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见管宁的发髻如此夸张,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她摸了摸管宁的头,拧眉道:“这头上怎么有个包?你可是磕着哪里了?”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傅承安身上。
傅承安伤得没有管宁重,但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肿了一个包。
“说说吧,怎么回事?”皇后的口气严厉起来:“新婚第一天就打架?”
不是说两情相悦吗?
这又是怎么回事?
管宁吓了一跳,急忙解释:“没有打架,是昨夜他喝醉了酒,我们不小心摔的。”
这门婚事是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来的,若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皇后看向管宁:“那你昨夜大张旗鼓的,在做什么?”
禁卫军来禀报的时候,她就觉得头疼。
大半夜将东西丢出来又搬进去,亏得没有宾客看见,否则管宁矫情的名声又要传扬出去了。
管宁心虚地低下头,一个劲给傅承安使眼色,让他帮自己解释。
昨夜的事许多人都看到了,没法作假,傅承安只好一五一十地解释道:“公主觉得臣准备的婚房不好,所以就拿自己的嫁妆替换了。”
本来他替管宁瞒下也没什么,但总得借这个机会知道那些东西究竟去了哪里。
数万两银子,不能丢得不明不白。
管宁瞪着他,咬牙道:“傅承安!”
刚刚还求她帮忙解释,一转头就将自己给出卖了?
实非君子所为!
皇后点着她的额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胡闹,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幸好她跟傅承安是分府别住的,不然落在丞相眼里,岂不是他们教女无方?
南锦帝看不过眼,出声求情:“她从小就娇贵,换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大错,你何必揪着不放呢?”
若是可以,他都想直接让女儿住进宫里了。
至少要什么有什么。
皇后最看不惯他没底线的样子,冷笑道:“那你问问御史同不同意?”
南锦帝不说话了。
莫说是管宁,就连他都怕御史。
管宁瞪着傅承安,以眼神示意他赶紧帮自己求情。
傅承安趁皇后不注意,以口型说道:“东西吐出来。”
管宁不服,可一看到身边的皇后,又不得不妥协。
目的达成,傅承安求情道:“是臣考虑不周,让公主受了委屈,还请皇后娘娘莫要责怪公主。”
这话一出,皇后对他更满意了。
看看,明明是管宁胡闹,但人家还愿意帮她求情。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没能逃过南锦帝的眼睛,他笑着看向傅承安:“今日既是家宴,不如将丞相也叫来,也省得你们再去丞相府请安了。”
傅承安神情一僵。
把他爹叫来,岂不是又要被教训了?
趁着内侍召丞相的空档,傅承安将管宁拉到一边,开口道:“帮我应付一下我爹,可好?”
丞相可不管到底是谁的错,只要他知道管宁头上有伤,傅承安就逃不了。
管宁还记恨着方才的事情,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她挨了骂,傅承安就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傅承安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又抽出一张银票:“仅此一次,从此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管宁瞅了一眼银票,摇摇头:“这事儿,五百两银子解决不了。”
被傅承安阴了一把,若再不坑他点钱,那还算人吗?
傅承安的手紧了又紧,才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管宁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抽过银票。
傅承安拽着银票,叮嘱道:“你可不许再出幺蛾子了。”
“啧。”管宁没了耐心,另一手拍在他的手腕上,夺过银票,甚至还耀武扬威般地甩了甩:“你放心,我拿了钱就肯定会帮你办妥当。”
这一趟出来,简直是赚翻了。
两人在偏殿秘密做着生意,丞相也被请来了。
管宁自觉地挽住他的手臂,一齐去了正殿。
刚请完安准备入座时,管宁便拉住他,帮他理了理衣领,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瞧你,衣领乱了也不注意。”
傅承安没想到她入戏这么快,愣了一瞬,很快笑道:“多谢夫人。”
丞相坐在一旁,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这臭小子,怎么敢让公主帮他整理衣服?
开席后,管宁便彻底将傅承安丢到一边,一心扑在桌上的美食上。
这可都是她爱吃的,吃一顿少一顿。
“慢点吃。”在丞相要喷火一般的目光下,傅承安只得给管宁夹了一筷子菜,柔声道:“别噎着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咬着牙说的。
说好的要扮演恩爱夫妻呢?怎么拿了钱就只顾吃?
嘴上不能说,傅承安只能用行动来提醒她,一筷接一筷的,将她盘子里堆得满满的。
管宁看着面前突然多出来的一碟子饭菜,后知后觉道:“夫君,你怎么光顾着给我夹菜?你也快吃。”
说着,她又像回礼一样给傅承安夹了菜。
夹完菜后,管宁又不理他了。
傅承安没办法,只得自己挑起话题:“夫人,你昨日说的香囊,什么时候绣给我?我有些等不及了。”
管宁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什么时候说要绣香囊了?
傅承安一手支在桌上,阻挡着众人的视线,压低声音道:“我加钱,你接着往下说。”
一听加钱,管宁来了精神:“我回去就绣给夫君。”
帝后坐在高位上,欣慰道:“宁儿嫁人以后,当真是懂事不少。”
以前的管宁只知道上天入地,到处伸张正义,虽然也擅长女红和琴棋书画,却不大爱碰。
没想到成个亲竟让她转了性子。
顺着傅承安的话说完后,管宁又笑眯眯道:“夫君,那你答应我的首饰,什么时候给我?”
说完,她还补上一句:“是万宝斋最新款的全套首饰,你昨个夜里答应的。”
全套首饰,足够让傅承安狠狠出一次血了。
傅承安瞪大眼睛,几乎是咬着牙道:“我什么时候说要送你这个了? ”
他分明是给了钱的!
傅承安的声音有些大,南锦帝和皇后没听到,丞相却是听得真切。
眼见着儿子竟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他瞪着傅承安道:“公主想要什么,你让她尽情挑选就是了,开个首饰铺子,怎么还变得小家子气了?”
丞相从一开始便对他开首饰铺子不满,如今逮到了机会,自然是百般嘲讽。
傅承安听着这话刺耳,反驳道:“一文钱一文钱赚出来的,怎能挥霍?”
“说得好!”南锦帝听了这话,为他叫好:“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他继位时正逢南锦最苦难的时期,兵马不强,粮草不丰,率领着一众老臣过了许多年的苦日子,才有了南锦今日的辉煌。
所以,他是打心眼里厌恶京城中任意挥霍的富家子弟。
得了南锦帝的夸奖,丞相就算再对儿子不满,也只得咽了下去。
傅承安得意地看向父亲。
看吧,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开首饰铺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平日里没事也多回家吃饭,别让旁人以为我不让你进门。”家宴结束后,丞相丢下一句话,便径直上了马车。
他的确因为傅承安执意不入仕途而对他有诸多埋怨,甚至放话说让傅承安这辈子都不要再踏进丞相府的大门。
可如今他已经娶了公主,于仕途无望,再僵持下去也没有益处。
管宁跟上来,小声质问他:“你刚刚为什么要让我给你绣香囊?母后方才还说要看看我的绣工有没有进步,让我拿进宫给她看!”
她倒不是不会,只是不爱干这些精细的活儿。
傅承安睨了她一眼:“五百两绣个香囊,放在谁身上不愿意?”
管宁掰着指头算账:“一张银票是你让我在父皇母后面前帮你求情的,另一张银票是你让我应付你爹的,可是我方才还在你爹面前帮你说了好话,还有你让我帮你做香囊……”
她看着傅承安,无比认真道:“这都是另外的价钱。”
傅承安叉着腰,轻笑道:“你这般推脱,难道是根本不会做?”
他最知道怎么样能激起管宁的好胜心。
但这次管宁偏偏没有上当:“傅承安,你别耍赖!我们刚才明明说好的!”
管宁气愤地想,傅承安真是个大奸商!
她瞪着傅承安,仿佛要用眼神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傅承安故意凑近她耳边:“是呀,说好了,你说要给我绣香囊。”
“我倒是可以不要,只是母后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管宁气急,又怕在宫门外吵架会被有心人看到,只好登上马车,气鼓鼓地扭向一边,再也不肯理会傅承安。
一下马车,管宁便迫不及待地回到房间,将傅承安的东西都打包扔到外间。
看到傅承安走进来,她一字一句道:“你睡外面去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家伙!”
傅承安摸了摸鼻子,让人将东西又搬了回去,提醒道:“这也是我家,我就要住在这里。”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管宁。
管宁冷哼一声,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