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脑膜外血肿。”一个年轻的医生一边给我看着片子，一边解释着名词。

他眉头皱的紧紧地，攥笔的手指节都有些发白。

见我疑惑，他用笔尖指了指片子上的一处阴影，叹了口气又说。

“你从床上摔下来的时候撞伤了太阳穴。CT当时没有发现，但是刚才做MRI的时候，我们却看到了那块血肿。”

我抬头看着输液瓶子不断滴落着透明的液体，头也没回的问他们，“还治的好么？”

“很难。”男医生想了想又补充道，“有时候可能根本找不到那根出了血的血管，有时候可能还会出现并发症。”

听我叹气，梁媛笑着补了一句想要打消我的顾虑，“他是我们医院里最好的医生，如果他帮你做手术，成功率不低。”

“有多大的风险。”我叹了口气，与那医生对视。

“很大的风险。”

他说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听说过的，如果一个医生连10%的几率都无法向你保证，那你活下去的几率已经是微乎其微。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做手术会怎么样呢？”我的手指划过皮肤上的一处疤痕，轻声问他。

“最好的情况就是脑部自行止血，不过有很大的几率那块血肿会继续出血，最终导致大脑肿胀。”

我有点听不懂这都是什么情况，看向梁媛询问，“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做手术，伤口持续出血会要了你的命。”

“可是如果做手术，我也会死不是么？”我的视线又飘回了输液瓶子上，不想再看他们怜悯的眼神。

“两者的风险，几乎相等。”那医生补充道。

“都是死啊……”我自言自语，心里忽然平静了下来。

可或许死了才是现在最好的结局吧。

母亲离去，父亲再婚，爱的人有了新的爱人。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期待我留下来的人，也没了任何值得我留下的事。

我继续活着于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事。

于我，或许也不是。

空气里又是沉默，这种沉默把我逼得喘不上气来，许久我才又出声问梁媛。

“如果是你……我是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样选择……”我哽咽的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恳切的望着她寻找一个答案。

我需要一个答案，哪怕是错的，哪怕是最差的选择。

又是沉默，许久梁媛才轻声回我，“我无法帮你做决定。”

我笑了，笑得很难看。

我避开他们的目光看向窗外，“让我一个人好好想一想，好么？”

“尽快做决定吧，硬膜下血肿等不了人，随时会有危险。”

我眨了眨眼示意她我听见了。

房间里空荡的像是被人泡进了深水。

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我记得小时候坐在父亲的肩膀摘院子里石榴的模样，记得母亲带我出门时抱着我给我买糖。

我记得向嘉时笑着与我说，“我们考江城大学吧，好不好？”

“祁初年，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小心点，别再摔了。”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一起站在阳光下？”

……

耳畔里似乎有某首歌的旋律。

那是高中时期我们一起听的歌。

那时候班里的同学们总是说，如果一对恋人合唱过《广岛之恋》，就一定会分手。

我不信邪，上了大学刚跟向嘉时在一起时，去了KTV就点了这首歌。

我唱的张洪量的声部，逼着向嘉时唱了莫文蔚的歌词，后来向嘉时觉得自己发挥失常，逼着我又唱了一遍莫文蔚的词。

现如今看来，人还是要相信命运，偶尔迷信一点，也挺好。

是谁太勇敢，说喜欢离别。

只要今天不要明天，眼睁睁看着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向嘉时。

我真的不够时间了。

未来，请好好的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