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知道万清当天就和沈百安交往的穆辰是万分崩溃的。
他怎么就没想到沈百安的恨发展到了这种程度，万清又是这么容易看懂的人，在他最动摇的时候发起进攻是最好攻略的，更何况沈百安有着天然优势。
能怎么办？
不能完全尊重祝福啊，放任沈百安折磨万清吗？
穆辰由此更坚定了唯物论，他就不该抱对人性抱太大希望，也不能把侥幸心理归因给一个鬼魂。
万清不求穆辰理解，就希望他不要和自己绝交就行，于是小心翼翼递上一份文件。
“我想好了，你的工作室不是还差人吗，这是我的简历。”
穆辰：“……”
我请你来是想让你出资当股东不是来打工的谢谢。
为了让万清心知肚明的愧疚心好受点，穆辰还是问道：“有设计经验吗？”
“有，室内设计，建筑设计。”
穆辰面无表情把万清打包去了产品部，“学成归来再谈工资。”
后来万清还是入了股，糊里糊涂发掘了首饰设计的技能，受叶阿姨委托，在市中心支付了一套房的首付，沈百安一直都以为那套房是万清全部出的资，倒也毫不客气地在房本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穆辰的公司越做越大，万清荣升总经理兼首席设计师，生活有在越来越好，大部分的房贷是他没日没夜工作来支付的。
与此同时的沈百安境遇却不尽如人意，因为教育资源的缺失和生活的困难，他在高中的成绩虽还在前列，放在整个榕城却是万千考生中最挑不出来的普通一员，他也并没有条件复读或艺考。
讽刺的是，沈珩死后，他的窘迫才渐渐转好，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转专业去了艺术学院学美术，前任是个挥金如土的富二代，只说了句中意沈百安，就将他四年的住宿费学费承包了。
所以在那个人面前，沈百安从来都没有什么底气。
和万清在一起，不少是出于赌气，更多的是他明白，就算万清见到再宽阔的世界，只要沈百安牢牢拽着那条线，万清永远都逃不掉，且心甘情愿臣服。
他的优越感建立在万清毫无底线的纵容和供养之上。
在沈百安看来，这就是各取所需。
不过他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面对一次次的画展和比赛，沈百安总能拿到可观的奖金和好名次。
这些钱却从来不会用在万清身上，而是被用到了下一场画展上，或者用在他的各种宣传造势和结识大佬的投入中。
沈百安之所以这么兴奋地要和万清解除关系，也是因为在最重要的比赛中他获得了金奖，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那个当初觉得国内不可能成功，毅然决定离开的人，回来时要对他刮目相看。
至于万清，沈百安一开始就没有将他考虑进自己成功后生活的蓝图中。
他只是一个消遣，一个，貌似付出了很多的消遣。
机场人来人往，沈百安也没有想到顾子昀回国会第一个通知他，顾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在国外就已经将他捧成什么天才画家，师出名门，一画难求。
不过他已经两年没有任何产出了，按照顾子昀自己的说法，这次回国是洽谈一个商单，顺便找找灵感。
所以听见沈百安拿下全国美展的金奖时，顾子昀稍显错愕，他以为沈百安这么浮躁的人必定是泯然众人矣，当初要带他去国外，话说的难听了些，却是肺腑之言。
他就是觉得沈百安没有绘画天赋。
如今听见他的成就，顾子昀嘴上不饶人地嘲讽道：“这个年纪没有点成绩，我想你是不敢来见我的。”
顾子昀知道的只是沈百安断断续续拿过一些市里省里的小奖，名次还不错，但凭他这些的奖金不足以支持沈百安这么长久心无旁骛的创作。
而且，顾子昀能看出他画风的转变。
有种成熟了的生命力。
这五年内必然是发生过什么的。
沈百安就当顾子昀是在逃避现实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毕竟当初临走时喊着沈百安在国内能有成绩他就一辈子当零的语音还留在自己手里。
瞧着顾子昀怀疑的目光，沈百安笑了，“允许你在国外彩旗飘飘，不允许我和别人找点灵感？别忘了当时是你提的分手。”
顾子昀把行李箱一推，绷着脸头也不回地往出口走。
找灵感，找灵感，沈百安把自己的理由用了，他还能说什么？
还以为沈百安是个甘心等他学成归来的苦行僧，原来是想借此炫耀，怪不得沈百安在他走后不久就还了整四年顾子昀给他出的所有钱。
根本没有在乎过他！
感受到沈百安拖着行李箱亦步亦趋地跟着，顾子昀恼怒地喊：“走开啦，找你的‘金主’去。”
沈百安哭笑不得，上前伸手把顾子昀往怀里一揽：“玩玩而已，再说，当初是谁要当一辈子零的？”他晃了晃大学时用的旧款手机，显然是有备而来，“想听听吗？”
又是熟悉的反问句，一听到他这样说话就烦！
“我不听！”
顾子昀挣扎两下挣脱不开，红着脸不想被看出来，只好用袖子挡住，“好吧，是我先对不起你，我错了还不行嘛！”
沈百安乐呵呵地把人放开，第一次不带任何负担地全方位取得了胜利，精神上的。
笑过之后，随即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感，他之前这样逗人，不仅仅是心情上的满足感，还有他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每幅画上都标注着一个人的特征。
那个人，长着万清一样迟钝而缺根筋的脑子，那张脸经过沉淀早已不复当年那般纯粹天真，在他面前却始终保持着极大的真诚。
万清的面容在眼前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