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晚的提案侥幸通过,得到结果,她第一个想要通知的便是程川。
这次,林意晚选择打电话。
“喂。”
程川接得很快,他慵懒的声线响起,林意晚就偷笑一下。
“我成功了,程川我们可以办画展了。”
听着林意晚欣喜难抑的声音,没过多久电话那头就有一声笑,“我知道了。”
一句知道了,林意晚心里就生出好多酸涩,程川到底没来现场,到底是没听到她说的那些话。
正在林意晚要礼貌地回一句谢谢的时候,程川陡然出声。
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笑意。
“我真的知道,知道你是怎么说的,怎么的做的。”
程川坚定的语气,让林意晚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看到。
就当他真的看到。
与此同时,电话里传来杂音,好像是有人在叫他,说有什么程序没解决完。
“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那我赶紧挂了不耽误你。”
林意晚话语带着满满歉意,她早该知道,程川不回消息肯定就是没空,忙去了,自己偏还打这个电话去骚扰人家。
此刻她真是肠子都悔青。
“等会。”程川的声音使林意晚停下按键的动作,接着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徐徐道:“我大概还有两个小时结束,完了之后我去接你,画展的场地还需要看一下。”
“好,那我不打扰你工作。”
直到电话那头有忙音出现,程川这才放下电话,他跟前站着的人,对他不怀好意地笑笑,上回一字不说的冲出会议室。
电话那头的人,可见厉害。
“跟程总合作这么多回,这可是第一回开这么多次小差,看来王总说得不错,身边佳人出现。”
提到程川不乐意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说话的人,眼神暗下来,连带着装出的笑容都有几分戾意,“杨决,其实我也可以不用你们家的服务器,完全可以自主开发。”
看他温柔一次,自己怎么就觉得眼前人是个温顺的主,他可是只吃人的老虎。
尤其是连续熬几个夜的老虎。
明明累的话都不愿说几句,还要提出跟人家去逛场地。杨决内心对这个让程川如此不对劲的人是更加好奇。
不过,终是噤声不语。
程川非常准时,两个小时之后出现在Q大门口。
开学校园限车,他又急着见人,就打算步行进去找林意晚。
一路上有不少人,偏他出尘的长相和身高,又穿着黑大衣,完全就是女生们向往的禁欲系男神。
因此没走多远就收到三个搭讪和四个要联系方式的人。程川要么不理直接走开,要么冷眼而对。
即便这样,学校论坛还是有一条帖子顶到第一。
【快看禁欲清冷系男神,坐标在意致园,我冲了】
林意晚的室友刷到这条,从床上蹦到林意晚面前,举起手机,“这是你家的吧,这阵仗是要抢人啊。”
正在描眉的林意晚看到屏幕,手一抖就画歪了,延长的眉线就跟横在她心里一样,膈应极了。
当机立断,拿起外套就往外冲,着实是跑出比八百还赶的速度。
跑了一路嗓子都快没了,林意晚总算找到了程川。彼时,刚好有个一米七的女生找上他。
那小短裙一站,林意晚看看自己的格子外套,牛仔裤,这差距属实有点大。
不过,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她冲上去。
不只小短裙吓到,程川也是。
他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随之取代的是一脸玩味,倒是很想看看林意晚会有什么反应。
“这位同学我想问一下这个路怎么走,我第一天来学校,你能不能带我过去,拜托拜托。”
一定是跟着林妈妈,耳濡目染,林意晚说这话说得坦然。
小短裙果然面露难色。
林意晚还在那用演技表演,帮帮我,拜托了。
小短裙上下打量一下她,凭空生起了心意,那眼神仿佛在说凭什么。林意晚把那股不友好的眼神解读为,她认出自己假扮新生正在不满,甚至是要开口拒绝。
一山更比一山高,不能给敌人开口的机会,林意晚嫣然一笑,对着后头的程川道:“看这位同学的样子不大像新生,那你能不能带我去。”
程川自然是接收到她的疯狂使眼色。帖子上冷眼能杀死人的清冷男神,就憋不住笑了笑,“可以,那学妹跟我来。”
和刚才简直是两个人,惊得小短裙眼睛都睁大了。
程川带着她来到无人的小路,周围这才清静下来。
成功救出他,林意晚就忍不住邀功,“你看看我那反应,尤其是……”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尤其是你说的心肝宝贝?我天天要叫你心肝宝贝,这事”程川恶作剧般的停顿下来,“我怎么不知道。”
林意晚只觉得脑中霹过一道闪电。她知道光靠那几句话怎么能击退敌人,脑中灵光一闪,就附在人家耳边,低声:“他每天都要叫我心肝宝贝,你凭什么来抢。”
看见林意晚诧异的表情,程川嘴角扬起笑容。
“以为我听不见,我的听力天生不错。”
其实他早就看见了林意晚。
程川只想用眼神吓退搭讪的人,看见林意晚他却扬起嘴角如沐春风。装满疲惫的眼睛瞬间亮起,载满星河“我女朋友来了。”
而声音也温柔的像一汪水。
自此以后,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自然也听见林意晚的话。
只可惜林意晚没有他那听力。
“我刚刚这是为老板分忧。”林意晚面红耳赤的分辨着。
程川一时也没能辨出这话的真假。
“时间不早,我们赶紧出发去画廊,要关门了。”林意晚快语,她只想赶紧逃出这个场景。只是刚要迈步子,程川却反客为主一把抓回林意晚。
“这么不注意形象吗?眉毛都画出来了。”说罢,就拿着纸巾替林意晚擦去延长出来的线。
他故意的放慢手中动作,也故意将气息洒在林意晚面容上。
一切都是故意。
他看见红得像虾子的林意晚,轻轻柔柔的道:“心肝宝贝,开心吗?”
画展顺利开演,为期一周,王松大师来剪了彩。
这场画展可谓是耗掉林意晚半条命,她从王松那儿拿到作品,再到全方面打听这些作者的近况,头发都熬没了些。
幸好努力都是有回报的,此次展出的作品都有了一个或长或短的故事。
除此之外,林意晚还按照王松给的地址把画展的门票寄给每一位作者,希望他们都来出席,既是圆了欠他们的一个机会,也是圆了王松再会老友的梦。
来的作者寥寥几人,因为许多人已经无法到来。
几位头发斑白的老人隔着玻璃窗,用爬满皱纹的手摩挲着作品,像是问好也像是道歉。
展出的日子只有一周,林意晚却觉得像过了一年。
因为她很久没见过程川,虽然他时不时会发一些微信过来,但都是一些拍着天空的照片。
林意晚合理觉得这人是把自己微信聊天框当作存风景照片的地方。
对于程川而言,她就是一个偶尔有些用处的人罢了。
游戏已经在对接后续平台,程川越来越忙。而这个项目林意晚负责的部分就算完工,再加上又得面临新学期的学习,两人相处的时间少到可怜。
今天是画展的最后一天,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心肝宝贝那事也没个下回。
思考间,门外有阵风吹来,闻到那股湿润的空气,林意晚连忙抬头。
进来的人不是她心里期盼的人,热乎劲就消了一半。
“白煦,程……不是公司今天忙吗?”
想想白煦来也是好的,起码自己能有个人打听程川的近况,林意晚勉强打起精神来。
白煦抬眼,“程川他今天又出差,去的南城。”
南城离Q城还挺远,林意晚最后的希望彻底没了,垂眼一下就看到白煦手上握着的单只玫瑰。
难怪,就说白煦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林意晚指指他手里的玫瑰,“温予言可没说要来我这,你不如直接打电话给她。”
对面的白煦抬起手,看了一眼玫瑰,眼中就有一丝悲切,随后他用着自嘲的语气道:“我找不到她,我惹她生气了,我只是听说她会来这,所以就一直等。”
“一直等?这几天你一直在这里?”林意晚有些不可思议。
白煦默许,如果不是因为今天下雨,外头实在不能避雨,他又不想等会遇见温予言是个狼狈样子,这才进来。
透过看白煦,林意晚就像看到了自己,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越来越来大,就像是落在她心里。
画廊很大,所以林意晚的声音很清楚,她递了一杯茶给白煦,“行了,那我们两个同是为爱情吃苦的人,干杯。”
大概是她的错觉吧,白煦怎么听了这话不感动,反倒像吃了什么大委屈一样。
来往的行人匆匆,时间流逝的很快,夜幕降临,街上行人渐渐变少,到了画廊关门的时间。
身处南城的程川也结束了一天的谈判,他推开窗户,一道闪电正好点亮天空,随之而来的便是狂风暴雨。
这样的雨天,程川皱起眉。果不其然,没多久他就收到航班延后的消息。
长时间的工作让程川的眼睛猩红,再加上现在郁闷的心情,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可怕。对方公司给他安排的助理不敢轻易靠近。
只得隔着一米远,“程总,我们这边有专车送您去酒店的,您看一下什么时候出发。”
程川一手捞过自己的包,穿上衣服。
“我不去酒店,我要回Q市。”
小助理笑得比哭还难,这个点狂风暴雨的估计就是台风,飞机不通,高铁肯定也差不多情况。可程川的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
这不是为难自己。
程川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按了按太阳穴,“你们给我安排一辆车,我自己开着回去。”
今天是最后一天,他一定要回去。
这话饶是本着看好戏的杨决都忍不住了,这几天连续出差程川就跟陀螺一样没停下来,这会又要开足足七个小时的车。
他这是要搏命的程度。
即使怕程川跟他生气,杨决还是说:“Q城有什么,难不成你是金屋藏娇赶着回去,留着命多赚点钱不好吗。”
程川意外的没跟杨决发脾气,而是认真的回答问题。
“是,金屋藏娇,她在等我回去。”
杨决差点没被水给呛死,这可是头一回听程川说这么肉麻的话,活久见。加上回那事,他可真是魔怔了,这得是个什么样的可人,能让他这样。
程川打开手机刷了片刻。
只见他再次抬起的眼眸中蓄满急迫,周身的气压从阴沉变为压迫,撇撇嘴角,字几乎都是从嘴里蹦出来的。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辆车回Q城。”
最后,合作方不只给了程川一辆车,还给配了一个司机。
一路上杨决都没敢跟程川搭话,光看到他握着手机咬牙切齿的样子,哪还敢惹。
偷瞄几眼倒也是看出手机里的画面。
就是一张拍了两个杯子的照片,杯子倒映出的身影为一男一女。
难怪,难怪。
因为今天是闭展的日子,林意晚起得很早,虽然已经正式入春,早上还是有点冷,就随手披了一件外套,扎了个丸子头。
没化妆,就用口罩掩盖过去。
看着手机备忘录里今天要办的一大堆事,她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响,一时没注意脚底踩到个小石子,整个人向前倾去。
本着趋利避害的原则,林意晚转个头冲着一棵树撞过去,既然摔跤必不可免,和树总比摔在地上舒服。
凭空出现的一只手臂变成与她相撞的对象。
安静的街道传出一记闷哼。
鼻尖围绕着的熟悉气味让林意晚的眉间一跳,只是那股恰到好处的雪松味中间为什么还有一股烟草味,没见过程川吸烟,是认错了吗。
“走路不看路,看什么手机。”
程川的声音落在耳朵里,林意晚这才有了真实感,眼睛就没有原因的泛红。
这几天累得像条狗,又受了诸多挫折,看见程川委屈一下子就涌上来。
实在控制不住。
看着林意晚这样,程川肉眼可见得慌了,手在口袋里呆了一会,“你又没撞到,撞到的是我。”
程川掏出一张纸递给林意晚,心疼死,他应该早点来的。
看到纸,林意晚得眼眸亮了亮,心跳也不自觉快了些。
“把眼泪擦一擦。”
得到提醒,林意晚赶紧接过纸,头垂下去,要多低有多低,真的是太丢脸,怎么还能在程川面前哭起来。
收拾好情绪刚想抬起头,林意晚又悲催的发现自己扎得凌乱的丸子头,这下更加无地自容。
程川看着林意晚一点一点往下低的头,又看到她拼命整理头发的手,觉得有些好笑。
正好街角馄饨的香气飘来,他道:“好了,多大人还哭鼻子,吃早饭去,我请客。”
低着头的林意晚总算起来,“真要去啊。”吃饭不就意味着要摘口罩。
她还不愿意了,这叫什么,不过程川还有绝招。
“嘶,林意晚我的手好疼,要脱臼了,完了。”
他真是一流的演技。
林意晚还以为是真赶紧去看,一靠近就被他搂住肩膀。
“陪我吃个馄饨,就好了。”
“就一个馄饨。”
车上的杨决看到这一幕下巴都惊掉,这插科打诨、耍赖样还是自己认识的程川?
他们早就到了Q城,只是程川不知道发生什么疯在Q大门口等着,看着人家小姑娘出来坐上公交车,自己就指挥司机屁颠屁颠在后面跟着。
要不是见人快摔倒,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
双手夹着的烟也没滋没味,他放在一边的烟灰缸里。
这东西能提神?是能给他狗粮才对。
趁着点餐的间隙,林意晚借口上厕所,用包里仅剩的一支口红一支眉笔完成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妆容。
出来时,程川正端着两碗馄饨走向桌子,林意晚就跟着过去。
看到林意晚轻微的变化,程川低头笑了笑。
“今天这个妆容很不一样。”
这人!百分之百是故意的,林意晚鼓起腮帮。
天晓得,程川是真的觉得她好看。
只不过林意晚的气还没发出来,就被程川的美色勾了魂去。他用白瓷勺子在奶白的汤里搅动,英俊的脸庞、修长的手指,让人觉得像是一幅画。
不过,林意晚这才注意到程川异常的眼睛。
他看起来好像有些累。
程川也许是察觉出林意晚的视线,抑或者是终于想通想问什么,抬起头,手上搅动的动作却没停。
“昨天,你和谁在一起?”
语气像是云淡风轻,可手上渐渐慢吞的动作,又好像并不是。
昨天?
林意晚仔细回想,不就是和白煦呆在一起。
“和白煦。”她出声。
程川脸上的表情凝重一秒,随后就有勺子和碗撞击在一起的声音。
“他来找你,你就跟他呆了一个晚上。”
语气中有一丝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落寞。从南城过来,他迷迷糊糊睡着都能摆脱不了林意晚那张照片,结果得知这人是白煦。
真是要疯了。
“他来等温予言,等了一天,最后她没有来。”林意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惋惜是给白煦,还是给自己。
程川忍住快要溢出的醋意,定了定神。白煦是来等温予言的,还好。而后他就发现林意晚话语中的不对劲,那神情那语气,就好像她也在等人。
有个念头在心里油然而生,也许林意晚等的那个人是自己。
“对不起。”
程川喃喃自语。
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馄饨顿时失去色彩,程川摩挲着碗边,似在思考是否继续开口,把只在一线的话说出来。
“你昨天不是在南城,这么快就回来。”先响起的声音是来自于林意晚。
“整整七个小时,那狂风暴雨他非要回来,说是Q城有金娇……”
“我有只猫叫金娇。”
回答林意晚的是跟着过来的杨决,而打断杨决的自然就是程川。
杨决这会儿才看清林意晚的全貌,嬉皮笑脸的对着她,“你好我叫杨决,是延的打工人,久仰大名。”
林意晚只当那是打招呼的套话,礼貌的点点头,“你好,我叫林意晚。”
被忽略在一边程川是有气发不出,只能大口灌了几口馄饨,等杨决坐下来,皮笑肉不笑的道一句;“杨总从南城回来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工作不多吗?”
这回杨决可是不怕程川了,毕竟有个林意晚在。
“好歹也要吃口饭。”
好在杨决也是知道分寸的,之后就乖乖埋头吃东西,反正他也只是来看让程川不要命的人长什么样,看了就得。
饭间林意晚想起程川还有只猫,在家时怎么没见着,便问:“你家有猫?在哪?而且你有很喜欢小猫?”
杨决憋笑憋得脸通红。
程川那厮丝毫不慌,面不红心不跳。
“有,它特别不听话,老是到处跑,所以老是见不到,我这么急着回来就是怕它跟别人走了,不要我。”
林意晚毫不知情的点点头,“确实,需要紧张。”
“那你觉得它会跟别人跑吗?”程川冒出这样的问题。
林意晚颇为认真地思考。
“你家环境挺好的,只要你对它好,它应该不会。”
“我确实对它不错。”程川应着她话,脸上出现笑容,真是春风得意。
憋着笑吃着饭的杨决突然看见桌子上的辣椒,程川可是个看见辣椒就要发飙的人,准备去拿。结果桌底下的程川踢了踢他。
那眼神好像是示意他不用动。
杨决用手机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改吃辣了】
程川一双眼全在林意晚身上,根本没管手机那微弱的振动。
吃完饭,程川还想帮林意晚去收拾一下画展的东西。出饭馆跟着走了没几步,林意晚就对着他说:“程川你跟着杨决回去行不行?”
程川吸一口凉气,那鼓气如同旋风,摧垮心上的城墙,他好不容易亮起的心情,跌落谷底。
“你认真的。”
程川正好瞟到自己袖口大片未干的水渍,那是他从狂风暴雨中赶来的证明,同时也证明他此刻的慌乱。
彼时程川低着头,很像是一只等待安慰的狗狗,露出毛茸茸的头发,林意晚萌生出想法,终是不可控制地抬手摸摸他的头。
两人的交流就在那刻开启。
程川的脑海里飘来林意晚温柔又无奈的声音:“眼睛比兔子都红,多久没睡觉,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赚钱的事还有我这个便宜员工在,不会让老板吃亏的。”
他黯淡得眼睛亮起来。
“好,那我等会儿来找你。”
“嗯,我等你。”
他们一个字没说,又好像都说了。
相顾无言许久,林意晚开始挪动步子,她走得有些慢,程川没动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走了一会,林意晚好像想到什么,快步走回来,看到还留在原地的程川她有些吃惊,不过她还是迫切地想知道接下来的问题。
“开业第一天我收到一束没有署名的花,那花是你送的吗?”
程川脑海里再次响起林意晚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试探带着不确定,更带着期盼。
“是我。”程川这么回答林意晚。
对面的林意晚笑了,笑得很开心,脑里的电波消失,她这才敢想,走到现在这一步,程川大概是有了好感。
有人说,好感就是喜欢的开始,而爱情就是从收到一束花开始的。
接下来她要更加努力才行。
林意晚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端端正正的放在程川手心,“没有对不起,你带来了花,我很喜欢。”
清晨的馄饨店不算吵,也不算安静,她偏就听到那句对不起,就放在心上,小心翼翼地捧着。
程川捏紧那颗糖,心里却比吃了还要甜。
他翻开手掌一看,这颗糖叫德芙,翻译过来也有i do,我爱你意思。
也许只是个巧合,可不正是因为巧合才会有爱情的发生。
程川打开窗户,正好有一片花圃映入眼帘,“我很羡慕风,也很羡慕花。”
杨决被这话给弄懵了。
程川羡慕风的是它能每时每刻的呆在林意晚身边,羡慕花的是它能让林意晚时刻放在心尖上。
他好像真的入魔了,就连空气都开始嫉妒起来。
“还不打算表白吗?”前头的杨决问出一句这样的话。
程川的眼睛比任何一刻都要亮,“在计划。”
和老板交涉完最后一点细节,搬空作品已经是下午。
手机并没有消息传来,林意晚想程川大概是还没来,准备再等一会。
靠在橱窗一会,外面就有一阵声响。
是程川。
在家洗漱过后他满脑子都是林意晚,他是耗到这个时候觉得她应该结束了才来。
程川换下黑色的西服,穿着咖啡色的外套,垂下来的刘海让林意晚觉得很有少年气。
尤其是他趴在窗户口看人的样子更加迷人,
帅哥在哪都是显眼的,路过的女孩子没少将眼光放在程川身上。
林意晚赶忙跑过去,哈一口气在玻璃上写:快点进来。
程川觉察到她的情绪,喜滋滋地走进来。
“你先坐一会我还有钥匙没还。”程川来了,林意晚就不想耽误一刻,火急火燎地跑去还钥匙。
只是还没跑呢,程川就抢过手里的钥匙。
“不是还有画没送回去,我替你去还了钥匙和送画,你也回去休息一下。”程川再想林意晚,也得注意她的健康。
不止有林意晚注意到他的疲惫。
相处的机会难得,林意晚不想回去,就立在原地撒娇似的,“我不困,我现在精神抖擞。”
为了证明自己说得很真,她还睁大眼睛。
猝不及防,程川又被眼前人可爱到,自从见到林意晚他嘴角都没下来过。
“听话,等我回来,山上太冷,你穿得太少。”
程川的语调温柔的像滩水,偏还是贴在她耳边说的。林意晚毫无反抗的沦陷,脖子梗都红了。
五迷三道的点点头。
“装完货这里就要关门,我先送你回Q大。”
林意晚牢牢地跟在程川背后,她可不舍得让程川送回去,这么一来一回多耽误时间。她提出自己坐车。
程川耐不过撒娇的林意晚同意了。
上了车,林意晚探出一个头,“你快点回来,我等你。”说完又赶紧缩回去。
望着远去的车子,顿时程川觉得风也没那么冷。他还有个小姑娘等他回家,心头是热乎乎的。
紧跟着来到画廊,林意晚刚刚写字的地方还残留着痕迹,程川就跟小孩一样,趴在玻璃上哈口气。
那句话就又显现出来。
都说恋爱使人幼稚,光看好像还不过瘾,程川就又哈了口气,不仅在后面写【我喜欢你】还画了好几个爱心。
甚至还画了两个手牵手的小人。
要不是画廊的主人过来,怯怯地问:“您在做什么,货已经装好了。”程川都不知道停,他啊乐在其中。
“没什么,我们出发吧。”他一边说,一边把那张照片拍下来,特地设作屏保。
春天的气候总是变化无常,雾蒙蒙的天变成阴沉,几朵极大的乌云覆盖在城市上空,没一会儿就刮起要命的风。
林意晚站在窗户边,惴惴不安。
手机收到程川说出发的消息,正想发一条信息问到哪了,倏忽天边划过一道闪电,接踵而至轰隆隆的雷声吓得林意晚掉了手机。
等她再度望向外面已经是倾盆大雨,行走在路上的人四散而逃。
也许是雨,也许是久久没有回应的消息,惹得林意晚十分的心神不安。
过了很久,天边的雨没有丝毫要停下的征兆,反而愈来愈大。
林意晚也不知道自己在窗口站了多久,只是寝室里有门开关的声音,是室友们从画室回来,商讨晚上去哪里吃饭。
她看看手机,时间已经显示在6点23分。
距离程川出发已经过去四个小时。
“欸,郡山公路塌方了。”
“不是吧,这雨这么凶。”
“也不知道要下多久,我的被子都来不及晒。”
……
林意晚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冲过去胡乱抓住一个人,“你说什么?哪里塌方?”
“就郡山,百度有新闻推出来,自己看。”
林意晚接过手机的手在不停抖动,看清内容之后整个人仿佛被抽空力气,瘫倒在地板上。
手被锋利的桌角划出一道显眼的痕迹。
几人察觉到不对劲,忙过去扶她,“怎么了。”
不大的声音涌入她耳朵里,明明不大却觉得震耳欲聋。
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下来,“程川……程川……他在郡山,……我要去找他。”猛地起来,撕裂了伤口,地板上留下几滴殷红的血液。
室友大概也猜出些什么,几个人拦住林意晚。
“你就这么冲过去不怕死,再说郡山塌方没有车过去,你就打算跑过去。”
室友哪想林意晚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睁着一双红眼,“我一定要去。”
大家明显已经被吓住,真害怕这人就冲去,赶忙打了电话给温予言要她过来劝劝。
温予言赶过来,就看见林意晚被几个人团团围住,她还在人群中挣扎着,口中念着:“我一定要去,我就是去看看情况,不会做傻事”
温予言有些恍然,记忆深处里有个人,当初也是这样。
“让她去吧,我送她去。”
站在门口的温予言说道。
大家回头看看泪流满面的林意晚,再在忍不住纷纷走开,留出一个道路。林意晚走得踉踉跄跄,温予言扶着她。
“我带你去。”
因为郡山塌方,开往那边的车很少,大多都是回来的车,在另一条道上堵成长龙。
温予言的灰色suv成为一个逆行者,破风而行。
副驾驶的林意晚眼神空洞,脸上血色全无。温予言握了握她发冷的手,“别担心,新闻也只说有伤者。”
林意晚死死往手掌心里掐,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车开到山腰,就有交警在那设定了路障,已经无法往前。
但出事的地方离这还有几百米的距离,林意晚越过路障,温予言赶忙跟上去,“你干什么?真想过去,你还有伤呢。”
林意晚手上的血已经凝固变为刺眼的红痕,她像没听见一样,往前走。
“疯了。”温予言忙着上赶去。
两人步行三十分钟,终于来到离现场比较进的地方,稍稍往前一看,路中就有几块崩落的石头,救护车,警车,来往的人群,现场非常混乱。
林意晚的眼前似乎只剩下红色。
她完全失去了方向,手中的伞不自觉的滑落,有雨水冲刷着伤口,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程川的电话始终是忙音,林意晚环顾一周,他并不在。
“前面塌方了过不去,你赶紧回去,很危险。”交警把她当成路过这里的人,劝说她回去。
陆续有人扶着伤者出来。
有道声音响起:“现场有谁学过急救,需要一个会包扎伤口的人。”
“我学过,我去帮忙。”林意晚附和那道声音。
交警看了现场为数不多的帮手,“行,你们注意安全。”将她放过去。
林意晚赶着过去,与她一道的还有温予言。
温予言拉住她,“不是说就看看情况,你干嘛进去……”
“我不去进去,怎么找他。”
温予言有些后悔,她早就该知道,这人来了就是豁出命。
林爸是一个外科医生,再加上学校学习的知识,林意晚很利落地给人包扎。
不会做这些的温予言就为伤者撑着伞。她时不时地看向林意晚。
每一位伤者,林意晚都会问是否见过程川,抑或者是现场的情况,可惜答案都不尽如人意。
林意晚不知道自己包扎了多久,也不知道问了多少人,声势浩大的雨慢慢停了,现场变得井井有条。
伤者陆续被车送走,起初还有些亮的天,此刻完全黑下来。
林意晚自始至终都没能发现程川的身影。
温予言望向林意晚伫立着的背影,“要不我们先回去,也许程川他早就回去了。”
林意晚摇摇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从她脸上滑落。
“我要等他,只要我等,他就一定能回来。”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左右,现场已经没有出现的伤者,自然也不需要志愿者。
交警过来劝导着:“这里情况还不稳定,危险太多,你要找谁,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一直在这里,你们先回去。”
大家都记得这个乐于助人的女孩。
纷纷回应。
“是的,你说那人叫什么名字,我们去找。”
“你也受伤了赶紧回去。”
……
阴冷的空气环绕在林意晚周围,她满脸污泥手脚冻麻,伤口也再次撕裂开。
却依然摇摇头。
“我可以不进去,但求你们让我在这里等,就在这里等。”话语中带了哀求之意。
交警也不知道说什么,叹了口气。
“再让她等一个小时,要是还没来我肯定带她走,她要找的人对她而言很重要。”边上温予言出声解释着。
交警只好点头同意,并且再次重复。
“一个小时就走,多一分钟都不行。”
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得太快,温予言来到林意晚身边。“回去吧,也许回去就有好消息传来。”
温予言说谎话的时候眼神就会躲闪,此刻她的目光就在躲闪,林意晚全都知道,全明白。周围的交警都围过来,仿佛是她再不走,他们就会采取强制措施。
“可是,他在等我,他一定在等我。”
像是告诉温予言,也像是告诉自己。
交警强制下,林意晚坚持不住被人簇拥着带到车上,车子发动的时刻她用双手遮住脸。
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哭,只能低声抽泣。
车子开了几十米,远处却传来一阵闹声,那声音一点逼近。
“停车!”林意晚用了全身力气喊出。
车子随之停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到一处。
光源的聚集处走来一群人,这些人逆光而来,他们相互搀扶着,为首的是个年轻人。
周围的人惊呼。
“里面还有人!”
“很多伤者!”
“赶紧去帮忙!”
……
人声鼎沸中,林意晚的目光落在一人身上,她艰难地从车里出来。
冻麻的双脚走得很慢,所以林意晚又急哭了。
听到熟悉的哭声程川加快脚步,他成为第一个出来的人。
他的外套覆盖在画框上,头发上泥和血污混合在一起,手上也是,唯有怀抱在胸口的东西很干净。
他跟林意晚尚有十米距离,他们也未曾有过肢体接触。可他的声音却在林意晚的脑海响起,分外清晰。
“是啊,只要你等我,我就会回来。”
世界上有一个叫灯塔的东西,只要灯塔在飞机就永远不会迷路,然后平安降落。
塌方时乱石砸在车顶,车内的程川痛得昏昏沉沉,内心却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唤他。
他就像是迷航的飞机,林意晚就是指引方向的灯塔。
程川现在要做的就是无限靠近他的灯塔。
“我的灯塔,别哭了。”
与他共享思想的林意晚自然听到了这些。
“很荣幸成为你的灯塔,也很……谢谢你平安回来。”林意晚的声音传来。
她奔过来,他张开臂膀。他们身上都有雨水,身体都是冷的,但靠在一起时却徒生温暖。
程川抱得很用力,就好像要把对方融进身体里。
林意晚,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