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晏紧张地看着他，精神紧绷。
“我还是打算和李云硕结婚。”
对比平静说出这句话的沈石英，池晏则显得被这个消息砸晕了。
他过了好一会重新开口：
“但你对他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不喜欢和陌生人牵手，还记得吗？那晚他拉你的时候，你犹豫了。”
沈石英矢口否认：“我当时只是在纠结晚上应该带他去吃什么。”
池晏并没有被他这个简单的借口糊弄过去，
他紧盯着沈石英，“所以你才会上他的车，没多久又独自下来？”
池晏的问题明显超出了沈石英的预计。
他以为那晚上池晏已经走了，所以才会和李云硕在原地告别。
“我只是有东西忘记在办公室了，何况这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
沈石英最终含糊地给出一个解释，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地坚决：
“如果我重新和你在一起，别人会怎么看我？”
池晏眯起眼睛，用一种“你在撒谎”的眼神看着他：
“我认识的沈石英不是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真抱歉，我也明确告诉你，现在的沈石英非常在意别人的看法，”
沈石英的目光没有闪躲，他抬头直视着池晏：
“所以对不起，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我之后不想再讨论了，好吗？”
像是被他这样的态度激怒了，池晏手还按在桌上的文件上，人却唰地一下站起来：
“你为什么执着区分过去和现在，”
他认真地告诉沈石英：“对我来说，这都是你。”
可沈石英并没有被打动，他转过头喃喃地说：
“池晏，我不要求你祝贺，但为什么你就连假装不知道都不可以？”
从他面前离开的瞬间，池晏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总是想走就走，那我呢？我怎么办？”
将近一米九的alpha此刻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一向冷静沉着的表情被撕开，
情绪催生的薄红还在漂亮的桃花眼尾呈扇状散开，平添几分脆弱。
沈石英垂下双眼，不忍去看，
但这样逃避的态度让池晏更加崩溃了：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石英，这句话现在依旧不会变，
“告诉我好吗？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回来？”
为了能坚决甩开池晏的手，沈石英不得不咬紧牙关：“重生，”
幸好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是肉耳能闻的冰冷：
“下辈子可以的话，比我早或者晚出生，然后不要去城南一中，
“也不要……在分班的时候，遇见我。”
***
李云硕收回放在和魏子越对话上的注意力，听见家里玄关处有钥匙转动的开门声。
他知道那是谁，
除了他那对不靠谱的父母，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回想起来之前与沈石英的约定，他不禁对接下来的事情跃跃欲试。
“云硕，云硕？”
他的母亲开始叫他的名字。
李云硕放下手机，从楼上下来，看见一桩考究的夫妇已经坐在了客厅。
这是很常见的现象。
当他们有求于李云硕的时候，总是母亲先唱白脸，父亲才接着唱红脸，
就像现在这样：
“一天天就知道在家里混吃等死，我们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
李云硕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被母亲半拉着手：
“好儿子，这周末有个宴会……”
不得不承认资本家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
当他们的财富达到了某种高度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满足，而是看向金字塔更上一层、
或者说，顶端。
所以这对夫妇这次过来，无非是又想让他找个家世在他们家之上的Omega入赘，
李云硕不耐地打断他们：
“妈，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们？我这周末要带人回家见见你们。”
夫妻两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李母先开口：
“是之前那个小魏吗？我还记得他上次来咱们家，挺漂亮的一个孩子，看起来也乖巧。”
不等李云硕给出回答，李父就已经接过话头：
“是叫魏子越吧，他哥哥我见过，挺机灵的，
“而且魏家背景很好，对公司发展百益而不一害，你的眼光还不错。”
就算他即将要带回家的对象真的是魏子越，他们也完全没有征询李云硕意见的意思，
已经开始自顾自地讨论起来之后和魏家的合作发展，
以及订婚的地点、订婚的时间……
李云硕就像看闹剧一般等两人商量完，然后才慢慢悠悠地解释：
“不是魏子越，你们想多了。”
李父李母高兴的表情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他叫沈石英，你们真该见见他，长的很不错，
“美中不足就是家里背了点债，母亲有点精神上的问题，还有........”
“够了！”
不等李云硕说完话，李父就恶狠狠地打断了他：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以后就不要再拿来说了。”
“不说怎么行呢，”李云硕继续挑衅，“过不了多久，他可是要和你们一起生活的。”
李父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冰冷的不像看自己儿子：
“别让我提醒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确实不太清楚，”李云硕慢条条地推开李母的手，
往门口走了几步，出门前最后扔下了一句：
“我已经定了尤菊阁的包厢，明天和他们商量订婚事宜，你们来不来都无所谓。”
“你！”
飞出去的茶杯只砸到关上的门框。
李云硕听着瓷杯睡了的声响，愉快地开车前往金成科技楼下。
距离沈石英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他来看看魏子越。
顺带，和沈石英见个面，拉近感情。
告知行程的消息发到对面，良久都没得到回复。
事实上，沈石英此刻确实没心情看手机。
从刚刚和池晏的短暂交锋过后，他就一直坐在工位上走神，
连旁边的魏子越的挑衅都没有理会。
直到李云硕的电话打过来：“石英，现在应该下班了吧？”
“是的，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沈石英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急，我在楼下等你，和你聊聊明天的事。”
“明天……”想起明天的约定，沈石英彻底清醒了，“哦，对，我马上下来。”
混乱收拾了桌面，起身后魏子越突然朝他笑了一下，让他莫名的情绪一直揣到了电梯。
“麻烦等一下！”
将关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他气喘吁吁走进去，靠在电梯最里面道谢，
结果抬头就撞入池晏清澈的眼底。
‘早知道刚刚就该慢慢过来。’
瞬间沈石英有了扒开电梯门回去的冲动。
电梯上的数字从“16”跳跃到“15”，停了一下。
沉默溢出到空荡荡的走廊。
两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去按停顿的电梯。
“.......其实你也不太了解现在的我，”电梯门重新合上，池晏率先挪开了视线：
“既然现在对对方都很陌生，为什么不能重新认识？”
沈石英也跟着挪开了视线，“我以为我刚刚已经把话说讲的很清楚了。”
“都没有尝试过就拒我千里之外，不觉得太冷漠了吗？”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沈石英转过头，目光停留在池晏袖口里垂出来的一截红绳上，
他庆幸池晏现在没有回望自己，否则他的表情一定很复杂：
“池晏，现在的我就是冷漠不讲理的，你又错了。”
“我不会因为这些就改变对你的看法，”
池晏倏也忽回过头来，很遗憾，他捕捉到了沈石英领在自己佛珠手串上的视线，
于是抬起手把它门完全露了出来，像是炫耀，又像是证明：
“因为这个。”
沈石英想了自己胸口那串“池晏岁岁平安”，
因为长时间的佩戴，红绳都磨损了，像现在疲惫的他们。
电梯在九楼又停了一下，他瞥了一眼电梯外，
确认没人才开口：“很遗憾，你想错了。”
话音刚落，池晏突然扳正沈石英的身子，微微弯腰俯视着他：
“那你明确地告诉我，告诉我你早就不在乎了，东西你早就扔了。”
他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带着学生摸索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即使这个学生有那么一点点的叛逆，总喜欢回避——
“我说了，现在没有讨论这些.......”
他也不会放弃他——
“不要一直转移话题，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
沈石英顿住了，四处乱转的眼珠终于固定住，映出面前人俊美的脸。
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手不自觉攥紧了，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嗯？”
池晏轻轻催促了一声，与他额头相抵。
发出的疑问，好像连带着让沈石英的声带也震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嗯”了一声，不是承认，也并非回答，
完整的句子在脑海中努力拼凑着，撞到了一起，又纷纷四散开。
只感觉刚刚头皮、或者是胸腔、又或者是椎骨窜过一道微弱的电流，
所到之处，一片酥麻。
电梯依旧缓缓下落着，不甘寂寞，此刻用“叮”的提示音唤醒两人注意。
沈石英得以找到喘息时间，忙不迭错开头，
“我……我要走了。 ”
池晏赶在他之前按下关门键“>||<”，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电梯门打开，门外李云硕看着姿态亲密的他们，扬了扬眉：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但——
“我以为我们做约定的目的，是为了保持婚前对彼此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