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梦境很多,最终的现实却只有一个

书名:渊底见我 作者:一钟码字机 本章字数:4635 下载APP
  谈判临近结尾,齐束朝莫渚敬酒,陆子焉突然站起来,端着自己的杯子将莫渚推开,而后相视一笑:“他不会喝酒,我来吧。”

  仰头一口闷,喝完抿嘴一笑,拉着莫渚坐下。

  酒挡是挡了,虽然可能不是酒的问题。

  他亲眼看见,这是从同一盏酒器里倒出来的,要有毒,他们应该全都死干净了。歇息片刻,陆子焉确实屁事儿没有。

  算算时间,差不多该是那几个议定员约莫渚谈话的时间。陆子焉已经想好对策,在齐束要带莫渚面见议定员时,抢先一步提出自己也要跟过去的要求。

  莫渚义正言辞:“你在这里好好待着,这种事情你不适合去。”

  陆子焉死皮赖脸:“带我去带我去带我去嘛!不添麻烦的,我很乖的,真的。”

  他拽着莫渚的手搓搓,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委实真挚。

  最后莫渚勉为其难地带上他。议定员,其实就是五个面色威严的Alpha,他们环坐在一张圆桌上,正中那位看起来应该是他们的领头。

  圆桌上铺了酒红色的绒毯,绒毯上摆好了四四方方的文件。齐束让陆子焉站在原地,恭请莫渚独自上前,又在执事的示意下落座。

  陆子焉嘴一噘,这进是进来了,但是又没有完全进来。他站得有些远,只能看见莫渚的背影,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莫渚双肘架于桌沿,偶尔歪一歪头,可能对议定员提了些困惑。

  好无聊。

  陆子焉站着,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不知过了多久,莫渚拿笔签过合同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扭头看了陆子焉一眼,目光颇有点冷气。随即,议定员叫人送上一盘棋,谈话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更让陆子焉更觉睡意沉沉。

  他看了好久,发誓这是这辈子迄今为止最无聊的时间轴了。因为越来越困,他便抱着手背靠墙面。

  他看见莫渚每隔一段时间就朝他望,便每次都腆着个笑回过去。

  又不知过了几时,陆子焉两眼一黑,神不知鬼不觉地摔倒在地。他看到的最后一幕里,是莫渚拍案而起,神色惊恐地跑过来。

  他腆着脸继续笑:“莫渚……”

  目标宣布死亡。

  回溯判定成功。

  只觉得嘴巴里多了股甜味,陆子焉神志不清,抓着脑子缓缓,模糊不清的身影和能听到的东西在逐渐清晰。

  “陆子焉,陆子焉……”

  那个声音朦朦胧胧的。

  “不应该啊,为什么还不醒?”

  视线彻底清晰时,一张伟大的脸渐渐靠近。

  陆子焉木然着,立刻被莫渚咬了脖子。

  撕裂的痛感和麻痹感让人在现实与梦境中来回跌倒,陆子焉闷哼一声儿,发颤的手从下往上抚过莫渚微弯的脊背。

  “莫……莫渚。”嵌进脖子的牙松了点儿,莫渚掐着陆子焉的肩,唇角还沾着一点血色。“看来这招比刚刚的好使。”

  陆子焉还沉浸在疼痛中捂脖子,被咬的地方覆盖了一丛鸢尾信息素构成的图案,淡紫色的,中间还点缀着朱红的咬破了的斑驳。

  “我这是……”陆子焉四下张望,自己和莫渚还在甲板上。

  莫渚躬着身子站起来,一边摇头一边给人借力好把陆子焉拉起来,顺带问一嘴:“你今天怎么了,一会儿低血糖一会儿休克,是生什么病了吗?”

  陆子焉呐呐两声,“没、没啊,可能只是……昨天,累着了吧。”

  莫渚无语,给他扣好领子,指腹捏着衣皱顺齐溜,又重新打个领带:“谁让你每次都做得那么过分,我越反抗你越起劲儿,什么时候把这份冲动收一收,适度。”

  陆子焉细细想想,昨天……现在他们在游轮上,所以昨天还是在家里,所以……脑子突然跳闸:Alpha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我可以的,身体好着呢,一点都不累!”他拍着自己肩膀上那二两肉担保。

  莫渚平了平嘴角,送他回客房。恰巧秦梳苏也在,就安排秦叔照顾陆子焉,没坐一会儿便走了。秦梳苏端了碗腾着热气儿的汤水,小心盛了些递给陆子焉。

  “莫渚他……”陆子焉接过,眼神不经意间瞟向那扇关闭的门。

  “莫少爷去谈合作了,陆先生这段时间就暂且在客房里休息。”

  秦梳苏说完有什么事吩咐后也走了,陆子焉掂着手头的东西,再清楚不过莫渚去哪儿了。

  他并不着急跟过去。

  上一个时间轴里的酒是绝对没问题的,议定员也没问题,自己看着他们聊了那么久,最起码他看着的那段时间里一切都还是安全的。

  他起身往桌椅走,靠着檀木桌拿指尖轻轻敲拍子。

  “呦,什么天儿啊,想起我来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语气狂妄不羁。

  “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陆子焉扭头对上一双圆溜的暗紫色卡姿兰大眼。

  “同样的,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笔交易,怎么样,唐迷。”

  唐迷摇头,瞅了眼陆子焉手里的杯子,没啥兴趣,反倒跳上桌缘坐好,脑袋后面扎的小揪揪跟着摆:“不要,你每次都坑我。”

  很久以前,在陆子焉和唐迷做的第一个交易里,曾用一颗糖交换了唐迷的一幢小别墅。而且这随叫随到的指令权,也是陆子焉拿一块坏掉的时间狭缝碎片换的。

  “怎么能说我坑呢?”陆子焉皱起眉头驳问,“你不是也捞到好处了吗?”

  唐迷不慌不忙:“我刚刚差点就能要到姐姐微信了,都怪你,干什么这个点儿把我弄过来……而且,你给的狭缝碎片没一个能用的。说什么‘集齐七龙珠’可以召唤神龙,来来回回骗了我二十七项特权,一共就给了七块儿,龙呢龙呢龙呢?我一根毛都没见着啊!”

  陆子焉吧了下嘴,自己好像真的这么做过,但要事为先:“这次一定不坑你。”

  唐迷一副“你小子最好是”的表情。

  “你潜行到莫渚所在的地方,保护他,有任何危险因素,要立即制止。随时保持联系。”

  “这个简单。”唐迷搁桌上摆晃腿,“你呢?你做什么?”

  “我……你不用管。”

  清亮的汤面掀起一阵波澜,清脆的响指声响过,陆子焉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他在通过与莫渚的连接窥视情况。这是一种消耗精神力和信息素较大的能力,凭陆子焉现在的实力可能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视线翻转、倒悬,穿过人海和门扉,滑过窃窃交谈的人群,于大约三十秒后找到了莫渚的位置。

  同之前一样,莫渚落了座后开始与齐束谈判。陆子焉远程纵观莫渚手边的酒杯,现实里连忙扣两下桌问唐迷:“酒里有毒吗?”

  随即,一串类似弹幕的东西在视野中横行,隐约间还可以看到来自唐迷的愤怒:“你问我我问谁,我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毒。我喂你喝啊!”

  然后又飘过一串:“致死率0%。”

  看来酒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陆子焉继续观察。

  合约谈了许久,由于能力持续使用,陆子焉的精神逐渐溃散,好不容易撑到莫渚与议定员见面,画面却突然卡顿,少一帧缺一段的,根本不能通过嘴型揣测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呼叫唐迷:“喂——兄弟还在吗?你进去没有?”

  等了好久,没消息,卡顿的画面令人担忧,他背后一凉,居然连唐迷的气息也感觉不到了。

  突然,眼前一黑,一盘棋子赫然出现在画面里。棋盘上很干净,规规矩矩的线条排列在上面。

  此时,另一边的现场,莫渚敛眼看着桌上的棋,颇为不解道:“不知,各位是什么意思?”

  那五个Alpha面不改色,一旁的齐束上台,手里送上一坯黑子,而后恭敬道:“议定员听闻您擅长棋艺,便想趁此机会与您博弈一场。”

  莫渚的一只手已经捏紧了拳头,来自那五个Alpha的压迫信息素意图明确,都是不怀好意的挑衅。

  “既然是对弈,”他看着那盘棋质问,“议定员上生死棋,又是什么意思?”

  生死棋,是指以消耗信息素为条件的棋局,规则与普通对弈相差无几,只是败者会在棋局完成后立即流失大部分信息素能量,导致其出现休克、昏迷等症状,严重者大概率会死亡。

  “议定员觉得,只有与您来一场说得上有代价的棋局,才是真正的棋。您棋艺高超,您值得这种代价。”

  莫渚冷笑,“很抱歉,我只是来谈合作的,并不想与各位切磋棋艺。”

  “您如此觉得,但是您的未婚夫不一定如此觉得。”

  齐束收起声音,对着莫渚展示平板上的监控。监控内容是陆子焉所在房间外的走廊,走廊里驻守了一队保安,这架势,只怕严密得连只蝇都飞不过去。

  莫渚捏成拳头的手松开一点儿,他不希望这伙人动陆子焉,甚至有一种只想上去给议定员一巴掌的想法。

  “他是我的人,谁都没资格动。”

  莫渚凝着脸,低嘶的声音代表他现在很生气。

  议定员伸手示意棋盘,莫渚无法拒绝,只得携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正中的位置上。开局黑棋先手,占天元位置,这个意思很明确了,当仁不让。

  棋子上下左右有气,气通为活,气断为死。信息素会在第一颗棋子落下时开始流失。

  棋局结算以有效棋子数为准,占多数者胜。

  莫渚已经很久没有下过棋了,而邀他下棋的这位议定员则是精通棋艺的大师。这局棋,他根本没有赢的把握。

  议定员望着处在天元位置的黑棋微微一笑,于黑棋头上一压,让白棋贴着黑棋落子。

  莫渚硬着头皮下,不过几刻,便让议定员占了上风。

  眼见形势不妙,莫渚扫视棋盘,斟酌着下一步是冲还是挡,殊不知议定员敛眼瞧他,看似随意关切:“莫少爷可知,这次合作的谈判为何不是那位新任家主?”

  莫渚咳了一口,仍旧镇定自若。议定员的意思是莫家难道没人了吗,派一个Omega过来谈合作。

  “新家主日理万机,就贵方这桩生意,莫溪还不屑于亲自来谈。”

  可以想象一下莫溪自己来会是什么情况:上来直接报号,爱签不签,不签拉倒。倘若还被这样威胁着下生死棋,掀完桌后这棋变成灰都算他仁慈大义。

  议定员皱眉苦笑,跟着莫渚的步子下,看似礼让恭谦,实则步步致命。

  “早些便闻言莫氏新任家主做事豪爽,为人坦荡,原来这棋,倒是想与他约的。”

  莫渚心里给人甩了个白脸子:他来下,只怕这屋子的人都要没半条命。

  专注棋盘,白棋加上让步后优势明显,暂时领先莫渚二子。莫渚集中注意,但面前五个Alpha,难勉不被Alpha信息素压迫力抑制呼吸。

  这几个Alpha的级别都不低,最中间那位领头的甚至可以说和莫渚是一个级别的。

  如果自己身上没有陆子焉的标记,极大可能连站都站不稳。棋子一枚枚落盘,莫渚的心脏骤然一痛,脸上露出一丝转瞬既逝的隐忍。

  他悄悄缓口气,捻着棋子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微微发颤了。棋子落定,黑白交织着撑满大半个棋盘,莫渚觉得身体略有不适,情况忽上忽下,有时候无比正常,有时候却连分清棋盘线都困难。

  议定员胸有成竹地落一子,莫渚举棋愣上半天,才勉强将棋子下到棋盘上。他捂着嘴咳嗽,意识到身体好像支撑不住这样的消耗。

  莫渚腺体薄弱,腺体能量本来就处于供给亏空的状态,加上一边流失一边抵御Alpha压迫,只能将上身微弯紧靠桌沿,通过桌子支撑减少体力上的消耗。

  Omega背后的脊梁愈发明显,瘦弱的脊背从白衬衫上勾勒出两扇骨骼的轮廓起伏。莫渚就这样硬撑,甚至到了连棋子都抓不住的时候也还在撑。

  议定员一方极其淡定,像是早有预谋般根本不在意莫渚的异常反应。

  “莫少爷这棋,只怕已是死棋了。”议定员执棋扬手,吐眉一笑,完全不给莫渚留面子。

  莫渚没多余的精力怼他,以现在的状况,他只能勉强维持呼吸。布棋列阵这事儿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现在状态糟糕至极,莫渚好几步都判断失误了。

  棋局临近收尾时,白棋胜黑棋四子。莫渚已经唇面发白,精神恍惚着聚焦不了主视点。他艰难地从手边的棋篓里摸出一颗黑棋,手部痉挛颤栗,几乎到了一种无法自主控制的地步。

  “莫少爷,您要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