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谈不上心疼

书名:生死线 作者:狗头叼花 本章字数:2104 下载APP
“你……算计我?”
符箓上朱砂的弧度连在一起,在墙面上织起一张巨大的网,叶余试图硬闯,被弹了回来。
常言懒懒的倚在窗边,看着叶余反复尝试,反复失败。
“嗯。”他简单的应了一声,承认的很痛快。
“让我出去。”叶余站在门口处,神色阴沉不定,刚刚硬闯时费了太多的力气,此刻他有些维持不住形态,脖子、腰腹都涌现大量的鲜血,隐隐约约是他刚死时的模样。
“这个阵法是我师父教我的,很复杂,但百试百灵。”常言温声告诉他,“毕竟没有人会在发现自己中了圈套后保持平静,而你越激动,这个圈就锁得越厉害。”
见叶余不信邪的又去闯,常言叹了口气。
“别白费力气了,你出不去的。”
“常言!”叶余被一道金光掀回原位,狼狈的摔在地面,他抹了把嘴角的血丝,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了,他盯着常言,目呲欲裂,隐隐还有几分惶恐:“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要……困住我。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被我困在这里,永世不得踏出半步。二是乖乖跟我去投胎,往生桥上我会多帮你看顾些,替你找个好人家。”说到这,常言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许:“不会让你……再遇到叶家了。”
叶余胸膛剧烈起伏几瞬,鬼是没有眼泪的,但常言看到了他猩红的眼眶。
小少年看起来很难过,常言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安抚几句,到最后却没有开口。
就是你害他至此的,又装什么不忍呢?
常言隔空召来了杯子,放在手里把玩了会,并没有喝。
他像是在告诉叶余,你看,我也可以动也不动把水杯拿过来,我选择下床,只不过是想离你远一点。
叶余确实看到了。
他坐在冰冷的地砖上,背靠着墙,符箓带来的刺痛始终折磨着他,许是太累,他懒得挪动半分,只死死的盯着常言。
像濒死的困兽、马戏团中撞不出牢笼的狮子,又或者是鱼叉下奋力挣扎又突然放弃的海鲸。
常言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有些不理解,他问:“你为什么不肯投胎?”
糟糕的原生家庭,像是被厄运附身一般的生活,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的男朋友。
他究竟在留恋什么呢?
一碗孟婆汤下肚,彻底和这一世告别,开开心心的过下一辈子去,不好吗?
“投胎?”叶余呢喃着重复,喉间发出低冷又诡异的笑,他低着头,沾满献血的手捂在脸上,指缝间露出的眸光疯狂而扭曲。
实在病态。
“我为什么要投胎呢?我走了,然后你找你的下一任,和他逍遥快活?我怎么甘心呢?”他敛了笑,抬头看常言,神色委屈又无辜:“哥哥,你让我怎么甘心呢。”
原来是因为我。
常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那根弦却被狠狠拨弄一下,余音不止。
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状似无奈:“那你想怎么样呢?叶余,你想我下去陪你吗?”
他们已经反复纠缠了好多年,常言没想到的是,如今这小孩死了还会这么固执的盯着自己。
早知如此,当初……
常言不确定自己是否有了后悔的想法,他只知道,看着叶余因为自己而执念横生、痛苦不已,他确实……有些不忍。
谈不上心疼,只是太熟悉过后的同情罢了。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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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你陪我走。”叶余嘴角的弧度彻底消失,他卸下面具,无论是疯癫的还是可怜的,都不见了。
只剩下茫然。
他看着常言,有些不知所措:“我真的没有那么想,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想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常言摇头。
陶瓷水杯在深夜凉得惊人,常言攥了半天,又把它放回柜子上。
“叶余,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他斟酌了下语言,平静道:“就算你真的那么想了,也无可厚非。只是叶余,你应该知道的,厉鬼在人间徘徊太久的话,便不能投胎了。”
“我……”
“我知道你不想。”常言打断他,“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拥有新的生活,这次听我的,好不好?”
他说话天生嗓子便偏低,声线也好听,如果稍加耐心,像这样,语气中带着安抚和轻哄,就显得格外温柔。
叶余在虚假的温柔里沉沦了半秒,笑了:“哥哥,你想耍我。”
他吐着最严肃的话,脸却和第一次见面时的学生模样相差不多,依旧是那副乖巧无辜的样子。
“你不是人吧?”叶余调整了坐姿,总算放过了自己可怜的脊背,两条长腿支在床边,问常言:“你是什么?神仙?不像。”
常言沉默的看着他,眸光沉沉。
叶余思考两秒,又自顾自的嘟囔:“神仙哪有你这样的。”
“在我死之前,我一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所以你所有奇怪的举动,我都没有当回事。”叶余说,“如今想起来,其实你也没有避讳过我。”
常言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突然回忆起从前,叶余的问题他也没办法回答,所以依旧缄默不言。
“我记得我妈妈死的那天,你一直奇奇怪怪的,说路过,来参加葬礼,又呆了很久。其实那天晚上你站在会客厅后面,和我妈说话,我都看到了。”
话说到这里,他终于平静下来,身上那些可怖的痕迹慢慢消退。
“我那时候不知道你的身份,自作多情的以为你是演戏在安慰我。”叶余说着,把自己逗笑了,“我当时还在心里嘲笑你,觉得你笨笨的,安慰人竟然用这种奇怪的方式。”
小少年眼尾泛红,强颜欢笑的说着让他无比难过的事。
常言蜷了蜷手指,突然开口:“不是自作多情。”
“什么?”叶余愣了。
“阿姨因病而亡,没有多少执念,那天她陪着你守完灵便离开了,没有跟我说过话。”常言说。
“……什么?”短短几句话叶余像是听不懂似的,满目怔然。
“我说。”常言垂下眼看他,神色平淡:“你没有自作多情,我就是在安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