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书名:宴亭录 作者:闲雨 本章字数:6605 下载APP
李陵叹了一声,转身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胸口,仰头瞧着他。
   他马上环住她的背,撩起被褥盖在她肩上。
   他真是好看啊,俊秀的眉眼,英挺的鼻梁,柔软的薄唇,坚毅的下巴,此刻注视她的眼神犹如漾着水波的春池,温暖而让人沉溺。
   “你想不想尝一口?”她道,“很好喝的。”
   他笑了笑,“我从没喝过酒,从小就闻不得酒的气味。”
   “哦?”她诧异,“那你闻不到我身上的酒味吗?”
   她常年喝酒,知道自己身上有挥之不去的梅花酒的味道。
   “你身上的气味我很喜欢,”他埋头在她颈间闻了闻,“很香,很好闻。”
   她闻言,坏心眼地拿过酒壶含了一口酒压在舌下,寻到他的唇,吻上去。
   他扣住她的后脑,热烈地迎合她,反客为主。
   唇舌交接间,清冽的梅花酒被她一点点地喂哺给他,意乱情迷之中,他没有觉察地吞入喉中。
   片刻后,他停住了,轻轻推开她。
   “李陵,你刚刚喝的酒没吞吗?” 他脸庞变得潮红,眼里荡漾着古怪的神色,“被我吞下去了……”
   她大笑,观察着他的反应,“我是故意的,只一点点酒,应该不碍事——你觉得怎样?很难喝么?”
   他舔了舔唇角,慢慢道:“没品出来,再来一口。”
   她笑着又含了一口,这次他捧住她的脸,舌尖伸进她口中卷着,吸吮着她的整个唇,一点点地把酒吞入自己喉间。
   热意顺着喉咙烧入胸腹,如火烧,如火燎,头昏沉沉的,有些飘飘然,他看着她,觉得酒的味道真不错,尤其是从她口中渡过来。
   有些东西,尝过了才知道它的美妙。
   她微微退开,裹着被子笑意盈盈地看他。
   他拉她过来躺在身侧,迷迷糊糊地说:“让我抱一会儿……”
   她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没一会儿,发觉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睡着了。
   她笑着撑起身体注视他片刻,又吻了吻他的脸和唇,这才收拾好自己出了卧室。
   路过外间时,她的目光在那张宽大的书案前停留了片刻,月影已西移,窗前花影摇曳,茉莉香气仍很浓郁。
   她驻足欣赏片刻,一把拿过桌上记满了尺寸的纸,低头走开。
   
   翌日偃师大会展开第二轮比试。
   三十名参赛的偃师每人都分到东西分馆内的一个房间,用房间内的材料制作一个人偶,时限为三天。
   为防舞弊,每个房间都有专人看守,三天之中,偃师可随意离开房间,但进出都不能携带任何东西,也不能带其他人进去。
   第三日的午时,所有偃师都交出了作品,经过几名大师和驻馆偃师的投票,选出了五名优胜者,李陵果然毫无悬念地拿到了决赛资格。
   赛事结束后,已是傍晚,意犹未尽的看客们渐渐散去,花渔在会馆之内设了酒席,笑容满面引众嘉宾和偃师们往青阳主馆内的花厅走。
   他不动声色放慢脚步,与最末的陆醒同行。
   陆醒仍是一身天水色丹青阁制服,翩如浮云,朗若秀树,徐徐而行间极之引人注目。他一面走,一面在人群中寻找着李陵的身影,直到看见她与年行舟相伴而行,方才笑着赞道:“这次偃师之会盛况空前,令人刮目相看,想必此会过后,凤阳城也必将成为中州大地所有偃师心目中的圣地。”
   花渔笑道:“承你吉言。”
   他沉默一会儿,低声道:“只可惜含珏大师身染重病,突然暴毙,实在令人惋惜痛心。”
   陆醒收回目光,只看着花渔微笑不语。
   花渔轻叹,“陆阁主,有些事,若是一味深究,对人,对己,都没有好处。”他眼光朝陆醒仍有些僵硬的左臂一扫,“你是聪明人,当知凡事适可而止,明哲保身便好。”
   “我明白。”陆醒颔首一笑。
   花渔目光晦涩,欲言又止,最终向他略一点头,大步走开。
   “花城主!”陆醒叫住他。
   花渔转身,见陆醒目光诚恳,神情凝肃。
   “花兄,”他换了称呼,“与虎谋皮,焉能得其利?剑走偏锋引狼入室,只怕最终会引火烧身,无法全身而退。”
   花渔脸色沉下来,眼中厉色一闪。
   陆醒并不退却,直视着他道:“欲壑难填,积重难返,花兄,悬崖勒马,未必没有转机,若是一意孤行,只怕到时悔之晚矣!”
   花渔心潮起伏,眸中厉色褪去,现出一丝迷茫和挣扎。
   陆醒再道:“时移世易,二十年前的经验,如今也许并不管用。”他说完,广袖轻荡,朝花渔深深行了一礼,“我刚说的这些话,还请花兄转告令尊。”
   花渔眼角微微抽搐,几番犹疑,末了长叹一声,“你都知道了?”
   “细节并不清楚,”陆醒坦白回答,“但大致情况,已猜出一二。言尽于此,花兄三思。”
   花渔静静盯了他许久,慢慢道:“你就不怕——”
   陆醒笑了笑,打断他,“我既说出来,就自有应对保身之法,何况我知花兄为人素来磊落光明,这事并非出自花兄本意,含珏大师身亡,想必花兄也确是极为痛心的。”
   他停了停,低声道:“这把阴戾之剑,迟早会令花家分崩离析,你们二十年的苦心经营,也会化为镜花水月。”
   他说完,不再停留,迈步往花厅去了,花渔眉心紧凝,呆愣在原地许久。
   席至一半,陆醒叮嘱了李陵几句,找个借口辞了花渔,先回了逐月堂。
   他在议事厅里处理了几桩事务后,竹墨进来了。
   他问道:“如何,有消息了么?”
   竹墨道:“近年来青宴山并没有采购什么珍稀药材,也没有医师在山上常驻,不过八年之前开始,锦烜大师每隔半年便会上一次青宴山。”
   “哦,锦烜大师?”陆醒手指在桌上轻叩,“可有查到她为何人施针?”
   “还没有,”竹墨笑道,“青宴山的人嘴很紧。”
   陆醒颔首,“再查。”
   竹墨退下后,他在议事厅中坐了片刻,回了步雨楼。
   此时落日已沉,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暮色迷蒙,天边却有乌云凝聚,步雨楼外青竹婆娑,沙沙作响。
   他从净室出来,走到卧室之内,取了一件宽大白袍穿上,刚系好衣带,听见窗下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他走到窗前,将虚掩的长窗推开。
   李陵手里拿着一根竹枝,玩着竹枝上的一片细长竹叶,正斜靠在另一扇雕花长窗前,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探出身去左右看了看,“为何不走正门?”
   她笑道:“难道你不知,夜探香闺,常常都是走的窗户。”
   他长眉轻蹙,“到底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更何况其一,现在还没到晚上,其二,我这里不是什么香闺。”
   她走了两步,身子靠到他打开的这扇长窗上,手中竹枝伸过来,在他下颌上轻佻地挑了挑,“不是香闺,但有美人呀!”
   他一身白袍,淡雅温润,眉目清隽秀朗,如玉面庞似夜空皎月,不是美人是什么?
   陆醒不说话,下颌微抬,只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李陵将手中竹枝往外一丢,“不解风情。”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快下雨了,你不进来么?”
   她不搭话,半靠在窗棱上,抬眼往顶上屋檐一望,又转向青翠竹林,目光在林间那座石亭内停了停,接着又移向那小片湖泊。
   “这里为什么要叫步雨楼?”她问,“因为这片竹林吗?”
   其时斜风摧竹,翠叶沙沙,黯淡天光下,满园修竹如波轻伏,重重叠叠。
   她一身青衣,漆黑发髻间只插了一支碧绿竹簪,斜倚窗前,是这帧清淡的水墨画前醒目亮丽的一道身影。
   陆醒目不转睛地瞧着她,摇头笑道:“不是。”
   “那为什么?”
   “这座小楼原本是上任堂主所居,他喜好风铃,在屋檐上挂了不少银铃,”他道,“不过我不太喜欢,所以封住了。”
   “那你住了这里,他现在呢?”
   “天地广阔,自有逍遥去处。”
   “哦。”她眸光一黯,垂下眼。
   他将她的细微表情全都看在眼里。
   片刻之后,楼上银铃解封,高高低低的细碎铃声随风荡来,隐隐约约,一时清脆如珠落玉盘,一时又沉凝似雨坠屋廊。
   “好听么?”
   她眼中光芒悄绽,抿嘴笑道:“好听。”
   “那便让它这么响着吧。”他笑道,探身出去,长指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吻过去。
   天色空蒙,沙沙细雨降临,一阵晚风荡来,斜雨飘洒,将她肩头衣衫飘湿了一片。
   “快进来。”他道,握住她的手腕。
   长窗开得很低,她就着他手臂上的力道,轻轻一纵,立刻落入温暖的怀抱里。
   他将窗推上。风雨被关在窗外,她被箍在他怀里。
   幽暗的室内,微有暗光的窗前,两人热情地拥吻在一起。
   沉郁浓重的呼吸,舍不得稍稍离开的唇,都在这个雨夜里烧起隐秘而炽热的火。
   窗外暮色苍茫,雨势渐大,淅淅沥沥和着晚风拍打着窗,渐渐将那窗纸润得湿沉,楼上银铃击鸣,风雨之中忽高忽低,如潮涌,如歌曼。
   风停雨住的时候,陆醒将半梦半醒的人抱到床上,替她掖好被角,去了外室打坐。
   一个时辰后他返回,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他挑眉,“又醒了?怎么,睡不安稳?”
   “嗯,” 她睁着迷蒙的眼睛笑道, 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夜太长,总会醒一两次。” 
   他坐到床边,俯下身来吻她。
   她的身体仍是很凉,他钻进被中躺下,把她揽进怀里。
   “上次我说的事你大概没有听见,”他寻到她一只手握住,浅浅笑道,“我已经去信给我师父,等你师父回山,就去青宴山求亲。”
   她身体一僵,推开他慢慢坐起身来。
   陆醒心往下沉了沉,握住她的手腕,“阿陵……”
   李陵没说话,低垂着头,她穿着他的一件中衣,头发松松束在头顶,几绺散乱发丝散落在颈间,宽大的衣领滑到一边,越发显得颈脖纤细修长。
   他把她揽过来,让她面对自己,抬起她的下颌注视着她的眼睛,“阿陵,你不想和我成婚么?”
   李陵忽然哈哈一笑,两条手臂圈上他的肩膀,“成婚有什么意思?”
   陆醒胸中犹如百爪挠心,但他按捺着,将她的手从肩上拉下来,握在自己手心里。
   “那你觉得,我们这样算什么?”他眸中的笑意逐渐隐去,脸上神色沉了下来。
   她逼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尽量挤出几丝笑容,“陆醒,不如我们做情人吧?一个月……或者三个月?”
   “情人?一个月?三个月?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他笑了出来,但笑容古怪,语气也有些冷。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他一向都是温和的,像是春日里暖风拂过的潇然玉树,清朗俊隽,而在亲密的时刻,他是热情的,体贴的,既烈似暖阳,又柔如春水,即使有时带着几分锐利和强势,但从未让她觉得不适和害怕。
   此刻那双时时漾着波光的眸子注视着她,敛去了闪烁的光芒,沉如深不见底的漆黑渊潭,没有什么波动与情绪,但无端让她觉得心惊肉跳。他唇边仍挂着笑意,但这笑意分明带着几分难堪和嘲讽,还有一丝愤怒。
   她的心狠狠楸了起来,但她保持着笑容,状若轻松地说:“对啊,事先说好,不过是求身体的欢愉而已,我们好聚好散,等倦了的时候,分开也好做朋友。”
   他眼中逐渐结了冰,寒意在他脸上漫开,连那丝笑容也消失不见。
   他松开她的手,垂下眼帘,长睫盖住了那让她透不过气来的两道目光。
   李陵深吸一口气,无声地叹息。
   良久,她问道:“你不愿意?”
   陆醒抬起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冷静,声音也很冷静,“我不愿意。”
   她怔了片刻,笑了一声,“不愿意就算了,正好这会儿雨也停了,我离开便是。”
   他衣袍下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但她没看见。
   她下了床,脱去他的中衣,穿上自己的衣服。
   他并没有看她,只凝视着几上的烛火,坐在床边一动也没动。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她说。
   他身躯僵硬,半晌低声回答,“好”。
   
   出了步雨楼,李陵取下腰间的酒壶,仰头把剩余的酒一口喝光。
   雨后夜空如镜,斗转参横,漫天星辰现出耀目辉芒,廊前还有雨珠连绵下落,滴答声回荡在寂静而幽凉的夜里,让即使喝了酒的身体也觉得一阵寒冷。
   她想,这样也好。
   这事本是她的错,她不该招惹他,更不该控制不住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如此亲密。
   明知道没有结果,还一步步地靠近他,接受他的热情,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不过就是一时的纵意,没有关系。
   当他冷静地拒绝她时,她心里的那丝侥幸如弓弦一般绷断。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是该走了,趁如今还未泥足深陷,一切都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也许不久他就会忘了她,毕竟大千红尘,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她不过只是他身边一个短暂驻留的过客。
   离去时的牵扯,少一些是一些吧。
   她也没什么好伤感的,这段时光的欢愉,足以回味很久。
   她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这座小楼,继而抱紧自己双臂,静静离开。
   半夜的时候,花蓁醒了。
   被她一直搂着睡觉的小人偶元宝又不见了。
   她披上衣服,爬过在外床睡着的奶娘,悄悄跑出了屋子。
   她在花园里四处寻找着,终于看见假山下蹲着一个小小人影,那人影正拿树枝在泥地上划着什么。
   小花蓁一噘小嘴,跑上前小声道:“元宝,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一点都不听话。”
   她抱起小人偶,扯掉它手中的树枝,“脚都弄脏了,我怎么抱你睡觉?”
   她鼓着两坨圆圆的小脸蛋,往元宝脚下看去,雨后的泥土很湿软,树枝划在上面的痕迹在夜光下异常清晰,花蓁不觉多看了两眼。
   那痕迹并非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线条组成了一幅画,画面上一个女人仰着头,手里举着一个无头小婴儿的身体,正把婴儿的一条手臂咬在嘴里,地上散着几块骨头。
   花蓁吓得哭了起来,脚下一滑,摔倒在泥地上,元宝被甩了出去,砸在假山上,身体被摔破,嘴巴里的牙齿摔了出来,吊在口腔里,脑袋歪在肩膀上。
   花蓁哭得更厉害了,“元宝!”
   她抱着元宝跑回屋子,找了块布把它裹好放在椅子上,抽泣着回到床上。
   明天一定要让爹爹带她去找李偃师把元宝修好,她想。
   屋里的呼吸声渐渐平息下来,外床的奶娘翻了个身,她摸了摸里床正睡得香甜的小人儿,起来喝了口水,看见床边的凳子上散着一块肮脏的花布,不过没在意。
   
   而此时在花府最隐蔽的幽暗密室里,身躯破碎的元宝正歪在一张凳子上,眼眶里吊着的一粒眼珠子晦暗无光地瞪着前方。
   妬姬起身挑了一下烛火,手伸过来在元宝头顶轻轻抚摸,用有些沙哑的语声安抚它,“摔碎了就摔碎了吧,你现在也不是小孩了……你都快十九岁了。”
   元宝半吊在口腔里的牙齿一张一合,困难而又艰涩地缓慢发声:“我……要最好……最强大的……一定要……能说话……”
   稚嫩的童音此刻听起来异常僵硬和怪异,烛火映照下,小人偶破碎的肢体和面部更是罩着一层邪异阴森的诡秘幽光。
   妬姬拢拢身上的绛红色轻纱,摸了摸腹部,轻声笑道:“快了,既然有人能造出可以发声的人偶,你以后要开口说话不是什么难事。”
   她在小人偶脸上摸了一把,“贪玩也要有个限度,现在快把这副身体送回去吧,别让他们发现……”她舔了舔唇角,“乖,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天亮了,夜雨洗过的天空一碧如洗,空气中包含着湿气和青枝花树的芳香,渐渐升高的丽阳还没有太炽烈的温度,只悄然蒸腾驱散着无所不在的雾气。
   李陵直睡到近午时才起身,她站在窗前瞧着外头的几株花树,颇有点物是人非之感。
   午间水汽散去,她便慢慢出了归云楼,独自坐在湖边的石凳上。
   湖里的荷叶亭亭玉立,绿意清透,她托腮注视着荷叶上的晶莹水珠,看它们在荷叶上滚来滚去。
   陆醒领着两名剑宗弟子从议事堂内走出,将来访的客人送去丹青阁大门。
   远远经过湖边时,他并未停留,也未曾朝这边看过一眼。
   他将客人送至门口,抱拳行礼,郑重道:“幽煌果之事,还请顾兄暂且不要告知他人,只需贵派掌门知晓便好。”
   他顿了顿,又道:“毕竟此处只是丹青阁一个分堂,未免势单力薄,天渊派能从旁协助最好不过。”
   天渊派峰主顾丹回礼笑道:“此种邪物,原就不该出现于此,而且若是宣扬出去,落在有心之人耳里,恐更会引起血雨腥风,陆阁主放心,这事并非丹青阁一阁之事,守护碧云洲的安全,我们都义不容辞,只是……老城主一意孤行,恐怕有点难办,陆阁主有何打算?”
   陆醒道:“对方虚实一时还难以摸清,且不知魔界来客真正意图,花府外我已派人驻守监视,暂时没有什么动静,我们可以做好准备,待我寻到合适的时机,便会发出信号,将之从花府引出,一举剿灭,并毁去这批幽煌果。”
   顾丹思忖着点头,“好,我回去便转告掌门,陆阁主,告辞。”
   陆醒送走他,掉头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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