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1章

书名:仲时落楠枝 作者:蕊木属 本章字数:3595 下载APP
次日晋齐落下朝后,惦记着时夏身子不爽要喝几日药汤,所以在街边的小摊上准备为时夏买上一支糖葫芦带回家去给他,可不曾想竟是在街上遇到了贾侍郎府上的小厮。
那小厮远远瞧见他便快步上前跪了礼禀事:“小的见过将军,我家老爷特命小的前来请将军去府上一聚,说是有要紧事与将军商议,请将军莫要耽搁。”
晋齐落只当是要与他商议定北侯下葬一事,恐再出了什么事端纰漏,点头应了下来。回身吩咐戴城先行去请穆军医回府,命他与时夏说上一声,转身上马跟着禀事那人而去。
将军府内时夏因着前几日昏迷发热,又在祭拜父母中受了些刺激,晋齐落早早吩咐了戴城去请穆子房为时夏诊视。戴城禀了时夏将军在贾侍郎处议事需得晚归,时夏心下觉得晋齐落对自己的态度实在好笑,两人背着重重仇恨,他却将自己养在府里粉饰太平。
这边穆子房收了脉诊开了方子,嘱咐小叶子该如何煎药,时夏起身向穆子房施礼:“多谢穆军医费心。”穆子房回礼道:“世子无需多礼,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只是世子近来悲思过度,还需将养着莫要在劳心伤身了。”
时夏听他叫自己世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穆军医莫要客气,侯府没了,我已经不是世子了,叫在下时夏便可。”穆子房愣了下道声“失礼”,起身向外走去:“如此时公子小心调养,在下告退。”
时夏示意小叶子去送,他坐在官帽椅上静静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许久,最后又疲惫的合上眼睛靠在椅背处。到底是这几日经历的太多,不过微微起身一会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眼前昏花。
刚在榻上卧下,小叶子便送了客回来,有些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时夏:“公子...”
看着他担忧的样子,时夏便又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省的这人太过担心自己,偷偷找个地方抹眼泪去:“小叶子你莫要担心,穆军医医术当真不错,只是方才施了几针,我便觉得不似之前那般头重脚轻了。一会喝了你煎得药,保准药到病除。”
小叶子听他说自己好多了,于是又开心的凑在时夏身边:“穆军医医术了的,是咱们泰成有名的少年神医,我就知道一准对公子有用。”说罢又想起什么,一脸八卦地凑在时夏耳边,低声说:“公子可知,穆公子的秘密?”时夏见他脸上的表情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不忍心驳了他的兴致,便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去问:“哦?是什么?”
小叶子见时夏终于是对事情有了兴趣,不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一脸骄傲继续为时夏八卦:“我听将军身旁的将士说,穆军医和一个南域男人关系不明不白。有一年穆军医外出采药时救回一名男子,那人一副书生模样,却不想竟是南域军麾下的一名军师,姓陶单名一个桑字。”
时夏本意只是闲聊,听他说起南域陶桑,却是之前便有所耳闻的。晋齐落虽斩了南域王,但南域还有一名叫师鸣乔的亲王下落不明,陶桑正是师鸣乔的军师。
如今听小叶子提起陶桑也是来了兴趣,便问小叶子:“那陶军师现下如何了?”小叶子也跟着可惜地叹了口气:“听闻师鸣乔带兵夜袭粮草库后生死未卜,陶军师也跟着一道失了消息,许是出了意外…这泰成将士哪个不恨南域?穆军医太傻了,弃了军功前途不要,只跟外人说自己的家人就是陶桑。纵使将士排挤为难,也断不改口。”
时夏心中活络起来,垂眸用指尖摩挲着茶杯许久。师鸣乔此人他略有耳闻,虽是人品放浪不羁花名在外,但却不同南域王那般残暴无度。陶桑这般巧捷万端之人来做他的军师,眼见南域大势已去必然不会看着师鸣乔被俘,一定是想了法子藏在某处养精蓄锐。
时霄留下的时家暗卫武功虽不是一等一的上乘,但散布江湖都是曾受恩于时家的江湖人士,消息却是一等一的灵通。时夏借口头晕支走小叶子让他去熬药,又屏退了服侍伺候的丫鬟小厮,拿出蟒纹令牌用手指弹响,一时间一阵金属声便在令牌上传出。
这蟒纹令牌是特殊玄铁所制,能够传音,旁人听来不过一声普通的金属器响,而时家暗卫听来便知是令牌召唤。
不倾窗口就是一阵响动,竟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一跃而入单膝跪于时夏身前,看身手便知轻功了得:“沿上飞崔吉拜见公子。”时夏收了令牌扶他起身:“南域有位亲王名唤师鸣乔,座下还有位军师是曾名贯众国的兵法才子陶桑,有劳崔先生一趟,替我寻一寻这二人。”
崔吉点头领命,却在转身前顿顿没有迈步。时侯爷在事前他其实从未见过时夏,时霄有意让时夏远离朝堂争斗,自然不会让时夏接触暗卫。
“公子,”崔吉唤了时夏一声,后者重新将蟒纹令牌收起来:“崔先生还有事?”
“公子方才...”崔吉想着他拱手道:“举手投足间与侯爷的样子很像。”
听着他的话顿了顿,时夏无意间瞥过远处的铜镜,那里模糊的身影腰背挺拔,好像真的有些像记忆中父亲年轻时的样子:“该是像的,一脉相承。”
崔吉领了命又闪身离去,时夏刚要出房门去看一看小叶子药熬得如何,一名小仆来禀说是将军府外有人求见。
来人求见却不进前厅,时夏觉得奇怪,只是小叶子熬药一时不在身边,自己又不喜其他人随侍,思来想去左右不过在门外见一见,便独自出门去会。
走在门口不见人影,却是在巷口转角处看到了定北侯府的一块玉佩。时夏记得自己离开那日父亲是佩在身上的,一时之间脑袋怔住无法思考,只知道拔腿向着那玉佩跑去。待他匆匆跑到巷口捡起玉佩,才惊觉身后有人向他靠近,回头去看只见那人戴了竹笠掩了面目问他:“时夏?”
时夏一时紧张刚要开掌向那人袭去,就被一阵白烟散在眼前,失了神智。
再醒来时已经被人蒙了眼睛绑了手脚,时夏伸手摸索着,能试出有衾绸卧具,应是被人扔在了床上。他试着挣扎两下绑他的绳扣竟是越挣扎越紧,心下了然便不再动作,只小心翼翼听了外面的动静。
只听得外面有声音传来:“人可是带回来了?”“回老爷正喂了药安置在内室。”
能听出其中一人正是绑自己的黑衣之人,另一人的声音只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还有,那人说药,什么药?正在想时听见门吱呀被推开了,有人进来后又缓缓阂上。
时夏立刻躺在床上抿住唇继续装睡,心中飞速转过方才的一切,这人既然叫了自己的名字又用自己父亲的玉佩作饵,必不是寻常人贩子,而是冲着自己而来。方才听绑自己的人说内室,猜想此地应是处宅院,那人又管另一人叫老爷,想必此人年龄不小。
长乐城下晋齐落对百姓放了话,无人不知他是平域将军首肯的将军府的人,如今这人还敢绑他,必然不是寻常地头恶霸,应有权有势的朝中官员。
思虑至此,他才装作醒了的模样微微皱眉蹙额,那人见他醒了,命人把什么东西抬到了床上,又狠狠掐住他的脸,时夏忍了恶心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挣扎着向后退:“你是何人?”那人不言语,而手却继续下移,打乱了他的衣襟。
时夏见他不语,又感到有什么湿黏黏的东西沾到了自己,转了转眼睛继续思考着如何让他再说上两句,好让自己有机会继续想想这声音在何处听过,于是开口诈道:“大人可是不怕将军知晓?”
能试出放在他盘扣上的手一顿,时夏暗喜猜对了,此人果然是朝中官员,便诱着他继续说话:“大人可真是能耐呢,你绑了我不顷刻晋齐落便会知晓,此时怕是已在赶来的路上了。”终于那人恶狠狠揪住时夏的前襟扯他到自己身前:“世子又如何,我今日到要看看,如果你如其他纨绔那般行行进恶事,那晋齐落还会不会护着你!”
时夏听他说话脑中急速寻找这声音的来源,他听过的,荆州口音…音色发尖——刑部侍郎贾祁仁!
时夏决定大胆一试,厉声对着那人厉声喝到:“贾祈仁!”那人果真一把松了抓自己的手猛的向后退去。
时夏心道赌对了,思及当年他强抢一书生的娘子要做小妾,自己的父亲恰好看到当街打了他一马鞭,想来此人怀恨在心,继续说道:“大胆狗贼你烧我侯府如今还想害我,我父亲当年对你终是太过仁义了!”
贾祁仁当下害怕时夏认出了自己,可想到他中了药此刻也该到了时候发作,于是看着他的眼神就像个板上钉钉的死人,继而又尖声笑起来:“认出又如何,你已经落到了我的手里,出了这个门,你就是个奸淫掳掠的畜生。现下也该起了药效,你身边可是一个大美人呀,年纪轻轻竟被你玩弄致死,你简直是千古罪人,你和你们侯府一样都该被万人唾骂,任人踩踏。”
时夏听他说药才恍然大悟,现下又觉得自己浑身发热,头脑思维渐渐混沌。皮肤的感知愈发敏感,连动一下耳后蹭过锦被都不自觉战栗一下,时夏只能使劲甩了甩头想控制这些奇怪的反应。贾祈仁见他脸色微红又是两声奸笑,让人给他松绑后,带人离开。
时夏终于看清自己现在的情形,衣衫凌乱,怀里还躺了个浑身是血的姑娘,不着寸缕,肌肤上青紫一片,任谁看都是他兽性大发将人凌虐致死。
狠心用力咬破了自己的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带着痛意,意识才终于清明了些。他脑中飞速过着,戴城说贾侍郎请了晋齐落议事,如今贾侍郎在此设局,可晋齐落来断不可能请了人却不见客,想必这就是贾侍郎的府宅而非外宅,那晋齐落…!
时夏一想到晋齐落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竟然觉得隐隐安心。他努力唤醒自己最后一丝清明,
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待身体有了一丝气力,时夏顺势翻身下床,又是使尽力气抬脚踢开了内室大门。他没来过贾府,只能依稀辨着方向向外跑,终于跑出内院时才放了声音大喊:
“晋齐落!晋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