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看着宋知予昏睡中举止冒犯了他的殿下,自是气恼。
但他也不好以下犯上的说什么,便只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杵在一旁干看着。
郎中一手搭在宋知予的腕间,一手捏着胡子闭目不言。
一开始郎中还算镇定。
可这越诊,额头上的汗就越多,捏着胡子的手都开始抖了,看的陆安锦有些急了。
“宋先生到底怎么样?病的很重吗?他之前受过伤,今日又受了凉,是不是……是不是旧伤复发了。”
“额,这……”郎中哆哆嗦嗦的跪在了陆安锦脚下:“殿下息怒,老夫……老夫实在是看不出这位先生有什么不妥。”
“什么?”
陆安锦原本也算个谦谦君子,可这眼一瞪也是十分吓人的,再加上那尊贵的身份,郎中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了。
张大人见势头不对,也不敢多言。
一时间。
屋中陷入了沉寂。
过了许久。
陆安锦才再次开口,问那郎中:“你的意思是,从脉象看来,宋先生并无大碍?”
郎中赶忙应和:“正是。”
“那他为何高烧不退?这人可都烧糊涂了,脉象怎么可能没有异样。”
郎中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一个劲的求饶。
他深知宋知予对眼前这位锦王殿下的重要。
毕竟不是随便个谁,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了半年都没头绪的连环案的。
他虽只是个郎中,却也知道这谋士于皇位争夺的重要性。
可这位宋先生的脉象,的的确确是无异样!
深夜。
书房中。
陆安锦手中执笔,却不知该如何下笔,该如何写这封给父皇的捷报。
而且宋知予还病重不醒,郎中也瞧不出个所以然。
陆安锦担心宋知予有个好歹,便更不知道该怎么想他的父皇介绍这位绝世谋才了。
他隐隐觉得,宋知予如今这般病得离奇,应是与服用了那鹤顶红有关!
那毕竟是剧毒!
“殿下。”初一见主子迟迟不肯落笔,犹豫着小心翼翼的问:
“殿下可是在担心那酒咳…可是在担心宋先生?”
陆安锦叹了口气,将笔放下:“自然是担心的,先生他……唉!”
“殿下这是接受宋先生,愿意留在身边了?”
“先生确实本事通天,也确实是帮了本王大忙,若不是先生,本王怕是再过月余也难破这样的悬案。”陆安锦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知道作为皇子,他不该这般轻易的,就接受宋知予这个还未知根知底的谋士。
可他就是接受了,打心底里接受了。
为了宋知予的救命之恩,为了他一介书生与狼斗的狠劲,更为了白日酒楼外的那番话。
陆安锦信宋知予必不能是大奸大恶之徒!
陆安锦爱惜宋知予这个人才,更不知怎的打心里觉得他亲近,似与旁人不同。
他对宋知予似乎并不只是共谋大事之情,倒像是有些惺惺相惜了。
宋知予看过狼烟四起,生灵涂炭,他经历过狼烟四起,生灵涂炭。
二人都不愿世间再起狼烟,这一点,他们志同道合!
初一好歹跟了陆安锦许久,自然看的清楚。
见主子似是已被宋知予俘获,初一急了:
“可那宋知予身上还有诸多疑点,先不说旁的,光那厮的姓名,回到盛都后就麻烦的很,更何况他这般做的目的还不得而知,殿下万不能糊涂,不然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陆安锦摆了摆手:“本王自然是理会的。”
“可殿下……”
“好了,初一,你似是对先生成见颇多啊。”
身为区区护卫,初一也知道自己话多了,只得闭上了嘴,也不敢把宋知予喜欢男人的事告诉陆安锦,生怕污了他家殿下的耳,更怕陆安锦不信。
沉默了半晌。
陆安锦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走出了书房。
夜色中雪落无声。
陆安锦就那样立于宋知予房前。
不多时。
负责照看的丫头就从宋知予房里出来了。
陆安锦下意识的藏了起来,待那丫头走远了,才鬼使神差的走进了屋。
他唯恐身上的寒气,伤着病中的宋知予,并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坐着。
“小…小锦……”
几不可闻的一声让陆安锦浑身一震,他定定的看着昏迷中的宋知予,目光深邃。
正如初一所说。
宋知予身上有太多秘密。
虽宋知予说过只要他陆安锦问,便会如实相告。
可陆安锦却什么都没问过。
因为他不知该怎么问,更不知道该问什么。
其实说到底,也是不信能得到真实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