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安时丢下卷子，边牧低头敲了个1，然后对顾安时道：“写完了？那就说正事吧。首先，虽然你刚刚已经做了报告，但是纸质报告还是要写的，字数没有限制，但是要求是必须把事情完完全全说清楚。”
顾安时嘴角当场下移0.5公分。
众所周知，无论是小学生、初高中，还是大学生，最讨厌的东西都是作文——如果一定要选出来一个比他更讨厌的，那就是开放作文。
更残酷的是，像是顾安时这种倒霉蛋，报告的隐形要求是至少要一万字的。
他平时的报告都是交给后勤部的同事写，但是现在遇到的事情实在是过于离谱，涉及的东西又很多，所以必须要自己写，如果限定了必须要纸质的话……
“至少要十几页吧？”顾安时痛苦道。
“你也可以电脑写，写完之后再打印出来。”边牧好像是收到了什么信息的样子，低着头回消息，显然很是心不在焉，顾安时拿作者的五张月票打赌，绝对是师娘给他发了什么东西。
顾安时不得不提醒道：“老大，我现在身无分文，而且还无家可归，并且还是可怜的卑微社畜，是需要六点起来带学生早操的可怜人欸。”
——咦，是不是要六点起来跑早操来着？
大概吧？在训练的时候三点都有可能被叫起来跑八公里负重越野，就算外面的孩子再受溺爱也不至于六点还不起床吧？
顾安时扣了扣桌角，觉得自己的推测相当合理，看着边牧的眼神越发谴责。
边牧无语道：“就算是初高中，学生也是七点才开始跑早操的啊小顾，就算你兼职了班主任，也没必要必须要早上到。”
他低头又看了一眼什么东西，然后抬头道：“反正你到了之后你的学生肯定都不会到的。”
顾安时大为震撼！
顾安时谨慎发问：“逃课？”
边牧点点头：“小秦这个学校本来就是个问题学校，里面还能留下四十五个学生纯粹是因为这几十个人已经基本上不了学了，但是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职业高中，所以病急乱投医。而且这四十五个人里，嗯……”
边牧又低头看了眼什么：“有十五个已经找好了工厂，办理了退学手续，剩下的三十个虽然都在你的班级。”
顾安时发誓，他在幕布上的边牧那两颗小黑眼珠里看到了不超过百分之一的同情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幸灾乐祸，脸上仿佛就写着一行大字：小子，去当班主任受苦吧！
顾安时暗暗磨牙，再次意识到，当发现天上掉馅饼的时候，一定要留意是不是铁做的假馅饼打算砸死自己。
边牧当然从鹦鹉贴图的绿色脑壳上的乌黑小眼睛里看到了顾安时的幽怨，于是语气越发欢快：“本来小秦就在烦恼去哪里找人应付这些学生，这不刚好撞上了？这就是缘分啊。”
……这是什么狗屁孽缘。
顾安时默默翻了个白眼。
“第二，你得尽快弄明白你身上发生的事情。虽然很早之前国家就发现了存在这种非正常现象，但是你是第一个能明确异常现象的人。根据之前的研究，你口中的外星人做事都有比较明确的目的，而且一般都会搞出来不一般的乱子，短期内，你的任务就是观察这所学校，不过，在研究的前提下也要注意自身安全。”
边牧说着，终于肯把注意力放在他跟前的电脑上了：“批文下来了，我把有关资料传给你。哦，对了，做事避着点小秦，虽然精神力的事情早晚会被民众知道，但是最好别是现在。”
顾安时乖乖点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边牧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了。你需要你那边的同事把你送到小秦家里去吗？”
边牧看了一眼时间，随口道：“已经下午五点半了，学校应该放学了吧……啊，忘记了，你们高中是要上晚自习的，大概是上到晚上九点半。”
顾安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失去光泽。
边牧幸灾乐祸：“啊呀，这么一想的话一个月七千五的工资还是很划算的，可以让我们的小夜莺早七晚九一周上六天班，还没有加班费呢。”
“……”顾安时看了一眼边牧那幸灾乐祸的聚光小眼睛，冷冷哼了一声，当场决定围魏救赵曲线救国——
他拿起了手机，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手机卡插进去，然后拨通了家庭号。
的确，他确实不记得师娘那一天三百变的手机号，但是他在家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师娘可是会专门留一个手机用来保证顾安时想要用家庭号联系她的时候找得到人的！
电话刚刚接通，顾安时立刻开始告状：“师娘！师傅欺负我！”
幕布上的边牧快乐瞬间消失，一下子把脸凑近摄像头，在幕布上就是本来气定神闲的狗头突然放大了一倍：“喂喂喂！不讲武德啊你！顾安时！”
顾安时默默按下了免提。
边牧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用心险恶的小崽子干了什么，大声道：“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这种事情不能告诉你师娘！而且这件事本来就和我没什么关系吧！我就是告诉你你的工作内容而已！你这是公报私仇！恩将仇报！”
“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什么事情和你没关系？公报私仇？”师娘幽幽地问道。
边牧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安时憋着笑，听着边牧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瞬间放轻放缓放柔和，简直就像是老虎突变小猫咪，细声细气地说道：“老婆，你听我解释……”
师娘“嗯”了一声，听起来好像还挺淡定：“解释吧。”
顾安时看着屏幕上边牧四处乱转的眼珠子和简直快要溢出屏幕的慌张，强行压下上扬的嘴角。
技术部门即使是做动态贴图也不忘炫技，虽然是动物的大头照，但是会通过摄像头捕捉人脸的动作，这样就会做出来一种相当传神的狗头特效。
因此，顾安时看到边牧往后压下去的耳朵、简直快要变成爆炸头的毛，虽然强行忍住了不让嘴角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但是只要是人就能看到他眉毛在偷偷抽动。
边牧对顾安时怒目而视。
顾安时冲他眨了眨眼睛，贴图则是鹦鹉愉快地甩了甩脑袋。
久久没等到解释的师娘不知道这对师徒之间的眉眼官司，问道：“时时，既然你师父不说，那你来说，你师父做什么了？”
顾安时对边牧做了个鬼脸。
边牧对他翻了个白眼，不过状态倒是挺放松——他相信顾安时不会随便说话。
果然，顾安时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嗯？
嗯嗯嗯嗯？
“我看到师父带着爷爷去吃了红烧肉！而且他们还买了两条中O，还有一瓶五O液，被我看到之后还说给我喝一点，让我不要告诉师娘！”
顾安时，一个言出必行、有仇必报、从不记仇的人。
边牧的黑色耳朵都被他吓得竖起来了！
要知道边牧可是连顾安时实际上从事的工作都不敢告诉自己老婆、在家里吸烟都要先写两百字的申请书请老婆批准的奇人（实际上他烟瘾也不重，毕竟大部分时候都不能吸烟），与其让老婆知道自己也会背着她偷偷抽烟，边牧宁愿说是自己把顾安时卖到黑心作坊去了。
果然，顾安时师娘这么温柔贤淑的人听到这个说话声音都变大了！
“王冬冬！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肺是什么样子？还抽烟？是嫌自己血压不够高吗？还敢喝酒吃肉？医生医嘱你是一点也不听啊！”
“老婆我错了……”边牧也不管顾安时还在旁边，认错态度相当良好。
不过顾安时也清楚，边牧这就是单纯事急从权两权相害取其轻，只要把师娘哄好之后就会来找自己秋后算账，便默默把手机放下，带着小A出了会议室门，安静地把门关上了。
关上门之后，就是愉快的选购时间！
顾安时看向小A，发出了口头申请：“小A，查询‘夜莺’的工具申请进度。”
小A换了个柔和的萝莉音：“您的申请已经通过啦，请来这边领取工作必要设备！”
说着，小A滑动滚轮，走在了前面领路，带着顾安时依次进行了一系列的个人信息验证之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银白色的大门缓缓拉开，入目是……平平无奇手机店。
身穿西装制服的工作人员满面笑容地迎向这位从地下通道里走出来的顾客：“请问您想要哪一款手机呢？我们这里Apple、华为、锤子……应有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