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两人皆来到悬崖边上。
来不及了。
谢洹咬着牙，也顾不上前面是不是悬崖，他只想把程璟拉回来。
就像谢洹想的那样，程璟胯下的马确实刹停了，但程璟却被甩了出去。
谢洹呼吸一窒，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大脑里，来不及想别的，他飞扑过去，抱住了下落的程璟。
两批马一黑一红站在悬崖边往下看，烦躁地踢了踢蹄子。
谢洹的黑马嘶鸣了一声，嘶鸣声在悬崖处来回回荡了几次。
等一众侍卫追上来只看见了两匹马。
太子和谢将军都没了踪影。
前方便是万丈悬崖，所有人如坠冰窟，一阵绝望涌上心头。
为首的侍卫双眸瞬间布上了红血丝，咬着牙吩咐道：“去告知陛下。”
程璟原本心中绝望，已经闭上了眼。
当他发现谢洹跟着跳了下来时，忍不住又惊又怒，但更多的是动容。
“你跳下了干嘛！找死也不是你这样找的。”
他更希望谢洹舍弃他，死他一个就行，何必死一对？
谢洹日后要护佑天黎，如今却要和他死在这，程璟的动容中不免带了几分悲哀。
可怎么说都晚了，这人已经跳了下来。
谢洹没回答程璟的话。
他说他后悔了，因为现在他和太子绝对能摔成一滩肉泥，以后不分彼此。
他当时怎么就动作比脑子快，跟着跳了下来？
“谢洹，之前是本宫误会你了，本宫为之前对你的欺辱道歉。”
程璟觉得这时再不说可能就来不及了，他最后和谢洹死在一起也挺好。
谢洹忍不住咬牙切齿说了句闭嘴，将程璟抱在怀中，替他挡下了悬崖上生长出来的一些树枝的刮蹭。
这些悬崖上长出来的幼小的树枝压根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
程璟看着谢洹咬牙忍受，谢洹逐渐苍白的脸让程璟终于忍不住红了眼，颤抖地喊了一声谢元初。
噗通一声！
谢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碎，喉头血腥，一口血吐了出来，耳中嗡鸣，没了意识。
程璟被震得一阵恍惚，但由于谢洹护住了他的头部，很快程璟便在水中清醒，看见了落入深处的谢洹。
他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拼命游向谢洹，将谢洹拉出了水面。
如果在水里不明显，那他们一上岸，谢洹身上的伤突然暴露在空气中。
他口鼻耳中流血，身下也漫出大片的血水，一张脸灰白的像死人。
程璟看着这样的谢洹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把脸靠近谢洹的脸，试探谢洹的鼻息。
在感受到谢洹微弱的鼻息时，程璟再也控制不住眼泪。
他没有想要哭，他清晰的知道他现在要做什么。
他要救谢洹，他不能让谢洹死。
程璟咬着牙强怕他现在要冷静。
在把谢洹放到一处干燥的地方后，程璟就尽量不再移动谢洹，以免加重谢洹的伤势。
他在太医院见过几味止血的药，他只希望在这崖底能找到。
在崖地扒着杂草枯枝找了一刻钟，程璟抓着几味止血的草药，放在石头上捣碎。
他将谢洹的衣服解开，一点点的把药草覆盖在谢洹身上的伤口上。
程璟又找了些干燥的柴火，支起一个火堆。
幸好谢洹常年行军打仗有随身带火折子的习惯，不然生火也是一件麻烦事。
程璟把火升起来，将谢洹和他的衣服烤着。
这时坐下来，他才发现，他的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一只，脚上也被划破，胳膊上有一处擦伤，脖子上也火辣辣的疼。
他顾不上身上的伤，程璟身上明显有内伤，那么高的地方落到水里，肚子里的内脏会不会被震碎？
程璟他自己尚且觉得难受，更别说替他承受了大部分冲击的谢洹。
程璟把手放在谢洹的脉搏上，谢洹的脉搏跳动的杂乱无章。
程璟咬了咬牙，继续出发去找对谢洹伤势有益的草药。
在夜晚降临之前，程璟找到了一处山洞，他背着谢洹，一步一步往山洞移动，中途力竭被谢洹压倒在地上几次，一双磨破的手满是脏污。
终于把谢洹移到山洞里，他又拖着被划破的脚一瘸一拐点燃了火堆。
把谢洹安放在山洞中后，程璟才来到湖边清理自己，他把脚上和手上的脏污清理干净，覆上草药包扎好。
他又在附近找了一片芭蕉叶盛水，把水带回山洞。
程璟先是在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用那布包着止血的药草，用身上的平安扣把药草中的汁水绞出来，一点点喂到谢洹嘴里。
喂完药汁，他再沾着水一点点喂给谢洹。
做完这一切，他又撕下一块袍角沾了水给谢洹擦拭身体。
等把谢洹收拾好，程璟已经满头的冷汗，却还不能结束，他再次外出找来了干草铺在山洞中，小心地把谢洹放了上去。
谢洹仍旧任由程璟摆布，程璟现在多希望谢洹现在醒过来对他放肆。
程璟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谢洹身边就睡着了，他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
白天点的火堆已经燃烧的差不多。
程璟就又添了些柴上去，伸手摸了摸谢洹。
这一摸不要紧，谢洹发烧了。
他早该料到！
程璟颤抖地收回手，连忙拿着芭蕉叶往湖边跑，也顾不上路上有什么东西打在脸上。
等再回到山洞，他的另一只靴子也没了。
他给谢洹喂药喂水，给他擦拭身子换药，他庆幸他白天忍着疼采了很多药。
谢洹的身子滚烫，嘴里一会说热一会说冷。
程璟抱着谢洹一夜，嘴里不断喊着谢元初。
此刻程璟终于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眼中满是慌乱和惊惧，眼泪在眼窝里打滚，最后一滴滴砸在了谢洹身上。
第二天，程璟重复着第一天的时，给谢洹换药，喂水，擦身，保持他的体温，做完这些便守在谢洹身边。
第三天，谢洹先醒了过来，他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就连呼吸都会牵扯出一头冷汗。
他睁着眼，余光看见了旁边的程璟。
程璟蜷缩在他的臂弯里，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谢洹能清晰地感知到程璟身上的温度，他微微动了动手指。
程璟似乎是感觉到谢洹的视线，猛地睁开眼，坐起来把手放在谢洹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