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后。

　　姜黎坐在隔壁化妆镜前，听到化妆师用夸张的语气道：“少夫人的皮肤真好，白里透红，单纯是素颜就已经非常自然且漂亮了，根本不需要打腮红。”

　　闻言，姜黎没忍住悄咪咪用余光瞥了眼旁边面色淡然的顾知意。

　　回想起刚才被撞到的场景——

　　虽然她跟顾知意实际上根本没做不正经的事……但化妆师站在门口嚎的那一嗓子，莫名让她有种真被人抓到了什么把柄的心虚感。

　　顾知意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没什么情绪地朝她看来。

　　没开口，但姜黎就是看懂了对方眼里的含义：怎么？

　　姜黎下意识想摸下鼻尖，但又因为化妆师正在捣鼓她那张已经很精致的脸，颇有种不化到完美不罢休的架势，于是只能悻悻道：“没什么，只是有时候挺羡慕你的。”

　　顾知意没理解这女人突如其来的脑回路。

　　她默然收回视线，只是望着镜子里五官更立体、与她原本面貌仅有六分相似的脸，眸光渐渐暗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顾知意仿佛在透过这面镜子，与她那位从未谋面，却又早已熟悉无比的双胞胎兄长对视。

　　但很快，她唇角便扯过一抹冷笑。

　　选择回到顾家，可不就是默认了要做别人的替身？

　　她厌恶顾家的一切，连带着对身为顾家继承人的双胞胎兄长，也生不出好感。

　　“少夫人，这三套长裙都跟您今晚的妆容很搭，您看看喜欢哪套？”

　　姜黎走过去挨个在镜子前比划一番，直到拿出第三件银色鱼尾裙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裙子上不规则地点缀着两片，她立马看向自己的化妆师：“我去试试？”

　　化妆师也一脸期待地点头。

　　见状，另一名站在顾知意身边的化妆师也照葫芦画瓢，问：“大少，您要不也去选一套？”

　　顾知意眼神都没递去，随口道：“选一套跟少夫人搭配的。”

　　两位化妆师互相对视一眼，双眼弯起，嘴角比ak还难压。

　　如果不是职业素养，恐怕她们此刻已经化身尖叫鸡，直呼“磕到了”！

　　大少和少夫人这样美颜双重暴击cp，单纯是站在一起……

　　都让人觉得身边的空气被净化了谁懂啊！！

　　试衣间的门突然穿出一阵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两位化妆师瞬间回神，屏住呼吸。

　　就连顾知意都止不住停了心中的思绪，朝那头侧目。

　　姜黎还是第一次穿这种精致又昂贵的长裙，打开试衣间房门后走出来的第一时间，还颇有些不自在地拽了拽裙摆。

　　她下意识将视线投到坐着的那人脸上。

　　“怎么样……？”

　　姜黎小声问，冷不丁的，化妆师大张着嘴巴猛冲过来，眼里的星星快要化为实质，口中甚至又是“ohmygad”，又是“我的老天奶”，一口气夸下来连词都不带重复的。

　　“这也太太太漂亮了！少夫人这身穿出去，保管是今天晚宴上最美的女人！”

　　化妆师一时激动，寻找认同感居然寻到了顾知意头上，“是吧大少？”

　　在看到顾知意眼中不仅没有惊艳，反而脸色稍微有点黑的瞬间，化妆师心里一咯噔，坏了，难不成大少不喜欢少夫人选的这身？

　　姜黎眼睛眨巴着又看向顾知意，嗓音不自觉染上些撒娇一样的软。

　　“怎么样嘛，老公？”

　　她坏心眼地想要逗这人，说这话时还歪了歪脑袋，眼中的狡黠令人忽略也忽略不掉。

　　顾知意依旧是坐在那张椅子上，越过明亮的光线静静地看向姜黎。

　　这个女人，总是让她有产生某种极其矛盾的情绪。

　　比如在听到她喊出那个亲昵的称呼时，令顾知意不可抑制地想要……破坏、摧毁，想要将牙齿狠狠碾压在女人娇嫩的皮肤上，想要弄哭她。

　　可下一秒，在对上女人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时，顾知意脑海中呼啸而过的破坏欲，又被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另一种想法压制。

　　于是她几乎怜惜又恶劣地静坐着，沉默不语，任由心底那股声音叫嚣。

　　——“好可爱，她好可爱，好想……”

　　也许是因为顾知意沉默的时间太久，姜黎眼中的亮晶晶暗淡下来。

　　她撅着嘴，嘀咕，“不说话就是默认好看。”

　　两位化妆师搞不懂两人这又是在搞什么play，但不妨碍她们感觉到四周的暗流涌动。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有点想撤退的时候，顾知意动了。

　　她站起来，过于优秀的身高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上位者的气息叫人不敢与之对视。

　　在路过挂着成套西装的衣架时，顾知意漫不经心地将那身灰偏银的取下来，一步一步朝试衣间走去。

　　姜黎见自己似是挡了路，想要往旁边挪一下。

　　她还有心去挑一些搭配长裙的首饰，当即冲化妆师招手。

　　然而，手抬到一半，猛地被一股力道攥住。

　　姜黎迷茫地扭头，对上一双漆黑如深渊般的眼。

　　这双眼里包含的情绪太晦涩，令天生看起来深情的桃花眼反倒透出几分凌厉。

　　“来试衣间，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