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画展圆满结束，今天来的人不少，除去江心月和纪小唐微博预热吸引过来的粉丝，更多的是被画廊线上线下宣传而吸引过来的路人，卖出去的画比纪小唐预计的多得多。
下半年可以心安理得躺平，纪小唐难得心情不错。
江心月说：“等会儿结束，咱们得请画廊的工作人员吃个饭，犒劳犒劳大家，这几天多亏了他们，挺辛苦的。”
纪小唐没意见，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反正有江心月在，也不需要他多说话。
纪小唐和江心月在角落小声合计晚上吃什么，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格外热情的男声。
“纪老师！原来你在这儿啊，让我好找。”
纪小唐顺着声音望过去，一张全然陌生的脸，长得还行，穿着打扮比他更像艺术家。
男人走近，冲一旁的江心月点点头，视线很快挪到纪小唐脸上，上下扫视的目光带着些许侵略性，像在欣赏一幅十分对胃口的画作。
纪小唐感到冒犯，蹙起眉心刚露不悦，男人似有察觉，眼神立刻恢复正常，伸出右手，做出握手的姿势，笑盈盈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季潇，木兰美术馆的老板。”
纪小唐本不想搭理，被江心月胳膊肘怼了一下，于是不情不愿地伸手，极其敷衍地碰了碰对方指尖，淡淡道：“季老板，你好。”
季潇的目光在纪小唐左手上停留片刻，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还是那副笑脸，“纪老师，别这么客气，我是你的粉丝，特别喜欢你——的作品。”
这种场面话，纪小唐听多了，假笑道谢。
江心月觉出一丝异样，默默站在边上看戏。
下午六点，到了木兰美术馆的闭馆时间。
负责纪小唐画展布置和宣传的一共有三名工作人员，江心月向他们提出纪小唐想请大家吃饭，众人欣然同意，季潇身为幕后老板，自然也在邀请之中。
一行六人，驱车前往江心月提前订好的餐厅。
席间，纪小唐几乎没怎么说话，他不擅长人际交往，说话不过脑，一开口很容易得罪人，索性专心吃饭，把招呼客人的重任放心交给江心月。
季潇坐在纪小唐旁边，一开始还试图同他搭话，后来见他态度敷衍，冷冷淡淡，便识趣闭嘴，不再讨嫌。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纪小唐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回来路上先到前台结账，却被告知已经有人付过钱了。
纪小唐以为是江心月，前台小哥却说是一个帅哥。
“帅哥”正好出来抽烟，看到纪小唐的身影，狗皮膏药似地凑上来，季潇毫不见外道：“纪老师，饭我请，你请我们喝酒怎么样？”
喝酒？
醉了的话是不是就能不去想那个人了？
纪小唐心思百转，最终答应下来。
俩人一前一后回到包房，一进门，季潇就朗声宣布：“走走走，换场。纪老师还要请咱们喝酒！”
闻言，江心月意外地看向纪小唐，小声八卦：“你怎么回事，才认识半天就要跟人家喝酒？”
纪小唐不明所以道，“关他什么事，我就是想喝酒了，不行？”
江心月：“……”
好吧，她还以为这家伙突然开窍了呢。
酒吧是季潇推荐的地儿，距餐厅不远，开车过去十来分钟，是他朋友新开的店，今天正好过去暖暖场。
纪小唐很少去酒吧消遣，他一向不喜欢酒吧、KTV这类封闭的娱乐场所，总觉得里头乌烟瘴气，呆着难受。
季潇带他们来的这家倒还好，没什么特别难闻的味道，灯光也不像一般酒吧那样昏暗、暧昧，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酒精味，香的、甜的、辣的、呛人的，多重味道杂糅在一块儿，混成了一种难言的味道，还挺勾人的。
纪小唐走在人群后面，咽了咽口水，馋了，暗自下定决心今晚不醉不归，反正有江心月在，她酒量好，千杯不醉，如果他真的喝多了也不怕被人拐跑。
季潇的朋友正好在店里，领着他们去了正中间的卡座，送了他们几瓶洋酒，神秘地说他们今天来得巧，晚点有精彩节目，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瞧瞧。
富有节奏的音乐声震耳欲聋，舞台上全是人，肉贴肉地蹦着迪，纪小唐没听清老板说了什么，自顾自倒了一杯，旁若无人地品起来。
许是纪小唐高冷的形象深入人心，没人过来敬酒，他乐得自在，偶尔跟江心月碰一个，小声说着话，没喝几杯脑袋就开始发晕。
江心月见状，宛如一个冷酷的家长，不留情面地没收他的酒杯。
纪小唐委屈极了，努力睁大那双被酒意熏陶的醉眼，伸手就想抢过来：“你干嘛呀，我还要喝。”
江心月毫不费劲地躲开，无情道：“没门。纪小唐，你给我安分一点。”
纪小唐生气了，赌气地转过身，不想理那个抢走他酒杯的坏蛋。
江心月瞄了他一眼，见他安分下来，放心跟其他人喝酒玩游戏。
季潇就在这个时候凑过来，他端着酒杯，盯着纪小唐微红的侧脸，吹弹可破的肌肤、纤长浓密的睫毛、高挺小巧的鼻梁、饱满红润的嘴唇，每一处都恰巧长在季潇审美点上。
季潇凑近了低声说：“终于见面了，纪老师。”
纪小唐听到声音，有些迟缓地转过脑袋，涣散地目光落在季潇脸上，他含糊地说：“我不认识你。”
季潇笑了笑，“没关系，以后就认识了。”
纪小唐看着他手里的酒杯，嘴馋地舔舔唇，“我也想喝。”
季潇看了一眼江心月，见她没注意这边，拿了一个新杯子，只倒了两口的量，递给纪小唐：“给。”
纪小唐此刻像一个小孩儿，得到了最喜爱的糖果，他欢呼一声，笑着跟季潇说谢谢。
这是纪小唐第一次对他笑，漂亮的桃花眼看上去含情脉脉，季潇心跳突然加速，他有些忍不住了，直接问道：“纪老师，你跟你男朋友分手了吗？”
今天并不是季潇第一次见纪小唐。
早在几个月前，他在一位画家朋友的画展上，看到了一张令他难以忘怀的侧颜，匆匆一瞥，心里就荡起涟漪。几番打听之下，人是找到了，却得知对方并非单身，已经有交往好几年的男朋友，随时随地戴在手上的戒指，无情宣誓这么个宝贝已经有主了。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纪小唐瞬间收起笑，脸色沉下来，不高兴地说：“谁跟你说的。”
季潇指了指他的左手，说：“你没戴戒指。所以是分手了吧？”
纪小唐抿紧双唇，身体坐直，右手死死捂住左手，焦躁不安地摩挲着空荡荡的中指指根，他抬起屁股往江心月那边挪了挪，眼神防备地看着季潇，像一个遭到伏击的小刺猬，浑身都竖起坚硬的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季潇：“……”这反应，不太对劲啊。
气氛尴尬之际，舞台那边适时响起一阵激动热烈的欢呼，纪小唐他们这群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不知何时，舞台变成了擂台，外圈一层一层围满了人群，里头站了两个光着膀子的肌肉猛男，戴着拳击手套，各自占领一边，目光胶着，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俩人之间的火药味愈演愈重。
显而易见，接下来会有一场精彩的拳击表演。
江心月低声骂了句脏话，偏过头，担心地看向纪小唐。
纪小唐没有察觉江心月的目光，他愣愣地望着擂台，一动不动。
告白被迫中断，季潇面露不悦，等稍微安静一点，他再次看向纪小唐，不在乎对方刚才的反应，眼底藏着势在必得，直言不讳道：“纪老师，我可以追你吗？”
纪小唐，我喜欢你。
纪小唐，我可以追你吗？
酒精熏然下，纪小唐的视线变得模糊，一时之间，他竟分不太清说这话的人到底是谁。
是沈岳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纪小唐，你这么快就忘了么，沈岳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他们恋爱的时间甚至比跟你谈的时间还要长。
纪小唐，你清醒一点，沈岳早就不爱你了。
心脏的剧痛唤醒了分不清现实和过去的纪小唐，他的眼神慢慢聚焦，逐渐看清了面前告白的人究竟是谁。
面对季潇，纪小唐内心毫无波澜地拒绝道：“不可以。”
原来酒精并没有清除记忆的作用，反而会放大不该存在的思念。
过去这么多天，纪小唐到今天才肯承认，他的躯壳是离开了风岭岛，但灵魂早在回来那天，就已经溺死在了那片海域。
尽管纪小唐明确拒绝了季潇，但对方并没有知难而退。
那天后半场，纪小唐不顾江心月再三劝阻，随手抓起一瓶就往嘴里灌，不知道喝了多少，到最后不省人事，怎么回的家都完全没印象，更是不知什么时候加上了季潇微信，存上他的电话，开始不间断被对方“骚扰”。
其实季潇本人不算讨厌，微信消息和电话也没有多频繁，但纪小唐一概不理。
因为每次一看到对方的名字，纪小唐就无法控制地回想起那天晚上令他羞耻到想彻底删除的画面——凌晨十分，半醉不醒的他躺在床上，看着沈岳的视频，情难自禁。
其实纪小唐不是欲望旺盛的人，几乎算得上半个性冷淡，在遇到沈岳之前，别说喜欢谁，就是稍微动心都不曾有过，自己弄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
而沈岳和他却恰巧相反。
他俩在一起后，在沈岳日积月累的影响下，原来那个性冷淡的纪小唐一去不复返。
关于沈岳的一切，轻易就能挑起他的性致。
纪小唐的电脑硬盘里有很多沈岳打拳的视频，其中大部分都是俱乐部专门的摄影师录的，小部分是他心情好时自己用手机拍的。
这五年间，纪小唐想沈岳想得厉害的时候，都会翻出来看一看。按照惯例，每次总要先胡乱骂一通，发泄够了就开始委屈地掉眼泪，一番折腾后，听着沈岳粗重的喘息，笨拙地抚弄自己。
沈岳在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他自己动手，等着伺候就行。后来沈岳走了，只能他自己来。
在这方面，纪小唐真的很笨，学了五年仍不得要领，但他光是看着沈岳被汗水浸湿的那张脸、听着沈岳粗重性感的喘息声，就能达到颅内高·朝。
那天晚上也一样。
纪小唐半夜被尿意憋醒，爬起来解决完，躺回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大脑在残留酒精的刺激下越发兴奋。
于是他再次下床，把桌上的笔记本拿到床上，开机，找到那个加了几层密的文件夹，里面藏着数十个视频。
纪小唐趴卧在床，侧着脸枕在软绵的枕头上，柔顺的发丝垂下来，有一簇发丝挡住了眼睛，他抬手捋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呼吸间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酒精味。
笔记本被放在一边，自动播放着视频，纪小唐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俱乐部的更衣室里，沈岳下班前准备冲个澡，他撩起背心脱下来，光着健壮的上半身，浑身汗涔涔的。
他眼里带笑，望向镜头的眼神很温柔，同冷硬的外表严重不符，问道：“今天心情很好？”
画面外响起纪小唐自己的声音，那时候他还不到二十岁，声音比现在清亮，语气带着一股被人惯出来的骄矜。
“谁说的，我才没有。”
沈岳继续脱下面的短裤，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镜头，准确的说是没离开过掌镜的人，陈述道：“你心情好才会拍我。”
纪小唐在镜头外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拐弯抹角地说：“你今天穿的这身还将就看。”
视频里这身运动服算是纪小唐第一次送给沈岳的礼物，他那天陪江心月逛街的时候看到了，觉得应该很适合沈岳，便随手买了下来。
沈岳夸道：“嗯，我宝贝眼光好。”
更衣室除了他俩没别人，沈岳脱光了，只剩下一条黑色三角内裤。
掌镜的手突然有些不稳，画面晃了几晃，只听到纪小唐小声嘟囔了一句臭流氓。
“小糖，别录了。”沈岳说，“过来。”
“我就录。”嘴上这么说着，纪小唐还是走了过去，镜头里沈岳的脸逐渐放大，停下后几乎怼到了脸上，他幼稚地挑衅道，“我就录，就录。你管我。”
画面突然变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沈岳沙哑的、带着诱哄的声音。
“不管你，只是想亲你。”
“唔——”
短短几分钟的小视频，在一阵暧昧的接吻声中终止。
纪小唐神智不清地呢喃，微张着双唇，红嫩的舌尖探出几寸，却只能碰到毫无温度的空气。
这间屋子里除了纪小唐自己没有其他人，更没有人想亲他，而他的幻想对象已经成了别人的男朋友。
无法纾解的欲望把纪小唐折磨得死去活来，他胡乱打开一个视频，看着沈岳的脸，听着他的声音，尖叫着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