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舆论场，能得到意见领袖的支持就胜利了一半。世间无欢这种级别的大神作家公开表态支持段朝夕后，吃瓜群众纷纷同情起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作者，而小鱼儿的粉丝罔顾事实的言论则显得可气又可笑。
　　　顾云岚在去公司的地铁上，段朝夕一扫低落的情绪，发来消息，和她分享着一些网友的评论截图。顾云岚告诉她：“还有一件事。昨天我不是说要离职，把你交给一个叫宋微微的编辑负责吗？那个……我又不走了。所以还会继续当你的责编，一起加油吧！”
　　　到了公司，同事也陆续来了。他们看到本已在昨天办好离职手续的顾云岚又坐在了工位上，无不侧目。冯娜“哼”了一声没理会，何纬八卦地凑上前：“怎么，不走了？”顾云岚笑了笑算是默认。
　　　这时方昊来了，大家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位上。顾云岚本想跟方总示意，她还记得昨天傍晚天台上的那句“明天见”，可方昊看见自己后，目光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面无表情地进了办公室。
　　　嘁，什么嘛，还是这么冷漠啊。顾云岚收回心思，开始着手一天的工作。她皱眉琢磨着，世间无欢帮了这么大的忙，自己一声不吭的，显得有点太没情商了。她不知道方昊没跟世间无欢提起她，只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向世间无欢道谢。可不知为何，顾云岚有些惧怕和世间无欢接触。并不是讨厌或者不喜欢，而是世间无欢有种完全凌驾于人之上的气场，自己在他面前就像站在聚光灯下，暴露无遗，一览无余。
　　　顾云岚硬着头皮打开微信对话框，对世间无欢说：“段朝夕的事，谢谢你了。”
　　　本以为上午十点，世间无欢这样的夜间写作型网络作家还在睡觉。没想到世间无欢很快打来电话：“怎么感谢我？”
　　　顾云岚感到一阵头皮发麻：“那个……对了，前天《乱世之子》的书号已经下来了，二校老师特别给力，校对得超快，现在稿子到了三校老师手里，她说两个月内可以做完。封面设计师前几天出了一版方案，说下周会再出两个方案，到时我都发给你，我们一起敲定一下。所有时间节点都没出错，相信可以赶上和电视剧开播的时间同步上市……”
　　　“啧，停停停。”世间无欢轻笑几声，“不是这些。这些算是感谢？它们难道不是你分内的工作吗？”
　　　“我……”
　　　“顾老师，上次说想请你吃饭，你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地拒绝了。如果要感谢我，不如赏光一次吧。”
　　　“这个……”
　　　“又想找借口拒绝？我要问问方昊，他给你安排的工作很多吗？连跟作者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不是。那个，无欢老师，这次谢谢你帮忙，”顾云岚眼见无法拒绝，那至少不能完全掉进他的节奏里，“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吧。”
　　　世间无欢又笑了：“你怎么老这么严肃？我可不会让女孩子请吃饭。这样，叫上肖遥和他女朋友，他女朋友叫什么小楼的，跟你很要好吧？一起来我家，咱们搞个Party，就这么定了啊。”停顿了一下，世间无欢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对了，再叫上方昊。”
　　　“诶？”
　　　“就定在这个周日，后天。明天我让我家阿姨准备准备。午饭前来啊，待会儿发定位给你。我去通知其他人了，你正好跟小楼一起过来，到时候见。”
　　　没来得及回复，通话已被挂断，顾云岚看着手机陷入沉思。又一次掉进了世间无欢的节奏里，为什么总是被他牵着走呢？这种失控的感觉令她心中感到不安，好在到时有小楼陪着。她看着窗外，在心底默默长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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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方昊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话的人，他不由得露出嫌弃的表情：“喂，什么事？”
　　　“后天来我家，搞个Party。”
　　　“你知道我对热闹的场合不感兴趣。不去。”
　　　“你不先问问都有谁？顾云岚也来。”
　　　“嗯？”方昊满心疑虑，顾云岚为什么要去世间无欢家？她是那种喜欢搞派对玩闹的女孩吗？可他又不好问，只得嘴硬说地说，“她去就去，关我什么事。”
　　　“方昊，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别不认啊。”
　　　“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为什么来求我，原来不是为了那个叫段什么的小作者，是为了顾云岚吧？你让我帮忙时，还故意隐去了顾云岚这个中间环节。你真的对顾云岚没什么想法吗？”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罢了，我没这么说过。非常遗憾，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这样更好。”
　　　“你想怎样？”
　　　“这你就管不着了。”世间无欢再次问道，“后天你真不来？”
　　　本来听说顾云岚要去，再加上世间无欢暧昧的态度，方昊有些担心。可一开始拒绝得太干脆了，此刻答应，反而更做实自己好像是为了顾云岚才去的这件事。方昊不耐烦地道：“不去。好了，我现在在工作，没工夫跟你闲聊。你有空就多赶赶稿吧，再见。”
　　　“嘿，那我挂了。你要是来我家，随时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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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云岚正在为世间无欢的事苦恼着，小鱼儿的责编小桃来了。前两天，小桃在横店忙着《女吏》开机仪式的事，听说昨晚深夜才回到北京，因此今天来公司比较晚。
　　　小桃连包都没放下，径直走到顾云岚面前，举起手机，停留在世间无欢转发段朝夕指控小鱼儿抄袭的那条微博的页面，质问道：“顾云岚，认识大神作家了不起？公司所有人为小鱼儿的项目付出多少努力，你新来的，没亲眼看到，难道也想不到？孵化一个到开机阶段的项目有多难，你不是第一天入行，不会不知道吧？自己的小糊咖作者胡乱指控，见没有舆论支持，又找来大神作家帮着引导舆论，就你特厉害，就你认识大神？你非要把项目搅黄不可？”
　　　小桃平时虽然常有怨言，但也只是背后吐槽，并不是一个敢当面跟人吵嘴的人。她今天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估计也是气坏了。
　　　顾云岚一愣，很快本能地组织语言反击：“我没有任何要为难大家的意思，我的初衷也不是把项目搅黄。反抄袭是每个内容产业从业者的底线，我只是不想违背这个底线罢了。”
　　　“就你有底线？《女吏》的原著你看了？哪句话抄了，你现在就指出来。”
　　　“你也不是第一天入行，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还有那种原句照搬的低端抄袭吗？倒是你有没有看过段朝夕那本《失落的果实》？如果看过，我想，你不会看不出来《女吏》完全照搬了其故事创意、角色设计，甚至是剧情主线。”
　　　“没看过。那种首印几千册都卖不完的糊咖作者的书，有几个人看过？要不是世间无欢出来凑热闹，谁会关注这件事？”
　　　所有同事都在暗暗围观，他们没看过段朝夕那本书，不好判断情况。意想不到的是，刚来的宋微微站了出来。
　　　她拿着一本书走过来，双手递给小桃：“小桃姐姐，书在这儿，你没看过的话，还是看一下吧。”
　　　顾云岚瞥了一眼，书正是自己前天借给她的那本段朝夕的《失落的果实》。
　　　小桃没料到宋微微这个举动，下意识地接过书，才察觉到这个动作令自己气势大减。她问：“怎么，你看过了？”
　　　宋微微点头：“看过了。而且，我个人认为，小鱼儿的确抄了。”
　　　小桃瞪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嘴。顾云岚感激地往后拉了拉宋微微，自己往前迈出一步，盯住小桃的眼睛：“现在书也给你了，与其揪着我让世间无欢转发微博是不是做错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自己看看指控者的作品，判断是不是真的抄了，不是更好？"
　　　三人正陷入僵持，有同事叫道：“哎，别吵了，快看，公司官方微博发公告了。”
　　　小桃最终没拿走那本书，而是把书扔在了顾云岚的办公桌上，随后回了自己工位。顾云岚也没在意，小声对宋微微说了谢谢，随后急忙打开公司的官方微博。
　　　这则公告无非是声明公司刚知道这件事，并且非常重视，会马上成立工作组调查。若有抄袭，绝不姑息；但若没有抄袭，则不会放弃对造谣者的追责。
　　　虽不是理想的处理结果，但世间无欢的转发至少逼得一直想低调处理的公司出来表态了。不管怎样，算是一个阶段性的胜利。
　　　连一些之前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的同事，也在微信上偷偷地向顾云岚借段朝夕的那本书看。
　　　顾云岚自己都不曾察觉，除了冯娜、小桃这样的少数几人外，那些一开始以为她是走于总后门入职而排斥她的同事，正在慢慢接纳她。毕竟，大部分选择做编辑的人，都是因为真心热爱这个行业。而这个行业中不可逾越的底线是所有热爱出版事业者共同坚守的。一旦对底线达成共识，相同的热爱便让彼此间没什么隔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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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顾云岚的转正考核评定结果出来了。本来昨天还要离职，今天就已经通过了试用期，正式成为久时文化传媒集团的一员。
　　　看着转正通知邮件，顾云岚想起方昊昨天在天台上的样子。自己的能力被那个人认可了吗？她偷偷看了一眼此刻办公室里的方昊。其实他整张脸都被电脑屏幕挡着，完全看不见他。可不知怎么，顾云岚感到心跳的节拍突然乱了一下。
　　　方昊平时总是冷冷淡淡的，又自以为是，但遇到不自信的作者，竟然可以笑容满面地说出鼓励的话，员工遭受不公正对待，竟然也会冲回来挽留。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见到他时都是工作场合，其实一起工作了这么久，却对他的个人生活完全不了解。三十岁的男人应该结婚了吧？或者有女朋友吗？好像没听同事提到过。
　　　这些念头快速地闪过顾云岚的脑海。对于后天世间无欢家的Party，她竟然有些隐隐的期待了。世间无欢说了，会叫上方昊一起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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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波三折的一周总算到头了。
　　　周日上午，肖遥开车到顾云岚所在的小区，接她和小楼一起去无欢家。肖遥本来和世间无欢住一个小区的，小楼让肖遥别来接了，她俩自己坐出租车车过去。但肖遥非要来接小楼。
　　　小楼和肖遥刚刚确立关系不久，目前正处于热恋中。
　　　顾云岚坐在后座，看着坐在前面的肖遥和小楼。小楼今天出门前挑了很久的衣服，最后穿了一条露肩的连衣长裙。此刻阳光落在那两个人的发梢，再从小楼的头发滑落到她好看的肩膀上。肖遥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与小楼握在一起。
　　　肖遥打趣说：“顾老师，我得感谢你从艺文出版社辞职，把我转交给小楼负责。要不我可找不到这么好的女朋友。”
　　　小楼作势打他：“说什么呢你！”
　　　“我实话实说啊，顾老师是我的贵人，给我出书，让我当上畅销书作家，还让我找着女朋友，走向人生巅峰。顾老师，我发自内心地感谢你。”
　　　“那是，我家岚岚最好了。”小楼回头，肉麻地冲顾云岚说。
　　　“真感谢，就好好对小楼吧。你要是欺负小楼，我可不原谅你。”
　　　“听见没，你不许欺负我。”
　　　“知道了知道了，我哪儿敢啊。”
　　　看着他们，顾云岚心里升起一丝落寞。虽然平时一心放在工作上，休息时间也被追剧追文追番看电影填满，充实的精神生活让她不太在意是否有另一半这件事。可一想到小楼有了肖遥，以后自己怕是得独自去看电影了，喜欢的作品也再难有好友同时分享，难免还是被他人的幸福微微刺痛了一下。
　　　不对。如果没有动心的人，是不会出现这种感觉的。没有动心的人，只会觉得一个人逍遥自在快活死了，他人的幸福根本不会变为刺痛自己的锋芒。只因为心动了，才更贪心，想要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想要成为彼此的陪伴。这些欲念未满，才觉得他人的幸福太耀眼。所以，是对那个人……动心了吗？顾云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些想法让顾云岚感到忐忑不安，可也让她的心仿佛从冬眠中苏醒。事实上，今天出门前她也挑了很久的衣服。最后却穿了最简单的白T和及膝A字裙。她涂了口红，却是最不显眼的色号。她明明上心了，在意了，却要装出一副很随意的样子。
　　　肖遥倒车进车库。
　　　世间无欢的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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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不能空手去别人家做客。顾云岚拎着一只精致的果篮，肖遥和小楼算一份，由肖遥准备了一支白葡萄酒。
　　　世间无欢来开门时，右手举着菜刀，身上穿着一套墨蓝色真丝居家服，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围裙。
　　　“你举着菜刀干吗？”肖遥白了他一眼。两人很熟了，没怎么客套。
　　　“这你就不知道了，今天让你尝尝哥的手艺。”
　　　“哟，自己做饭呢？”
　　　“那是。”
　　　“厉害了啊。”肖遥将手中的酒递上去，“没带别的，这是我跟我女朋友的一点心意，威尔马特酒庄98年的香槟，待会儿喝。”
　　　“哟，不错啊。”世间无欢左手接过酒，握在手里欣赏了几秒，之后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将局促地站在门外的顾云岚迎进屋，接过她手里的果篮，“顾老师，你赏光来就来，还带东西干吗？”
　　　顾云岚不好意思地笑笑，在世间无欢的引导下换好鞋进屋，目光四处找寻一番——这个户型的餐厅和客厅一目了然，但，那个人不在这里。还没来吗？
　　　世间无欢举起菜刀回了厨房：“你们先坐客厅待一会儿，稍等啊，饭菜马上就好。”
　　　顾云岚觉得让主人一个人忙里忙外不太合适，说：“需要人打下手吗？我们帮你吧。”
　　　世间无欢转头，挑眉盯着她，鬼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他竟一扬嘴角说：“四个人都在厨房太挤了，来一个人帮我就行。”
　　　“我……”肖遥刚开口，世间无欢瞪了他一眼，他好像秒懂了世间无欢的想法，口气一转，“我最不会干厨房的活儿了，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顾云岚发现，自己竟做个了圈套把自己套住了。提议要帮忙的人是她，现在不能再罢工了，而肖遥已经退出了帮忙的人选，那总不可能让小楼去帮忙，自己跟肖遥在客厅坐着吧？她在心底暗暗骂自己笨蛋，却只得对世间无欢说：“那我来帮你吧。”
　　　世间无欢露出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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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里，世间无欢炒菜的动作十分熟练，顾云岚感到有些意外，却不好开口问。
　　　世间无欢见她不说话，自顾自地说道：“昨天本来让阿姨准备的火锅的食材，肥牛卷、羊肉卷、毛肚、黄喉、土豆、藕，还有火锅底料，都备好了。不过我今天上午突发兴起，觉得光吃火锅不尽兴，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得让你尝尝我做的菜。”
　　　“你做菜还挺像样的。”
　　　“什么叫像样啊，我这是实打实的手艺，不是虚的，你待会儿尝了就知道了。”
　　　“怎么，想改行做厨师？”
　　　“那不行。我还得写小说，你还得当我的责编。”
　　　顾云岚绕开话题：“对了，阿姨呢？”
　　　“小时工，没住家里，她每天下午来收拾三个小时。”
　　　“她准备的火锅怎么办？”
　　　“吃啊。我就做了两个菜，今天高兴，都吃。”
　　　顾云岚找到开溜的机会：“那我去把电磁炉摆餐桌上，先把锅底准备好。”
　　　“等会儿。”世间无欢递给顾云岚两个土豆：“涮着吃的，还没削皮切片呢。你在水池里削就行，水池下面装垃圾处理器了。”
　　　顾云岚无奈地照世间无欢说的做，默默地站在水池旁削土豆。
　　　世间无欢偷偷看她，见她面无表情不说话，又忍不住提起话头：“我刚上大学时就开始写小说了。那时候写的小说没几个人看，但我还是写得津津有味。室友嫌我每晚敲字太吵，我就搬出来自己住，租了学校旁边的一套小公寓。那时也没外卖，我就开始自己学做饭。我发现我很喜欢做菜。做菜和写小说是一样的，用你的经验，你的创造力，你的想象力，做出一个东西。这个东西里有没有感情呢？如果用心去做，无论是食客还是读者，一定会感受到的。现在忙了，自己做得少了。但偶尔做一次，还是很享受这种创造的过程。”
　　　“刚上大学就写小说了吗？我记得你之前的采访里有说过，你的第一部小说《思华年》爆红之时，刚好是你大学毕业的时候。”
　　　“那是我换了世间无欢这个笔名后写的第一部小说。大学时还用过很多其他笔名写过，只是都没红而已。”
　　　“这样啊。”顾云岚点点头。原来，即使像世间无欢这种看上去成名很早的大神，也并不是一开始就顺风顺水一炮而红的。这个事实，让顾云岚对段朝夕多了些信心。只要好好经营，用心去写，才华一定不会被埋没的吧。
　　　“顾老师，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别老叫我顾老师了。”顾云岚笑了。
　　　本以为世间无欢会坚持，没想到他像有预谋似的很快改口：“那叫你小云吧。”
　　　“啊？”顾云岚有些吃惊，从没有人这么叫过她。
　　　“只是觉得这个称呼很适合你。”世间无欢侧过头，目光落在顾云岚的脸上，“有时看你就像天空上的浮云，实际上很远，却看着很近。”
　　　“别四处看，”顾云岚低头盯着手里的土豆，“看你的锅，锅快煳了。”
　　　“煳不了，我收汁呢。你还没回答我，平时你都喜欢做什么？”
　　　“追喜欢的作者出的新文，看剧，国产剧、日剧、韩剧、美剧都看，动漫也看一些。不喜欢出门，如果出门，一般是去电影院，剧院，音乐厅。说白了，就是书影音三件套。我这个人很无聊吧？”
　　　世间无欢斜睨着她：“嗯，是挺无聊的。”
　　　“可是，说是我的个人爱好也好，说是为了工作也好，反正我们这些内容行业从业者，不多看看其他的作品根本不行。只有多看，多了解这个时代优秀的、流行的内容产品长什么样子，才能知道一个内容产品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我这么说也不是要拔高我自己的爱好，反正我就是喜欢嘛。看好的作品是一种享受，恰巧对工作也有帮助，你们觉得无聊就无聊吧。”
　　　世间无欢扑哧一声笑出声：“你看你，又较真了。我说无聊是逗你玩的。其实你的精神世界很丰富，自己从来不会感到无聊。你是那种一个人独处就能感到快乐的人。”汁收干了，世间无欢端起锅，将菜盛进精美的盘子，“但如果有一个和你有共同语言的人，陪你宅在家里做这些无聊的事，你会更快乐的。”
　　　顾云岚脸上一烫，将削好的土豆拿到砧板旁：“我切土豆了。”
　　　世间无欢没再说别的，他端着菜去了餐厅，又拿出电磁炉，煮上火锅汤底，招呼客厅里那两个人：“快来快来，准备开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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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分坐在餐桌两侧，顾云岚只得跟世间无欢坐在一边。四套餐具，四只高脚杯。没有第五个人。肖遥开了香槟，给每人倒上。顾云岚平常不怎么喝酒，但这种场合下也没拒绝。
　　　世间无欢烧了一份大虾，色泽红亮；清蒸了一条石斑鱼，鲜香扑鼻。肖遥感慨道：“可以啊，无欢，我认识你好几年，这还是第一次吃上你做的菜。这是沾了顾老师的光啊！”
　　　顾云岚有些尴尬地笑笑，此刻她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那个人，在对话框中输入：“今天在忙什么事吗？”想了想，又删掉，重新键入：“今天在世间无欢家聚餐，他本来说你要来的……”再删掉，换了种更随意的问法：“今天你不来世间无欢家了吗？”
　　　顾云岚心一横，摁下发送键。信息刚发出去，世间无欢在一旁嗔怨：“怎么一坐下就玩手机啊，这不行，今天我们得玩个游戏。来来来，都把手机交出来，放这儿。谁想碰手机，得先干一杯。”
　　　小楼不知道顾云岚的小心思，很快赞同道：“是呀，肖遥平时就老爱玩手机。今天不许玩了哦！”说着她把自己的手机交了出去，又从肖遥的裤兜掏出他的手机交给世间无欢。顾云岚没办法，只得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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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无欢烧菜的手艺确实不错，可因为惦记着那个人的回复，顾云岚一直心不在焉、食之无味。离自己发送信息大概过了十分钟，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收到消息的提示音。是他回复了吗？可又不能看，顾云岚只感到百爪挠心。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往前迈了一步，前方的路却突然塌陷了，自己跌入万丈深渊。如此煎熬了快一小时，饭局进入尾声，其间手机响了好几次。顾云岚实在无法再忍耐更久了，她将高脚杯推到世间无欢的面前：“给我倒酒吧。”
　　　世间无欢一愣：“嗯？”
　　　“我要看手机。”
　　　顾云岚的样子让世间无欢感到有些诧异，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还是什么人，让顾云岚这样坚持非看手机不可。他感到忌妒，这种挫败感令他执行了游戏规则，但心软又让他只给顾云岚倒了半杯。他看这个女孩一眼就知道，她是不会喝酒的那种人。他把酒递给顾云岚：“你想好了啊。”
　　　顾云岚二话不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之前在吃饭的过程中，断断续续地大家碰杯，顾云岚已经喝了有大半杯了。香槟的度数不高，但此刻又快速地喝掉半杯酒，头一下子变得沉沉的。她晕乎乎地拿起手机，赶紧翻看微信记录。
　　　顾云岚发出那条信息后，过了十分钟，那个人回复：“你现在在世间无欢家吗？”又过了半小时，那个人发来信息：“我有事，不去了。”
　　　虽然不是语音，但这短短的六个字处处透出那个人冷漠得波澜不惊的表情，和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好像当头一盆冷水，从顾云岚头顶浇下来。酒醒了大半。是她越界了。是她想得太多。怎么会去问他来不来？有什么资格去问呢？和他连很熟的朋友都不算。
　　　顾云岚将内心里那道打开了一条缝的门，重新小心翼翼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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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没什么事。可方昊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午饭时，收到顾云岚发来一条没头没尾的信息：“今天你不来世间无欢家了吗？”
　　　方昊想去，但已经拒绝世间无欢的邀请了。方昊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好把手机放到一旁继续吃饭。吃完饭，他决定先问问对方的情况：“你现在在世间无欢家吗？”
　　　方昊太了解世间无欢了，以前世间无欢也会约朋友到家里聚会，但通常是晚上。这次难道他破天荒地把时间定在了中午？
　　　没想到消息发过去后便石沉大海，等了很久都没回复。方昊开始担心，只得放下架子给世间无欢打电话。没想到连世间无欢那个家伙也不接电话！肯定玩疯了吧！
　　　想到这些，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里激起一阵风浪。方昊觉得这样的自己像个傻子，他越想越气，便又给顾云岚发了消息，说有事不去了。
　　　他本以为，彻底决定不去后，自己内心可以平静下来。吃完午饭，稍微休息一会儿，他应该像以前的每个周末那样，去游泳，泡在水里，让自己清醒清醒。可事与愿违，那边还是没有回复，世间无欢还是不接电话，他变得更加担心。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两点，他该去游泳了。方昊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些，带上泳具出了门。但走到楼下，他又折返回屋，顾云岚是自己的下属，世间无欢不仅是自己的朋友，还是公司签下来的重磅作者。不管怎样，大白天的两人同时联系不上很不正常。自己作为部门负责人，很应该去看看。
　　　对，应该去看看。
　　　一旦找到了去世间无欢家的理由，方昊仿佛如释重负。他带上一本历史资料作为掩护，开上车直奔世间无欢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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