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书名:足尖上的丘比特 作者:颜灼灼 本章字数:15537 下载APP
他神秘兮兮的。“有个男人从隔壁的房间开门出去,隔壁是余萌的宿舍吧?”
    我大为惊讶。“那男人长什么样,你认识吗?”
    “只看到背影,个子很高,我担心他回头,没敢看太仔细。”萧瑟说,“不过看他那身形和走路的姿态,像是舞蹈演员。”
    我心头“咯噔”了一下,那个让余萌爱得疯狂的男人,是我们舞团的某个男演员?既然都到留宿的份上了,为什么余萌还说那人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梦,是那男人不愿对她负责吗,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在想什么?”萧瑟从我身后抱住了我,把我揽在他的胸前,他的下巴贴在我的鬓边。
    我定定地站着,神思有些恍惚。
    “在担心余萌?”萧瑟果然是懂我的,“也许你多虑了,从她的房间出去,未必就是有什么,就像我们两个,不也清清白白的。”
    我低下头,目光落在他缠住我腰部的手上。“我们这样,叫清清白白?”
    萧瑟猛然反转过我的身子,单手托起我的下巴。他那对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我,闪烁着一种特殊的光芒。”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不清白了?嗯,也对,除了最后一步外,我们好像什么都做过了。”
    我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舌头都僵住了。
    萧瑟没有笑,但是那难以控制的、可恶的笑意布满在他的脸上。
    “不要脸!”我终于缓过劲来,咬牙低骂。
    萧瑟的手指放松力道,轻柔地摸了摸我的下巴。“追女孩子,就是要具备不要脸往前冲的精神。”
    我怔愣了一下,脑子有些混沌,使我再度无法运转舌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个自嘲的微笑飘过他的嘴边。“好了,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里?”我突然有些舍不得他走了。
    “我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他凝视我,“如果你有兴趣,圣诞节很快就要到了,到时把平安夜的时间留给我,怎么样?”
    “好。”我满口答应。
    他眉目舒展。“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真得走了,先去处理一些事情,晚点还得去给赵均宁捧场,他要搞一场行为艺术。”
    “呀,他也有邀请我,我给忘了。”我已经把赵均宁上台献花时说的话抛到脑后了。
    萧瑟收住已经迈出的脚步。“你想去吗?”
    “我……不知道地点。”我对赵均宁没有好感,本是不想去的,但是听说萧瑟要去,我心里也有念头蠢动了。
    “我到时来接你吧。”他主动说,“那地方就在附近,你可以继续睡,我快到时给你打电话。”
    我心中暗喜,面上却很平静。“好吧,谢谢了。”
    他走到门边,又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像之前那样拉开门缝查看了一会儿,这回没有意外发生,他顺利离去了。
    门关上了。我呆站了好一会儿,回到床边,重新倒在床上。我仰躺在那儿,望着天花板,心里昏沉沉的。我的眼前还浮着萧瑟的影子,他的眼睛,他的笑,他的拥抱,好久好久,我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躺着,让萧瑟的一切占据我全部的思维,直到我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我又睡着了,梦到许多光怪陆离的东西,一会儿在叶家村的情人湖畔,一会儿在蝴蝶翩飞的蝴蝶谷,接着又变成舞团的排练厅……萧瑟始终在我前面,不住地回头叫我,我拼命向他跑去,却总是到达不了他那儿,我不停地跑,跑得腰酸背痛,可他还是距离我那么远。
    我急了,大喊着:“萧瑟,你过来吧!”
    这一喊,我醒了,满室的阳光,我揉了揉眼睛,一看时间,都快10点了。记忆中我还从来没有这么晚起床过,带着负罪感一骨碌爬起来。去水房刷牙洗脸的时候,碰见余萌拿着牙杯和脸盆从水房出来。
    “你也起这么晚啊。”我想起萧瑟窥见的那个男人,再看余萌两只眼睛红肿得厉害,像是哭了很久,脑中念头稍转,还是决定不要直接提那个男人的事情,只是委婉地问,“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眼睛痒,用手揉,就揉成这样了。”余萌的嗓音有些嘶哑,“没关系,我已经滴眼药水了。” 
    她显然没打算对我吐露实情,我也不好探究,只是担忧地望着她。
    “童忻,”她又艰涩地开了口,“我身体不舒服,下午开会和晚上的庆功宴都请假了,很抱歉,晚上不能到场分享你的喜悦。”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陪你去医院看看?”我很内疚,最近一段时间全身心扑在公演上,忽略了她的苍白、沉默和忧郁,我对好姐妹的关心太少了。
    “我是心病,不用去医院。”余萌说得坦白,“我就是一时想不开,很快就会好的,别为我担心。”
    “你……跟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我迟疑着问。
    余萌凄然一笑。“没怎么样,我说过,他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离我太遥远了。”
    我伤感叹气,想说安慰的话,却无从说起,只觉得自己心头也乱纷纷的。曾经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我们,什么时候已经开始识得人间愁滋味了?
    萧瑟按时来接我,依旧是向叔开车。赵均宁在岛外有工作室,在岛内也租了一座老平房。
    一上车,萧瑟就将一个小塑料袋递给我。“赔给你的。”
    “什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萧瑟笑凝了我一眼。“看了就知道。”
    我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条崭新包装的白色连裤袜。昨晚的记忆又复苏了,我迅速将塑料袋塞入提包,如同甩掉烫手山芋。
    萧瑟的手抚上我的脸颊。“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我没有躲闪,不似以前那般担心被向叔窥见了。
    路上萧瑟告诉我,叶家村附近有龙窑,赵均宁在叶家村主要是烧制陶器,而岛内的房子用于其他各类艺术创作和接待朋友。赵均宁的本职工作是在博物馆,但他不务正业,大部分时间都用于个人创作,不过大概因为他名气大,博物馆的领导也不计较,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个人怪怪的,你怎么好像跟他关系很好?”我抬头看他,奇怪地问。
    他微微一笑。“关系很好谈不上,就是在收集垃圾方面,有共同的爱好。”
    “收集垃圾?”我惊愕瞪眼。
    他的面容沉静下来。“我们第一次碰面,是在两年前老城区开始拆迁的时候,我们都在那些住户已经迁出,但房子还没有来得及拆毁的区域,搜索着自己所要寻觅的东西。”他轻叹了口气,“老城区代表着这座城市的根,这种大面积的拆迁行为让我们心痛,我们一起经历了一次次的‘文化逃亡’。赵均宁以他自己的艺术视角来捡拾那些被遗弃的文化,比如在满是遗弃物的房间中收集旧照片、旧信件和各种证件、小物件,往工作室整车整车地运输家具、水缸、米缸之类的家用器具。当然收获最多的是那些路牌、街牌和门牌……”
    他话未说完,目的地已经到了。我们下了车,老平房外面有一片空地,我一眼便看见空地上立着好几根粗大的圆木柱,上面钉着各种门牌。“你刚才说的就是这些牌子吗?”我问。
    萧瑟点头说是,我们走到那些圆木柱前,他介绍说,这些远至民国、解放初期,近至文革和近年来的不同时期的牌子,由于拆迁,门牌都已经没有主人了,许多街名、路名也将随着这些牌子的拆下而消失。因此,赵均宁创意性地将这些收集而来的牌子钉在木板上,再将木板钉在圆木柱上,称之为“门牌树”。门牌板相互交错,指向四面八方,寓意“当下的人已经迷失了方向,拆迁行为已经没有方向了”。
    我深受触动了,没想到赵均宁是这样一个有人文情怀的艺术家。我想问萧瑟在那些拆迁区域寻觅的又是什么东西,但是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我们进入那座平房,院子里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等着围观赵均宁的行为艺术,而他本人正忙着做准备工作,只是简单的和我们打个招呼。
    我四下一打量,院子很大,有荷池、葫芦架,种植着小米椒、青菜,还有装水的大缸,垒着的石柱,木板门窗,即使是随意摆放着,也无不透着艺术家园的气息,颇有世外桃源之感。据说赵均宁一些爱好艺术的朋友常来这里,喝茶聊天,交流心得,合作举办展览,介入当代艺术活动等等。
    赵均宁请了六七个工作人员,准备工作就绪,他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脱衣服。海城的冬天,非常严寒的时间不长,现在快12月了,白天气温也都在20度左右。但是赵均宁把外套和里面的衣服全脱了,光裸着上身,实在太夸张了。他身材瘦削,上身干瘪,加上可能因为冷,含着胸,形象不太好。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并不好的身材显露给这么多人看。
    但是,赵均宁还不仅限于展示自己的上身,他紧接着又解开皮带,开始脱裤子,外裤脱下,剩下里面一条平角裤,他那么干瘦的躯体,穿着条平角内裤,毫无视觉冲击力,我也只是带着好奇的心理,想看看他脱成这样,究竟想要搞什么名堂。然后,让我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自己的内裤拉扯下来,下体生殖器就这样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我彻底傻眼了,以至于忘了要移开视线,就这样傻愣愣地盯着赵均宁看,耳边充斥着女人受惊的呼叫和男人的大笑。倏然间,我的双眼被两只大手捂住了,萧瑟嘲弄的话语钻进我的耳朵:“看了不该看的,当心长针眼。”
    我的脸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烫了,嘴上却和他抬杠:“我哪有看什么不该看的。”
    萧瑟松开手,却用力搂过我,连拖带抱地将我带离围观的人群。现场这么多人,目光的焦点主要集中在赵均宁身上,我不敢挣扎,担心反倒引起更多人的注意,被人看笑话。到了荷池边,我才挣脱出来,紧张地回头张望,还好,赵均宁的举动太过吸引眼球,没有人关注到我们。
    “怎么,还没看够?”萧瑟再度抓住我的胳膊,他的脸逼近了我,眼睛闪烁的瞪着我。他嘴角的肌肉收缩着,看样子,是在莫名其妙的生气。
    我原本是臊得慌的,但一瞧他这模样,就有心和他作对,蹙起眉,重重甩开了他的手。“我看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他拿我没办法,恨恨地说:“你要是这么喜欢看,改天我让你看个够。”
    “有本事现在就让我看。”我说完把自己吓了一大跳,怎么回事,居然尹静姝附体了!
    萧瑟也是一怔,随即挟着眼神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豪放了,现在看也行,我们进屋去。”
    他真的拉了我的手就要走,我脸上火烧火燎的,与他在原地绞扭着,后悔自己口不择言,也生怕他说得出做得到。
    萧瑟忽然车转身子,我一头撞上了他的胸膛,他顺势箍住我的腰,轻慢的嗓音漾着暧昧的笑意。“刚才豪气干云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扭捏了。”他的唇顺着我的面颊滑下,就要落到我的唇上,我别开脸,目光一转,立时打了个寒颤。林恩墨就站在人群的最外面,一动不动地盯着我,那两道眼神狂乱而怪异。
    萧瑟也发现了林恩墨,他环在我腰间的手臂明显一僵,而后缓缓垂落。尽管已经听说了林恩墨的情况,他的举动还是让我感觉受到了伤害。他向林恩墨走了过去,林恩墨身材娇小,他就俯下身子,迁就她的身高,神情柔和地和她说着什么,全然不似在我面前那般浪荡轻狂。林恩墨双手挽住他的胳膊,他也任她挽着。这样的萧瑟,温柔得让我嫉妒,让我心酸。他真的连林恩墨的手都没有牵过吗?我不能不产生怀疑,那样我见犹怜的美人儿,他就一点都不动心?
    我强抑住暴涨的坏情绪,重新挤回人群中,行为艺术已经开始了,六七个工作人员正用刷子往赵均宁身上刷白色的,像颜料一样的东西,赵均宁自己一边解说,工作人员刷的是硅胶,事先要从头到脚涂上一层凡士林,防止将毛发撕扯下来。刷硅胶的时候,中间压好模线,等于将身体分为两半模,分别完成前后两个部分。先涂第一层硅胶,把外表涂均匀,然后要加两层纱布,再涂一层硅胶,这样硅胶部分才够厚。
    工作人员不停地刷着,赵均宁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不放过,包括耷拉着的生殖器,我再一次目瞪口呆,居然连那里都刷硅胶,万一清洗不掉,那可怎么办,而且,会不会过敏、发炎之类的?
    胡思乱想间,眼睛又被人捂住了,我再一次被萧瑟强行带离了人群。这一回,他又用力又野蛮,我几乎是双脚离地被他抱出去,而且直接把我抱进了屋里。我起初还挣扎两下,后来知道是徒劳的,索性不抗争了。
    “你们要去哪里?”有个中年妇女迎面走来,惊讶地问。
    “借里面的房间用一下。”萧瑟说完加快脚步,我被晃得头晕,伴随着“砰”的关门声,才终于脚落实地。萧瑟将门反锁,二话不说,便动手开始解腰间的皮带。
    我很清楚的知道他想干什么,事到临头,反而冷静下来,表现得出奇的淡定,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他被我看得动作停滞了,脸竟也微微泛红。“真的想看?”
    “你敢脱,我就敢看。”我毫不示弱,同时也滋生出一种微妙的心理,昨晚在黑暗中,我什么都没有看清,就被他占了大便宜,我早就被他看光了,看看他又怎么样,难道还真会长针眼啊。
    萧瑟面露狡黠之色。“是不是想比较一下,我和赵均宁,谁的更大?”
    “臭流氓!”我又羞又恼,“你可以和林恩墨卿卿我我,我为什么不能看赵均宁,你管得太宽了!”
    “我什么时候和林恩墨卿卿我我了?”他重新将皮带扣上,低头凝视着我,“我刚才就是说了几句好话,把她给劝回去了。”
    “她挽着你的胳膊。”我醋意难平。
    他笑了,仿佛我的话使他开心。“你真的挺小心眼的。”
    “彼此彼此。”我回敬。
    他斜睨着我不作声。
    “林恩墨怎么会到这里来?”我忍不住问。
    “她和赵均宁很熟悉,应该是赵均宁邀请她来的。”萧瑟说,林恩墨对艺术很感兴趣,听说他有个艺术家朋友,就请他介绍认识,一来二往,和赵均宁就混熟了。
    我又从心坎里往外冒着酸意,他和林恩墨有共同的经历,共同的朋友,而且还生活在一起……我不愿往下想了,甩甩头,想摔掉那些烦恼,却甩出了萧瑟带着笑谑的眼睛。我明明没有看他,他的眼睛却始终浮在我的眼前。我再甩头,甩不掉这对眼睛,不服气,再甩了一下头。
   “你的脑袋怎么了?得罪了你?当心把脑袋给甩掉了。”萧瑟的手指隔着衣服轻戳我的心脏位置,“感情的事,不是问脑袋,要问这儿。”
    他手指的力度明明很轻,却似重重一击,使我的心跳完全乱了节拍。还有那带笑的醇厚嗓音,绵密的气息丝丝缕缕萦绕着我,我的呼吸急促起来,心里有点迷迷茫茫,恍恍惚惚。仰起头来,我们挨得这么近,他漆黑如墨的瞳仁映出我小小的、眩惑的脸庞。
    喧哗声不断从窗口涌入,我躲开他的注视,努力抑制自己那奔驰的胡思乱想,和内心深处的悸动,走到窗前一探头,立即又缩了回来。原来外面就是赵均宁展示行为艺术的场所,这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围观的人群,窗户敞开着,也没有窗帘,只要有人走近窗户,即可将室内情形尽收眼底。我想想都觉得后怕,亏得刚才萧瑟没有真的将裤子脱下来,否则万一有人接近窗户,我们出去之后就没脸见人了。
    我环顾室内,这个房间内摆放着玻璃钢、硅胶等不同材料的雕塑作品,有动物植物,也有各种器具。
    “我们出去吧。”萧瑟主动提出。
    我求之不得,立马向房门走去,将门打开。
    刚才碰到的那个中年妇女刚好又走了过来,她相貌朴实,皮肤黝黑,很和善地对我笑了笑,我却尴尬得笑不出来。
    “赵老师让你们中午都留下来吃饭。”她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我做了鹅肉,还炒了鹅蛋。”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萧瑟替我回应,“你做的鹅肉鹅蛋比餐馆里的还好吃,我上回吃过后,到现在还在回味。”
    她很开心地笑,眼角的皱纹都飞了起来。
    那中年妇女走后,萧瑟告诉我,她是赵均宁请来的保姆,叫爱妹,负责帮他打理各种琐事,爱妹很能干,会煮饭烧菜,还种菜,养鹅,养鸡鸭,养狗。他在这里吃过一次鹅肉鹅蛋,味道确实非常鲜美。她的胆子也很大,这么大的房子,晚上一个人看守。
    “我不吃肉,你自己留下吃午饭吧。”我很想尝尝,无奈没有口福,“对了,减肥服我忘记还给你了,我现在应该用不着了。”我的体重最近得到了稳定的控制,不用减肥服也没有反弹,我不可能一直依赖减肥服。
    “我不是早就说过送给你了,现在用不着,万一以后……不对,以后你也会一直保持标准的体重,不需要用上,那就留着做个纪念吧,折叠好收起来,占不了多大地方。”萧瑟也不再征询我的意见,“中午还是留下来吃饭吧,让爱妹多炒几盘青菜,弄碗开水把油去掉就行了。”
    我想起去叶家村采风的时候,和萧瑟、沐眠一起吃鹅全宴的时候,萧瑟很细心地为我点了青菜,还为我涮青菜,我的心忽然就柔软得一塌糊涂。“好,那就留下。”我柔柔应声。
    萧瑟的眼里也柔光浮动,他对我微笑了一下,转身去找爱妹了。
    午饭时间到了,赵均宁还站在那儿,任由六七个工作人员往自己身上添加各种东西。他的面前摆着一面大镜子,可以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即时状态。听说整个行为艺术要持续五六个小时,他肯定是不打算吃午饭了,那些工作人员也只能轮流吃。赵均宁浑身上下已经被涂得白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萧瑟也不再阻止我观看。但是我凑了一会儿热闹,觉得挺没意思,也就不看了。
    从人群出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喊“童忻”,我奇怪地张望,这地方怎么会有人认识我,很快便见到昨晚采访我和卓羿宸的那个《星艺周刊》女记者陈扬翊。
    “你也对行为艺术感兴趣啊。”陈扬翊笑得眼眯眯的,“你那个大帅哥搭档呢,有没有一起来?”
    “没有。”我眼角的余光瞥见萧瑟走了过来,下意识地说,“我们除了工作,其他时间都不在一起。”
    陈扬翊也看到了萧瑟。“呦,萧大公子也来了。”她和萧瑟挺熟络的样子,“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恩墨,她是不是先走了?”
    “我和童忻一起来的。”萧瑟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答非所问。
    陈扬翊瞟了我一眼。“富二代就是不一样啊,身边美女如云。”她这话是对萧瑟说的,但明显有对我的轻蔑之意。我在她眼里,成了对富二代投怀送抱的众多女人之一。还有那个林恩墨,怎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萧瑟的关系不寻常。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拂开萧瑟的手,紧抿着嘴唇。
    萧瑟察觉到我的不悦,轻咳了一声。“我现在身边站着的,不就只有童忻和你两个美女,哪来的如云。”
    陈扬翊咯咯笑了起来。“你还真会玩文字游戏。”
    “大家过来吃饭喽!”爱妹的吆喝声中断了他们的谈话。
    我立即扭头就走,萧瑟一把握住我的手臂。“生气了?”他在我耳边轻声问。
    我闷不作声。
    “对了童忻。”陈扬翊想起要和我说话了,“回去见到你的大帅哥搭档,跟他说一声,采访你们的报道,会登在下周三发行的杂志上,到时记得去买来看哦。”
    “你什么时候采访童忻的?”萧瑟插话问。
    “就昨晚。”陈扬翊说,昨晚公演结束后,在后台贵宾室采访的。
    萧瑟转脸注视我,幽沉的眼光里带着抹研究的神情。昨晚那场混乱又香艳的大戏谢幕后,他没有再提起卓羿宸,我不知道他心里是怎样想的,也不愿主动向他解释什么。这会儿陈扬翊乍一提起,又将我们推入了一个尴尬而微妙的境地。
    萧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餐桌走去。我跟在他身后,有些精神不安、神志恍惚。
    院子里摆了一张大圆桌,一开始在这里看热闹的人已经陆续走了大半,剩下的差不多也就十来个,刚好一桌。我走到餐桌旁,萧瑟已经落座,他身边的位置空着,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他转过身来,盯了我几秒。我在他的目光下瑟缩,低下头去。
    “关于昨晚发生在贵宾室的事情,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我听到他的问话,淡淡的,情绪难辨。
    “清者自清。”我没有过多的思索,就回了他这四个字。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了,坦然抬头面对他。如果他真的懂我,不需要我做过多的解释,我也不愿意破坏卓羿宸的形象,于我而言,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过错,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他只不过是一时冲动。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萧瑟也在场,他会如何评断,并非我所能左右的。
    萧瑟静默片刻,唇角微微勾起。“好,我把这四个字也送还给你,我们扯平了,OK?”
    我明白他的意思,关于林恩墨,他也想用“清者自清”作为给我的交代。我该相信他吗?我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与陈扬翊合作的那个摄影记者张哲宇也过来和我们坐一桌,刚才他一直在忙着从各个角度拍摄赵均宁。
    “那个赵均宁,太他妈有意思了,把自己涂成那样,连鸡鸡都糊住了,哈哈哈——”张哲宇旁若无人地大笑,同桌的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主要是身材很不怎么样,做出来也没有什么美感吧。”陈扬翊笑着接话,“要是昨晚我们采访的那个芭蕾帅哥来当模特,效果就大不一样了。喂,你昨晚不是拍了帅哥露屁股的照片吗,给大家欣赏一下。”
    我们吃饭的地方和赵均宁的行为艺术表演地点离得很近,陈扬翊又是扯开嗓门说话,赵均宁十有八九听见了,我在心中为他默哀,人家在大庭广众之下牺牲色相表演,还要忍受长达五六个小时被往身上涂各种乱七八糟涂料的煎熬,换来的却不是对艺术的理解认同,而是关于身材不好的嘲笑。不过他的艺术实在太过高深,我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他究竟在做什么。
    张哲宇真的拿出相机,要给大家展示卓羿宸露屁股的照片。一桌子男男女女哗的全围过去。
    只有我和萧瑟坐着不动。我在心里腹诽,那个张哲宇太缺德了,卓羿宸换衣服的时候他跟进更衣室,肯定是趁着他不注意偷拍的。
    “怎么不过去看看?”萧瑟眼眸微睐。
    “没什么好看的。”我平淡的答话很快被各种女人发出的“好有型啊”“身材好好”“我要看正面照”“哇,帅呆了”之类的惊艳呼声淹没了。   
    萧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开始为我涮青菜。等闹哄哄的人群散开来,重新坐回原位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吃着碗里的青菜。
    一餐饭,陈扬翊和张哲宇基本从头到尾都在高谈阔论,同桌的很多人也被他们带动起来。我和萧瑟依旧没有参与,默默用餐,我下午还要开会,我们填饱了肚子就先起身告辞了。
    离开的时候,工作人员开始涂抹赵均宁的脸部,眼睛也要封上,这下一直在镜子里端详自己的赵均宁要长时间闭上眼睛了。
    “眼睛看不见多难受啊。”我感觉到一种紧张的气氛。几个工作人员都很紧张,担心会出状况。
    “眼睛一合起来就没有稳定感了,但是没关系的,我的耳朵还能呼吸。”赵均宁听到我的话,特别转过头来向我解说,“耳朵也是需要呼吸的地方,如果听不到声音脑子里会一片茫然。所以我准备好两根空心的管子,分别插进左右两边的耳朵,这样虽然耳朵也被硅胶封起来了,但依然能通过细细的管子听到外界的声音。”
    还有一个地方不能封住,那就是鼻孔。鼻子被涂上硅胶后,他往外呼气,粘在鼻孔上的硅胶就脱落了,保持呼吸的畅通。嘴巴也被硅胶封上,但赵均宁仍一直在说话,提醒工作人员注意这注意那,他特别交代:“我说了很多话,嘴唇的部分要用硅胶重新做好。”
    对于赵均宁这样的行为艺术狂热分子,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回去的车上,萧瑟告诉我,他和陈扬翊、张哲宇也是在赵均宁那儿认识的,《星艺周刊》以文娱圈的奇闻轶事和八卦著称,赵均宁的行为艺术正好对他们的胃口。但是萧瑟对那两人的评价很不好,说他们没有道德底线,特别是张哲宇,就是一狗仔,经常搞偷拍,得罪了不少圈内人。
    我很认同“没有道德底线”这一说,且不论他们当众对赵均宁的身材品评嘲讽,单单昨晚采访卓羿宸的大尺度问题和拍的所谓露屁股照片,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赵均宁的行为艺术是想表现什么,你知道吗?”我换了话题。
    “他之前跟我说,要克隆出好几个自己。”萧瑟认真思索了一下,“我觉得主要是一次自我的暴露,一种反观吧,对自我采用批判的态度,然后更好地改进。这只是我个人的理解,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这也是行为艺术的魅力所在。”
    萧瑟的话让我折服了,许多人只是单纯的看热闹,甚至笑话赵均宁,他却进行了认真的解读,真正将赵均宁的行为当作艺术来看待。
    下午团里开了总结会,主要针对这次公演,当然以表扬为主,此外也指出一些不足之处,希望我们再接再厉。卓羿宸和蓝婧予自然也都参加了会议,卓羿宸本应和我坐一块儿的,但他像是有意躲着我,也躲着蓝婧予,坐到离我们都较远的位置去。开会的时候,我和卓羿宸作为男女主角分别发言,谈了我们的感想和体会。卓羿宸发言的时候,我竟想起了昨晚隔着一面墙的靡乱声响,脸一阵阵的发烧。今年中秋博饼,我和卓羿宸都博到了据说是会走桃花运的对堂,我们果然都走桃花运了,当然到底是正桃花还是烂桃花,另当别论。
    晚上的庆功宴是萧氏集团赞助的,在五星级酒店海城大酒店宴会厅举行,就是上回萧氏集团二十周年庆典晚会举行的场地。文艺界和商界的名流都来了,热闹非凡。
    我搭尹静姝的车子,我们一走进宴会厅,远远就看到萧瑟对我们招手。
    “喂,你觉得是宸哥哥好,还是萧瑟哥哥好?”尹静姝对我滴溜着眼珠。
    我知道她的八卦心理又在作祟了,故意淡淡地说:“都挺好的。”
    “哇塞!难道你想脚踏两只船?”尹静姝夸张地喊,“小忻忻,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本事的。”
    我们来得早,宴会厅里人还不多,相对安静,尹静姝这大嗓门一出,附近桌就有人向我们看过来了。虽然是不认识的,但也让我窘得慌,赶紧压低嗓音:“拜托小声点,让人家听到了多不好,还以为我真的脚踏两只船呢。”
    尹静姝哈哈直乐。“跟你开玩笑的啦,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萧瑟所在的那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他左右两边分别坐着朱尊一和李甦淼。
    尹静姝一到那儿就用手分别指了指朱尊一和李甦淼。“猪头,还有你,你们两个谁起来让下座。”
    “为什么要让座?”李甦淼莫名其妙地问。
    尹静姝捏着嗓子,装得嗲声嗲气的:“我们小忻忻当然是要坐在萧公子身边的嘛。”
    李甦淼看着我没作声,他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我是个什么稀有生物。萧瑟也不声不响,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感到有种尴尬的气氛在酝酿。
    “哦——”朱尊一拐了好几道弯的声调缓和了气氛,“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他豁地起身,立正,做了个夸张的手势,学着尹静姝的怪腔:“小忻忻,请坐到萧公子身边吧。”
    “别听她瞎说。你尽管坐,还有那么多位置,我坐哪里都可以。”我说完赶紧跑到圆桌的另一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朱尊一冲着尹静姝摇头晃脑。“看到了吧,不是我不肯让座,是人家小忻忻不愿意坐。”
    “真没劲。”尹静姝嘟囔着,走到我身边坐下,用胳膊肘捅捅我,“我好心要给你们创造机会,你还不领情,哼!”
    “你就别添乱了。”我哭笑不得,“你又不是不知道萧瑟是萧鹏程的儿子,这里面关系很微妙,你这样当众拿我们说事,会害我被人说闲话的。”
    “谁会说你闲话呀……”尹静姝一顿,像是悟到了什么,“是不是那只骚狐狸嫉妒你,说你的坏话?”
    我沉默了,蓝婧予当面没少拿这个说事,背后怎么说的,我就不清楚了。我抬起头来,不由自主地向斜对面望去,立即,像触电一般,我接触到了萧瑟的眼光,他靠在椅背上,一动也不动。但是,那对炯炯有神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
    我在那灼热的注视下低垂了头,大概室内温度太高,我微微有些冒汗。我听到尹静姝在骂蓝婧予不是东西,听到室内笑语喧哗,但是我的脑子里浮动的全是萧瑟那对炯炯有神的眸子,对这一切都无法关心。
    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女主持人用甜美的声音宣布庆功宴正式开始,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环顾四周,我们这桌的人基本已经齐了,除了萧瑟之外都是舞团内部的,蓝婧予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和我们在同一桌。她身旁还有一个空位,我猛然想起,怎么不见卓羿宸,刚想到他,就见他匆匆走过来了。
    他一直低着头,走近我们才抬起头来,我们的视线在一刹那交汇,他闪烁不定的目光很快飘移开。
    “羿宸,怎么来得这么晚,快坐下。”朱尊一热情招呼。
    卓羿宸走到空位处,看到蓝婧予,他明显愣了一下,脸上浮现犹疑不定的表情。
    蓝婧予抬头望着他娇笑。“你傻站着干什么,坐啊。”
    卓羿宸不大自然地笑了笑,拉开椅子,挨着她坐下。
    我太佩服蓝婧予与男人周旋的能力了,不知道和卓羿宸的一夜风流,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的目光从蓝婧予的脸上扫过,又不自觉地飘向萧瑟,他还是靠在椅背上,眼光空空茫茫地望着舞台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有些神思恍惚,不知不觉地陷进了空漠的冥想之中。
    掌声再一次响起,我回过神来,女主持人已经下台了,舞台上站着的是秦风,正在发表一通感谢的话,他的语气很振奋,也很激动,与平日里不苟言笑、严峻冷酷的他判若两人。秦风在舞蹈界是响当当的人物,当年还是演员的时候就名声大噪,后来当了编导,也创作出获得全国大奖的作品。他是为舞台而生的,大概也只有在舞台上才能被触动兴奋点,焕发出最耀眼的光芒。
    致完感谢辞,我以为晚餐要开始了。但是,秦风并没有下台,反而用更加激昂的语调说:“今晚站在这里,我还有一件喜事要和大家分享,是关于我个人的。这件喜事还有另一位主角下面我要把她请上场,请大家稍等。”他放下话筒,向后台走去。
    众人都翘首期待着,尹静姝已经等不及,自己胡乱猜测起来了:“秦风要宣布什么喜事呢,会不会是,他又获得了什么大奖?可是还有另一位主角是怎么回事?”
    “马上就出来了,你就别猜了。”我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喜事会让秦风在这样的场合当众宣布。
    场内很快骚动起来,因为秦风推着一辆轮椅上台来了,而轮椅上坐着的,是叶梓涵,她打扮得非常美丽,即使坐在轮椅中,仍然光芒四射,引起所有宾客的啧啧赞赏。
    虞星裴团长随之款款登台,她拿起话筒,笑容满面地说:“秦风的喜事,就由我代为宣布吧。我们舞团可谓双喜临门,今晚的庆功答谢宴,其实也是秦风和叶梓涵的订婚宴,他们在今晚正式订婚……”
    虞团长后面的话,淹没在如潮的掌声中。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实在太意外了,原来那个给叶梓涵送月见草花的人,竟是秦风!之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我呆愣愣地望着台上,此时站在叶梓涵身边的秦风庄重而英挺,他们真是郎才女貌。我在心中为梓涵叫屈,秦风虽然非常优秀,可是他那样的德行……我不由自主地瞥向蓝婧予,她凑近卓羿宸,正对他说着什么。卓羿宸大概不想和她太过亲近,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蓝婧予立即也挪过去,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身上去了。
    我实在看不过眼,转过头,目光就被萧瑟捕捉了,他的眼睛对着卓羿宸和蓝婧予所在的方向一转,再与我对视时,便流露出深沉的笑意。我眼前开始像电影镜头般叠印着昨晚在舞台候场区的一幕幕,心脏在不规律的跳动,慌忙扭过头去,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台上。
    也许是我多虑了,看蓝婧予的表现,貌似已经与秦风毫无瓜葛。
    秦风和叶梓涵已经在虞团长和全场所有人的见证下交换了订婚戒指。然后虞团长进一步告诉大家好消息,医生说叶梓涵的手术很成功,恢复情况也不错,坐轮椅只是暂时的。虽然她不能再跳舞了,但是会以编导的身份回归舞团,继续从事她所热爱的芭蕾事业。
    我甚感欣慰,上天毕竟是垂怜梓涵的,她不需要终身与轮椅为伴。
    在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中,叶梓涵展露出高贵迷人的笑容,她无名指上硕大的钻石戒指,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那灿烂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她失去了舞台,却收获了爱情,孰轻孰重,她心中自有一杆秤,而如今,秤砣显然已经偏向后者了。秦风,他何其有幸,竟能赢得完美女神的垂青。希望他能够珍惜自己所拥有的,好好待梓涵,从此尊重她,忠诚于她。
    秦风手握话筒深情告白:“今晚我的生活开始步入了新的阶段,我是如此幸运,能用我的余生去爱着我心爱的人和我的生活,我曾有过许多不朽的欢乐时光,但今晚的订婚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经历,我爱你,梓涵!”
    他说完在轮椅前蹲下身子,与叶梓涵忘情拥吻。
    好热烈动人的场面,我也被感动了,眼圈热热的,带着祝福的心情,出神地注视着那对幸福的未婚夫妻,一股暖意在我的心头扩散。
    两人结束拥吻,我回过身才发现,身边的位置空了,尹静姝不知上哪儿去了。她好像暗恋着秦风,该不是看到秦风和叶梓涵订婚,受到刺激了吧?别看她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其实内心温柔敏感。
    我站起身来,走到宴会厅外面张望着,找了半天,才看到尹静姝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夜空发愣,今晚星辉黯淡了月光,
    “静姝,你怎么啦?”我有点担心。
    “我失恋了。”她继续看着夜空,“如果知道秦风要宣布订婚,我就不会来了。”
    “你之前知道他和叶梓涵的事吗?”我问。
    尹静姝闷闷地说:“不知道,他们藏得太好了,一点痕迹都没有显露出来。”
    我想安慰她两句,话还没出口,她自己耸了耸眉,又恢复了那副调皮的怪样子。她凝视着我,用一种夸张的悲哀的态度说:“我本来就是单相思,秦风根本不可能看上我。而且他和梓涵真的很般配,我心服口服。唉,自我安慰一下,他没有跟蓝婧予那只骚狐狸好上,选择了梓涵,总算没有破坏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我拍拍她的肩膀,心里颇不是滋味,尹静姝是个好姑娘,只是她的性格常常让人忽略了她的女性特质。舞团里的男人们大多都喜爱她,但他们是把她当作一件很好玩很稀奇的玩意儿一样喜爱着,而没有将她视为“女人”。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干什么?”萧瑟也找来了。
    “我们在赏月。”尹静姝随口说。
    萧瑟望了望窗外,笑问:“月亮在哪里?”
    尹静姝用手戳戳萧瑟的胸口。“在这里?”
    “什么意思?”萧瑟不解。
    “月亮代表你的心啊。”尹静姝对他做了个鬼脸,“月亮代表你对小忻忻的心。”
    萧瑟会心一笑。“知我者,眼镜蛇也。”
    尹静姝挑着眉梢,嬉皮笑脸的。“听到了没有,萧公子在向你表白了。”
    我心里怦然一动,偏过头,萧瑟正笑吟吟地望着我。
    “不和你们瞎扯,我要回宴会厅去了。”我难为情的低垂着头想走开。
    尹静姝一把拉住我。“你别走呀,应该我走才对,你们继续赏月。”她对我眨巴两下眼睛,飞快跑走了。
    被尹静姝这么一搅和,剩下我和萧瑟两个人,无端的有些别扭。
    我重新转身望向窗外,心里迷迷糊糊的,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抓住了我,萧瑟,他真的会对我用心吗?
    萧瑟走到我身边,和我一样仰头望着夜空。好一会儿,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感慨地说:“真没想到,梓涵和秦风会是一对儿,我以为她和罗文灏在交往。”
    “我本来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是之前在病房碰到罗文灏后,就知道梓涵的真命天子另有其人了。”我一直还没有机会,将那晚在医院先后碰见罗文灏和张腾的事情告诉萧瑟,索性趁着这个时候一股脑儿全对他说了,“诅咒是根本不存在的,秦风不是罗家村的人,和祖训没有任何关系。至于张腾,这事应该也和他无关。”
    “那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既然梓涵已经得到了她的幸福,我们也没必要再追究了。”萧瑟微微一笑。“话说回来,你之前不是怀疑张腾吗,凭他几句话就改变态度了?”
    “我就是感觉,他对梓涵确实是有感情的,不会害她。”张腾谈及梓涵时,语气里的感情的确让我动容。
    萧瑟扬起了睫毛,闪烁的眼睛向我逼近。“那么,你一定也能感觉到我对你的感情了。你对我呢,又是什么感觉?”
    我的心跳次数突然增快了,语音模糊而不肯定:“我……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他的语气激动了。
    我在一种近乎狂热的情绪下,吐不出一个字来,只感到心脏乱跳。
    “我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萧瑟的眼睛仿佛直看进我的灵魂深处,“等宴会结束,我找你要答案。”
    他说完便自己先走了。我稳定了一下我的情绪,又整理一下思想,才举步往宴会厅走去。途中经过洗手间,见萧瑟和他的父亲萧鹏程一同从里面出来。
    我和他们打了个照面,心里没来由的慌乱。而他们都眉眼含笑地注视着我,那神态出奇的相似。
    “我正好在洗手间遇上我爸,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用不着我介绍吧。”萧瑟先开口。
    “萧董事长你好。”我礼貌问候。
    “好,好,”萧鹏程笑着说,“童忻,希望你有一天能叫我别的。”
    我不解地看着他。“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难道你还不懂?”萧鹏程笑得更厉害了。 
  “爸!”萧瑟叫着他,“别开玩笑!” 
  我完全不懂他们葫芦里卖些什么药。
    萧鹏程的大手往萧瑟肩头一拍。“好了,你们聊,我先走了。”
    “你爸什么意思?”萧鹏程走后,我问萧瑟。第一次在宴席上面对萧鹏程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在对我笑,而且那笑容颇具深意,刚才又听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满心疑惑。
    “我爸喜欢跟人开玩笑,你别在意。”萧瑟并未直接回答我,“别看我爸在公共场合很严肃正经,私底下有时就像个老小孩。”
    我依旧不解地望着他。
    他轻咳了一声。“走吧,等会儿领导该找你去敬酒了。”
    我只得作罢,我们一前一后走进宴会厅。
    宴会厅内萦绕着歌声,是秦风在唱歌,巧的是,他唱的正是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男中音低沉幽远,浑厚优美。
    我落座后,尹静姝把头靠在我的肩上,一时之间,竟变成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了。全场的人也都安静地聆听,室内流动着温暖和温情。
    我低着头都能感受到萧瑟投来的火热目光,大厅里的温度比之前更高了,我浑身燥热。
    一曲终了,掌声如潮。秦风走下舞台,走向坐在前方的叶梓涵,俯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两人形状甚是亲密。
    服务生新端上来一道菜,是黑椒牛仔骨。尹静姝用筷子夹了一大块牛仔骨就往嘴里塞,刚离火的肉又烫又有油,她大叫了一声,烫得眼泪都滚出来了,这桌原本安静的众人都被她惊动了,好几个人围过来,又是要笑,又是要安慰她。
    尹静姝一面慌忙用手捂着被烫了的嘴巴,一面又慌忙摘下眼镜,用手去揉眼睛,谁知不揉则已,这一揉,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个不停了。我揽着她,急急地问:“你这是怎么啦?”
    “我被烫得好痛。”她把嘴唇凑近我,带着哭音说,“你看看。”
    我看到她沿着唇边已经烫起了一溜小水泡,想必是痛不可忍的。我急了,“谁有治烫伤的药?”
    马上有人说去找服务生要。
    大家看到尹静姝那副眼泪汪汪地噘着个嘴巴的样子,手里还紧握着夹了牛仔骨的筷子,舍不得放下,又都忍不住想笑。
  朱尊一先笑出声来。“你也太夸张了吧,这么厚的嘴唇,一点水泡就疼得这样,我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