的想法。”於单顺势把问题抛给了其他人。
  “汉匈皆是兄弟,各位执意要赵信小弟留下,本王也不该一味相忤,只是赵信兄弟是我朝左骨都侯之子,伊稚斜蠡王更是喜欢得紧,如此割爱……本王实难痛下决心,也难处颇多呐……”浑邪王此语一说,在场大臣暗自私语,赞叹赵信果是人才,淮南翁主好胆识,若不能留下,委实可惜!
  “信愿留居长安!”赵信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赵信跪立在浑邪王面前,满面虔诚,言辞坚定,眼神深邃,眸光清澈。我望着大哥,一颗心狂跳不已。
    待我回神,我一把抓过赵信的手,口中不住喊着:“大哥,大哥!”
  赵信似被我欢快心情所染,也不再拘谨,倒是爽快地露出一排齐整牙齿,那笑容被我瞧见,莫说移不开眼,简直恨不得捧在手心里!
  待欢快够了,我又觉身坠梦中,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揉揉眼,再仔细地将赵信上上下下瞧了个遍,终是开心地热泪满面。
  那俏翁主轻快地从马上跳下,在赵信面前高兴地转了圈,身姿翩然若蝶,兴高采烈道:“看,他答应了!皇上圣明,太子圣明!”
   “信愿留居长安,正被丹心兄弟所言击中头脑。赵信心有挂念之人,心有愿守护之人,倒真不愿就此别去,留一世遗憾。”赵信眉头舒展,神采奕奕,一向谨言慎行的大哥,竟是说得如此直白,可见决心非常。
   心存挂念之人,心有愿守护之人——听了此句,我毫无缘故地面红耳赤,不敢作想。
    “你……”匈奴王脸色有些难看,苛责赵信,“明明是翁主为你说话的,你怎可一句谢谢都没有?”
    陵翁主却是嘿嘿朗笑,“小王爷心胸坦荡,必将珍惜之人挂于心间,实在令人羡慕。你愿意留下,便是最好。”
  赵信与刘陵遥遥对望,二人皆着白衣,风姿出尘,如沐杏花疏影里,好一幅瑰丽画卷。我微微愣神,听得赵信赞赏,“倒是郡主胸襟更胜男儿!”
  一来一往,情意相投,天地广袤,似只余他们。
  浑邪王见二人默契至此,干咳了声,“翁主豪爽,极似我匈奴女儿。若是赵信这小子日后相负,匈奴王宫随时为你开着,本王替你收拾这小子。郡主,可莫要忘了!”
  “王爷当放心,刘陵谢过王爷美意。”刘陵嘴角一挑,顾盼神飞,“今日大喜,可莫误了公主吉时!”刘陵聪慧,并不与浑邪王多有约谈。
    红绸裹林梢,燕语漫青枝;时归于所天,胭脂眉明灭;昔轻裳丹罗,无根何荣茂?偕老不可得,乞欢待残年。
  自此,漪兰殿中再无叽叽喳喳可爱娇俏少女小黄雀,北去的车马中多了一位明秀端庄的尊贵佳人南宫公主。
  南宫公主和亲匈奴,未央宫却未有风云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