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么心不甘情不愿与宫营同时入选,王嘉进了枢府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
准时上执,经常加班。
孜孜不倦地阅读了枢府对他开放的全部卷宗资料。
每日不是向前辈请教征伐攻略,就是跟着前辈们研究沙盘演练、战例图说。
为人也温良恭俭让的,枢密院上自院事,下至都承旨、副都承旨,连看门的守兵都对王嘉交口称赞。
与此完全相反的,就是宫营了。
得益于就住在枢密院侧院,无所谓上执不上执的。
宫营每日都是日上三竿而起,起床后先发一阵儿呆,磨蹭到午饭时分。
振奋精神与枢府大小官员们一起用个午饭。
如前一日睡眠不佳,也许再补一个午觉。
反正不是家就在枢府的院里吗,宫营充分利用了这个以单位为家,以家为单位的好处。
下午再四处晃晃,然后就是下执的时辰了。
每日宫营都是踩着下执的钟声准时带韩真冲出枢府。
看门的老兵无奈摇头,这说明宫军师的精彩夜生活又开始了。
丰京但凡有点儿名的茶馆、酒肆、点心铺子,都有宫军师的身影。
而且这一去不到夜半是甭指望他回来了。
枢府守门的老兵几乎每夜都是睡梦中被宫营拍门叫醒的,简直苦不堪言。
如此不到半月,枢密院上上下下对宫营都不是略有微词,而是群情激奋、怒意汹涌了。
这样的人怎么配呆在枢密院。
大周立国一百余年,在枢密院见过摸鱼混饭的,但哪里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摸鱼混饭的。
这不第秀才何曾将枢密院放在眼里。
晋王朝中的宿敌们一本又一本地将此事参到了皇帝面前。
选个不第秀才入枢密院就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
而这不第秀才还不守本分,何止是临事简慢、所莅无状,简直就是尸位素餐,大大丢了朝廷官员的脸。
仁安帝看了这一本本痛骂晋王和那不第秀才的奏折倒是很淡定。
这些吵吵闹闹的京官、谏官们哪里知道,裴盛已偷偷将宫营浮桥过江的计策报与仁安帝听了。
仁安帝自然知晓这不第秀才并非凡人,能献出此等奇谋巧计,在枢密院横着走也是应该的。
再说他就是不信这秀才,还不相信晋王裴盛吗?
那些弹劾奏章仁安帝均一笑置之。
不过裴盛也觉得宫营闹得有些不像话了,专门派隋武周给他定了上执、下执的时辰。
并派专人按时辰催他早起,兼护送他上执。
这下宫营那些甜蜜的早觉、午觉、回笼觉之类的,全体玩完了。
一下多出这么多工作时间,宫营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好。
好在他很快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消磨时间的办法。
他逐一找这些院事、都承旨、副都承旨们聊天。
这些枢密院官员们虽然在背后没少骂他,但一看连位至三师、三公的大官都参不倒他,这宫军师自非一般的背景和道行。
见面之时都份外谨慎起来。
心中也微微好奇,也许这宫军师是真人不可貌相呢?
不妨借此探探这位晋王着意招揽来的军师的底。
可这些官员探底探得云里雾里的。
宫军师每日来长谈的内容与军政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他感兴趣的都是些奇谈怪事、闺房秘闻以及京城八卦什么的。
官员们百思不得其解,宫军师又不是写话本的,关心这些倒底有什么用?
莫非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这人聪明到头了,就应该是宫军师这副样子?
可这宫军师目前是晋王面前红人,也不能得罪啊。
那就展开说说吧。
他们当然不知道,宫营还真就是为写话本收集素材的。
宫营计划了一下,经过他在枢密院这一番霍霍,不出两个月,裴盛就会将他赶回他那个小院。
提前为自己的话本生计做做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
为了回馈这些官员们搜肠刮肚告诉他的那些奇闻异事,宫营把自己每月俸禄多少也诚恳地告诉了这些枢密院官员们。
果然,百分之八十的官员都拍案而起,脱口而出:“什么,七十贯,我一月才五十贯/四十贯/三十贯/二十贯!!!”
宫营心满意足,转战下一家,顺便再把在上一家探得的别的官员的每月俸禄告知下一家。
在大周的枢密院有个心照不宣的规矩。
整个大周只有这里的官员每月俸禄是保密的,唯有枢密院使和本人知道。
这是为了防止别国委派奸细行贿或离间,也算是用心良苦。
拜宫营所赐,这下可好。
在裴盛派人押着宫营上执下执后不到半月,全院官员都知道了全院官员每月俸禄多少。
整个枢密院因此简直乱做了一团。
这下与晋王交好的文官武将们也纷纷坐不住了。
镇远侯隋日知第一个找到晋王,言辞委婉地劝告裴盛,这不第秀才打死也不能再留在枢密院了。
这分明就是个祸害啊。
还是妖气冲天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