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房子是一梯一户,电梯门开就进了沈言羲的家。
没什么特别,就是常规的精装修。
“进来吧,拖鞋在这儿。”
沈言羲拿出一双拖鞋,是他从前常穿的那款。
他穿上,舒适的触感,倒是有些不真实。
“客房是左手第二间,睡衣就穿我的,没有换洗的衣服可以洗漱后直接放在洗衣机里,烘洗一体。”
说着,沈言羲的目光落在了某个地方。
“至于内裤,我们都是男人,今天晚上挂空挡也无妨。”
白斯诺剜了男人一眼,这应该是性骚扰吧?
却看男人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得倒是连两人情谊最浓时都不曾有过。
拿他没有办法,白斯诺气势汹汹地拿起沈言羲放在浴室门口的睡衣。
“那是我常穿的。”沈言羲的笑意未散,说起话来尾音上扬。
管他是谁常穿的,回应男人的,只有剧烈的关门声。
他自重生便没有好好泡一次澡,沈言羲富贵,浴缸也是最高级的。
他迷迷糊糊地躺在浴缸里,水汽缭绕,熏得人困意上头。
沈言羲在客厅里等着白斯诺出来,午夜的人总是鲜少设防。
哪怕他怀疑的进度条已然快要拉满,只要白斯诺没有亲口承认,他总会惴惴不安。
但两个小时过去了,白斯诺还在里面。
他不解,从前白斯诺也爱泡澡,但一个小时足以。
他心下不安,敲了敲浴室的门。
没有动静。
他又敲了几次,皆无反应。
完了,他想,白斯诺出事了?
他拿出备用钥匙,一插进去,却发现白斯诺根本没有锁门。
越看越像他的斯诺。
没有安全意识的劲儿永远不变。
他推门,挥散满屋的雾气。
而令他担心的人则躺在浴缸里睡得正酣。
还好他家浴缸恒温,不然此时这人怕是要发烧。
他将男人打横抱起,溅了一身的水。
不知是有多困,就算这样白斯诺也没醒过来。
沈言羲将他放到床上,用被子把他裹干。
到处都是狼藉,只有罪魁祸首毫无意识。
客房是不能睡了,沈言羲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又把白斯诺抱到主卧。
“不要……对不起……”
刚把白斯诺放下,不知为何,他突然说起了梦话。
听起来应该是场噩梦。
沈言羲握住他的手,想要给他力量。
但他却越发躁动不安,呼吸也急促得仿佛喘不过气。
沈言羲顿时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求求你,放过我。”
一阵痛苦的哀嚎传来,听得沈言羲心惊。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与自己有关?沈言羲不愿承认。
睡梦中的白斯诺对此全然不知。
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不过与沈言羲所想不同,梦中的一切他都不曾经历。
梦里的人他也都没有见过。
像是在过另一个人的生活。
梦里的他被关在一幢中世纪的庄园内,他的生活看似自由,但仅限在这个庄园。
他从未出去过,也没有与庄园外的人相处过。
梦里的生活并不连贯,只是一个个痛苦的片段。
“斯诺,你是谁的?”
“你的。”
“我是谁?”
“主人。”
……
每一个片段不尽相同,却都有同一个开头。
一个看不清的男人如同洗脑一般与自己不断重复这两个问题。
如果回答稍有迟疑,他就会摇响手边的铃铛。
铃铛声清脆悦耳,可于梦里的他来说却像是魔咒。
每每响起,他总会心脏收紧,浑身发抖。
就连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他也感受到了这股莫名其妙的疼痛,像是灵魂被鞭打。
白斯诺想醒来,可就像鬼压床了一样,他越是挣扎梦陷得却越深。
“斯诺,你为什么又不听话,我不是告诉过你,外面都是坏人,他们都厌恶你,讨伐你。”
他跪在地上,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兽。
不是这样的,他想喊出声。
可说出口的却只是微弱的一句:“对不起,我以后会好好听话。”
……
越来越痛苦,终于,在一阵几乎要把大脑刺破的耳鸣声后,白斯诺惊醒。
他无助地喘着粗气,灵魂的疼痛似乎还在身上投射,激得他一阵瑟缩。
“斯诺,你怎么了?”
沈言羲一直守在白斯诺的身边,看着他在梦里不停地抽动,扭曲却无能为力。
他打电话给了家里的医生,得到的答案却是无解。
他只能无力地看着,随着他的痛苦而痛苦。
“别碰我!”
白斯诺疯狂地爬到床头,尽力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只留下一双满是戒备的眼睛露在外面。
“好,我不碰你,那你能告诉我你刚刚梦到什么了吗?”
沈言羲举起双手向他示好。
白斯诺不语,身体的抖动并未减轻半分。
“是有人在梦里伤害你吗?如果是你就点点头。”沈言羲轻声安抚着白斯诺,耐心引导他。
白斯诺恐惧的眼神中出现一抹迷茫,而后点点头。
“那伤害你的人你在梦里看到了吗?”
他摇摇头,这个问题他回答得非常迅速。
没看到?沈言羲疑惑地皱紧眉头。
“那通过声音或是其他的信息,你判断你认识那个人吗?”
痛苦又浮上白斯诺的眼睛。
沈言羲刚想叫停,就看到他迟疑地摇了摇头。
没看到人也不认识,他到底梦见了什么?
“那这个梦……与我有关吗?”
即使不愿面对,沈言羲仍然强忍着害怕问出口。
不等白斯诺反应,沈言羲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和梦里一样的铃铛声。
登时,白斯诺将姿势变成趴跪,不断朝着铃声的方向作揖。
“对不起,我错了,我听话。”
一边动作,他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
沈言羲被白斯诺的举动吓到,一时没了反应。
怎么会这样?他眼前的仿佛不是人,而是……宠物?
不对,沈言羲凝住心神仔细观察片刻。
他面前的这个人不是白斯诺。
或者应该说,不是睡前那个他认识的白斯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