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看着自己幼弟全不似数月前活泼,以前幼弟在府中,娇生惯养,全家当宝贝来疼,进了宫,自是比不上家里,一别数月,沈十安成了太子妃,自己自然不能常有来往。
若御林军统帅常常出没太子府,无异于告诉旁人,自己为太子党。
按理来讲,太子是新王继承者,为太子党是好事,可当今前朝,皇帝昏庸无道,百姓民不聊生。
太子虽为嫡子,但生母去世的早,母家又没势力,自己在朝中也无亲信。
当今继后张氏,其父为翰林院院长,弟弟也是边塞猛将,儿子端王也甚得皇帝喜爱。
按张皇后野心,废太子之事肯定在她谋划中。
所以当时沈十安要嫁太子府,全家轮番上阵,跟他讲了数遍其中利害,奈何沈十安铁了心要嫁。
前朝与后宫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沈十安嫁进太子府,相王府变相的属于太子党。
将来若废太子,或逼宫,以张皇后的手段,相王府很难不受牵连。
“你啊。”沈凌轻轻的捏了捏沈十安的脸颊,“你只需要记住,凡事有兄长为你撑腰,天塌下来都有咱相王府给你顶着。”
沈凌只希望自己弟弟能开心无忧的活着,旁的事都不需要他操心惦记,一切有他。
“好哦。”沈十安乖乖点头,“可我也想保护兄长。”
沈十安抬眸认真的看着他,“我也希望,日后能成兄长的依靠。”
沈凌大力的抱紧怀中幼弟,他同父同母的弟弟,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与他羁绊最深的人啊。
“好。”
相王府中,兄弟二人互相承诺,将来成为彼此的依靠。
“我一猜就知,你们两个跑这来了,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相王夫人李氏轻笑道。
见到沈凌还似从前那般抱着弟弟,她道,“望儿现在已然是太子妃了,你这般成何体统。”
沈凌道,“他多大都是我的幼弟,我与他亲近也是自然。”
“小兔崽子,今日望儿回门,别逼我扇你。”李氏作势就要抬手。
沈十安护着兄长,“母亲,我与兄长”许久不见,自然要好好叙旧,您别在意。”
沈凌冲着母亲挑眉炫耀,看吧,自己在幼弟心中地位很高,不枉自己疼了十几年。
“自然自然。”李氏看着自己幼子 眉开眼笑,“望儿怎么不与母亲说些体己话呢?母亲也甚是想念我的望儿。”
“我先来的,母亲要排队!”沈凌像个小朋友一样与母亲争讨着。
“小兔崽子!”李氏有些哭笑不得,平日里自己长子成熟稳重,在御林军面前更是面不改色,战前以一敌百杀的敌军溃不成军,怎么到自己弟弟面前,突然心性像个孩童一般,竟然还是拈酸吃醋。
“夫人,饭菜好了。”贴身侍女轻轻道。
“望儿,吃饭了,母亲做了你最爱的桂香鲈鱼。”
“好哦!”沈十安对着沈凌道,“那兄长也尝尝看。”
沈凌揉了一把自己的宝贝弟弟,一想这一别又不知今夕何夕才能见到,赶忙又深深抱了一下他,“你呀,从小就倔,可苦了哥哥了。”
他原本是想,以后不管如何与自己幼弟立府近些,二人互相扶持,再给弟弟说一桩好婚事,可惜沈十安一入深宫深似海……
也不知他这般单纯有没有吃尽苦头。
三人回到内殿,太子与相王还在聊着今年的收成。
只听相王叹一句,“近十年的大玄多灾多难,可怜那困苦百姓,愿能攻克难关。”
陆泽闻言陷入沉思,久久不能言语。
当今大玄,外忧内患,连年多灾多难,前朝后宫又不合。
水利收成不好,偏远地方多发时疫,一时间百姓死伤无数。
可当今皇帝只顾贪图享乐,若照如今发展下去,大玄又能有几个十年?
“饭好了,吃饭吧。”李氏开口打断这有些沉默的气氛,她道,“上菜。”
一排排大厨端着玉盘佳肴,鱼贯而出的上菜。
沈十安【满“汉”全席??】
陆泽与相王紧挨,二人如知己,像极了忘年交,他打心底敬佩这位三朝元老的格局与心怀。
若非沈十安心系老二,自己这桩婚事何不是一段佳话?
回看沈十安这边……
“望儿,尝尝这道菜,母亲新学的。”李氏夹起递到沈十安盘中,沈十安乖乖点头,“好哦。”
“尝尝兄长给你夹你的鱼!”沈凌不甘落后。
“尝尝母亲做的这道桂香满鱼。”
“兄长给你夹一个你最爱的乌首鸡丁。”
“母亲给你盛碗你最爱的千丝红枣汤。”
“尝尝兄长给你夹的落霞鳜鱼籽。”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火,在饭桌上弥漫。
沈十安刚吃完这个,李氏又给他添满,好不容易吃完李氏夹的,沈凌上赶着又给他续上一碗。
他俩是夹爽了,丝毫不顾沈十安的死活。
陆泽似乎感受到什么一抬头,对上沈十安求救的眼神,他像是在无声道——你不想守寡就来救救我。
陆泽轻笑别开头,还有这好事??
一顿饭吃完,沈十安差点没被活活撑死,他要是成为历史上第一位被撑死的太子妃,那得被人钉在耻辱柱上骂。
沈十安眼见他兄长又有所行动,他一把摁住兄长的手,“哥,真塞不下了。”
沈凌颇有遗憾,他还没喂够。
相王留下沈十安一人,陆泽识趣的没打扰他们,沈凌一步三回头,相王挥挥手,“等会就把你弟弟还给你”
“行。”
偌大的房间,只有二人,静可闻落花。
“望儿,你这几个月可好?”
沈十安抬眸望着严肃庄严的男人,他自小是孤儿,不知道父亲应该是什么样的角色,更不知该如何与父亲相处 。
他道,“一切安好。”
相王道,“你可知,张皇后已经联合前朝大臣又向边塞施压,废太子一事已经迫在眉睫。”
沈十安也不是傻子,他能分辨出其中利害。
“若你想抽身,还来得及。”相王看着他神情严肃。
若太子被废贬为庶人,张皇后在后宫权利滔天,悄无声息处死一位废太子也是易如反掌。
可那时沈十安怎么办?
沈十安深知他与陆泽是一条船上的。
若陆泽死了,自己任务也就失败了,且,即使他现在抽身,以张皇后的心性,也绝不可能容忍相王府这颗参天大树般的眼中钉。
届时太子倒台,端王上位,后宫又有张皇后把持,那时真是张家独大。
沈十安道,“父亲,我心已决。”
他又道一句,“若太子倒台,届时,张家一家独大,又有谁能制衡张氏?”
皇帝荒淫无度,沉迷丹药修仙,身体早就外强内空,那这大玄将来真要变天了。
相王看着他,“望儿长大了。”
“父亲。”
“那便做你想做的,一切皆有父亲与兄长为你撑腰。”相王慈爱的摸摸他的头,“你母亲与兄长甚至想念你,抽空可以多陪陪他们。”
他也很想念自己幼子,只是相王职位下父亲这个角色让他只能这样。
沈十安朝他走去,“父亲。”
相王抬手揉了揉幼子柔软的发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