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离这边不远，骑车回去不到半小时。时间过了凌晨，街边陪伴他的只有路灯。陆沉盘算着账户里存下来的钱，又想着现在是月中，马上就要结一笔费用，核算下来是够爷爷住院的。
就如蒋子校说的，现在驻唱场所稳定了，收入也算稳定，何况他还做了一份兼职，勉强没那么紧巴巴的。
他和爷爷住在老城区，房子是爷爷那辈工厂里分下来的房，每栋楼也就七层，没电梯的那种。地方旧是旧了些，但是是两居室，面积也还算大，住着并不局促。
爷爷每月有三四千左右的退休金，在陆沉还没有赚钱能力的那几年，如果不是这笔退休金，他怀疑两人可能会饿死在街头。
陆沉如果回来的晚，爷爷也总会等他。但今天都凌晨了，他上了三楼，却发现屋子里还有灯。
他掏钥匙开门进去，结果就看到爷爷坐在地上，正双手撑着沙发想要站起来。
“摔倒了吗？”
陆沉走过去，想把人扶起来，爷爷却“哎哟”了一声，他脸色煞白，脸上全是汗。
没办法，陆沉只能拨通了120叫救护车过来。
爷爷有高血压，之前长了胆结石，受过几次罪，原本是打算第二天下午就去医院做手术的。
没想到这一晚因为陆沉回家晚了点，爷爷上完洗手间出来不小心滑了一跤，老人家骨头脆，一下把左腿给摔骨折了。
救护车将他们送去了中心医院，也正好是要做手术的那家。陆沉忙前忙后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反应过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换洗的衣物、毛巾都放进了病房的箱子里，病房陪护有一张折叠床可以睡。等他忙完这一堆，小睡了一阵子就急忙起床去找爷爷的主治医生，商量手术的事情。
相比起胆结石的手术，骨折都算好的，只是烦就烦在这样的情况下爷爷会行动不便，他只能一直守着，或者找个看护。
但看护一天的钱下来可不少，陆沉压根不敢支出额外消费，决定还是自己来。
主治医生是个很好的人，看陆沉一个人跑来跑去，有什么方便的地方也会给他走通一下，让他少跑两趟。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就等下午两点进手术室了。陆沉一停下来，才记起来自己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
“小沉啊快去吃饭，我在这没事，你离开一会会没关系的哈。”爷爷坐在床上看着他，眼里都是心疼。
“好，我很快就回来，你等我。”
陆沉拿着手机出了病房，下到一楼，去外面的小吃店买了一份盒饭，直接在店里吃了。
吃的时候都感觉不到饭菜是什么口味，只想着快点吃饱，他时间紧迫。然后买了两瓶水又跑回了医院，回到了病房所在的11楼，等待着手术时间。
病房里的人都在休息，陆沉索性在外面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他眼皮直打架，坐了没多久就开始打盹。
这时斜对面那间病房传来几声响动，江夏从病房里退出来，身后还有个女医生。
“你同学？”
“嗯。”江夏点点头，没敢直视对方。
女医生叫江婷婷，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才在这家医院上班不久，结果今天接待的病人居然就是江夏的同学宋小韦。
江夏今天接到宋小韦电话，莫名其妙地赶过来，才知道他昨晚出去安慰姜小雨，两人半夜去开房，结果什么都没做，早上出门的时候被一不长眼的摩的师傅给撞了，对方跑得快，他进了医院。
总结出来就是“倒霉”，江夏真没见过他这么倒霉的。
他赶过来给他办手续交费用，转头就撞上了和他一向并不对付的姐姐江婷婷。他平日在外乖张、跋扈，在江婷婷跟前却是一脸乖巧模样，看着是懂礼貌，实际是疏远加畏惧。
江婷婷个子很高，长得温温柔柔的，但是个独立且有主见的人，江夏站在她跟前，就觉得自己很怂。
“没什么大事情，骨折，其余就是点擦伤。”
“嗯明白。”他点头，仍然不敢和他直视。
“你刚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干的。”
“我和他关系还成。”
江婷婷似笑非笑，眼里实则都是冷漠，“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帮他办手续，缴费。他会还你钱？”
“会的，他不是那种人。”
“会就最好，不然我都以为你冤大头到四处给人擦屁股。”江婷婷丢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江夏抬脚点了点地面，就听到宋小韦在里面喊他。
“干吗？”一脸不耐烦地转身看他，“姜小雨呢？不是早上跟你一起出来的吗？”
宋小韦支棱着那条打了石膏的腿，委屈地回答：“我上救护车的时候让她先回去了，她这一晚上没回家，再不回去得被骂吧。”
“你倒是体贴，自己都半残了，还在这里痴情呢。要不我给你打个电话叫她来？让她给你送饭喂饭？”
“别别别，瞎说什么啊！”宋小韦脸色涨红。
“你真不行，房都开了，人都没搞定。”
“我是看她难过，才安慰了几句，又没想别的。”宋小韦继续争辩，又想起刚刚江婷婷出现的时候江夏的眼神，“那你姐啊？”
“嗯。”
“好漂亮哦，你两关系不好？”
江夏更不耐烦了：“你认为呢？我这半路空降的儿子，她能看得上我吗？”
“不至于吧。”
“闭嘴吧你。什么时候打电话叫你爸妈来？别指望着我在这里照顾你。”
宋小韦拿起手机，在微信上把住院的钱和酒吧的钱一起转了过去，“再看吧，没事，一条腿也能蹦。我爸妈这两天都出差了，就我一个人，先这么着吧。”
江夏站在门口，摆出一副临终关怀似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他点了接收转账，打算出去买点吃的，刚一转身便看到了坐在对面椅子上已经睡着的陆沉。
他正双手抱着胳膊，脑袋一点一点的，睡得很熟的样子。黑眼圈有些明显，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江夏朝他走近几步，微微弯腰去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