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济一脸懵逼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方绔这个时候没在酒吧,也没在什么酒店旅馆房间,而是板板正正地穿着这一身行头坐在他家便利店楼下,还问自己要不要来喝酒。
【方绔】不来算了,看来是便利店调的酒,柏先生看不上眼。
【AAA美房设计师·柏】给我点穿衣服的时间啊,我肯定来。
【方绔】三分钟几时,不然调酒用的冰块要化光了
三分钟,只够柏济从床上弹射起飞,抓起柜子上还算干净的一套毛衣和羽绒服赶忙套上,再圾拉上一双不伦不类的鞋子,顶着一头鸟窝出了门。
当然走之前没忘带上手机,连了家里的摄像头,好时刻看着柏峻哲和方弛的状态。
以至于他走到方绔面前时,突然无地自容了起来。
人家金光闪闪地坐在那冲自己一举杯,柏济还在和自己脑袋后面的呆毛较劲。
方绔知道三分钟对于秋冬季节出门来说很不现实,但当钟表分针还没有转过一大格——那个人就慌慌张张地跑了下来,还是让方绔吃了一惊。
羽绒服拉链也没有拉好,只是被双臂交叉着裹在柏济身上,皮鞋和休闲工装裤很不搭,被柏济很不好意思地收在后面,只露出一个皮鞋尖尖。头上不管怎么捋都捋不平的翘毛,给这个大男孩平添了一丝阳光的傻气,哪怕在夜晚也熠熠生辉。
是最令人羡慕的赤诚和年轻。
“来吧,速战速决,别一会儿孩子们出了什么事……”方绔从袋子里拎出几瓶酒,又指了指旁边乱七八糟的饮料,示意柏济帮他递过来。
“没事的,我手机专门连了监控,喝慢一点也不要紧。”柏济说着,正要将这些饮料都拧开,却发现他们是已经开过瓶的状态。
方绔魔术一样变出两个空杯子,一边思索着调酒,一边回答道:“不容易啊,细心了一次。”
其实自从开始试着带方弛,柏济就不得不细心了起来。柏峻哲皮糙肉厚不怕敲打,方弛不一样,他打心底里心疼这个小孩,真的要好好护着,才能弥补方弛小时候未曾告诉过他人的伤痛。
其实柏济也爱柏峻哲,只不过哥俩总是打架、吵嘴,习惯了大咧咧的相处方式。
是方绔和方弛才让柏济明白,原来生活也要慢慢过,也可以更细致一些、负责任一些。
(画外音柏峻哲:其实安全一些就好了……不要再碰歪我的针头就更好了……)
“有些饮料我没尝过,不太清楚是什么味道,所以在你下来前就喝了两口,不介意吧?”方绔又往酒里兑了点乌龙茶还是什么,整个颜色从金灿灿变得浑浊了些,微褐色的饮料骤然降落在酒精中,升腾出一朵萃满醇香的酒花。
然后把这一杯推给了柏济。
他拿准了柏济不介意,不然怎么可能先斩后奏地给他调好了酒,端到他面前,再问出这个问题——方绔只是想听柏济自己说可以。
“没事的没事的,这有什么介意。我尝尝——”
柏济发现方绔似乎很喜欢金酒,这次基酒应该是金酒和威士忌的混合版,加上一点木制茶香,仿佛在冰中能氤氲出一模热气,烈得舌尖辣,蒸得人心里面却是暖的。
“也不说好喝,也不说难喝,到底怎么样?”柏济搁那品个没完没了,端着杯子不撒手,方绔偏过头去,手也握到了杯子上,微微叠着柏济的手指,就着靠近的动作低头喝了一口。
发梢微微擦过柏济的鼻尖,带了一点清新的白冷杉味。
Alpha如果对自己的信息素很满意,不需要任何香水的陪衬,周身控制好社交状态下的信息素浓度,那股淡淡的自然味道完胜人工香水味。很明显,柏济的金酒就不适合纯粹地释放出来,但方绔的木质香真真是最适合这样做的信息素之一。
然而那股白冷杉香气过去,“香水”的中调却变成了酒吧里乌漆麻糟的酒气,最后还剩一点若有若无的Omega甜香。
方绔衣服上、头发上,多少都沾染了酒吧特有的乌烟瘴气,惹得柏济心里突然不爽了起来。
“我还没问,你怎么闪现到我家楼下来了?刚才不是还在酒吧吗?”柏济看着方绔尝完这一口,又开始鼓捣另一杯酒,自己在旁边什么也做不成,只能气呼呼地问。
“没意思——以后不去了。”方绔一边倒一瓶不知名的紫红色饮料,一边慢悠悠回答道:“不想染上什么Omega的甜味,某些人似乎不喜欢。”
说完揶揄地拿眼角瞅了一眼柏济,把空瓶子顺手递了过去:“帮我扔了。”
柏济僵硬地接过塑料瓶,像是听不见方绔说的什么一样,只是呆呆地捏着它,心里面仿佛在想别的事。
什么意思?
自己不喜欢,方绔就不去了?
虽然逻辑很迷惑,但感觉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
“没有垃圾桶放到一边去也行,总之你再不空出手来,这杯酒你就捞不着喝了。”方绔把第二杯酒举到柏济面前,耸耸肩道:“比刚才那个更烈一点,喂你喝怕呛到你,还是自己来吧。”
柏济就像一个脑子坏掉的木偶娃娃,方绔说一他不说二,当机立断撒了攥着瓶子的手,接过酒杯来大喝一口。
“啧,还是不对。”方绔也抿了一嘴,嘟嘟囔囔道。
柏济好奇地问:“我觉得——挺好喝的啊,什么不对。”
方绔喝完这一杯,将剩下的酒啊饮料啊随机混合,没在执着于调出心满意足的饮品,他也给柏济倒了些许,学着那位调酒师很帅地在柏济杯子上一磕,笑道:“flag立马倒了,我以后有机会,大约还要最后去一次酒吧。”
柏济肉眼可见地耷拉了嘴角,问:“去干什么?不是说没碰见心仪的Omega?”
“带你一起,去尝一杯用你的名字命名的酒。”
方绔可以笃定,那杯酒是老板特意为他调的,下次去见面的时候告诉他,这杯酒就叫柏济吧,和这个人简直一模一样。
没等柏济说话,方绔昂头吞完最后一口,无奈地说:“我自己调不出来。”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在灯光下昏黄的便利店小桌前,静静地喝完了杯底的酒、残余的饮料和没有月光的夜色,然后沉默地盯着晶莹的酒杯。
“柏先生——去不去啊。”
自然是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