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养父

书名:红昭 作者:兰亦 本章字数:6718 下载APP
一路逃,一路追,一路忍耐,一路崩溃。叶阑珊的人生从没有过喘息的机会,命运不曾厚待过她,她也不曾厚待过自己。她是蝼蚁,孤军奋战,无法美如神灵,只能在叹息里缴械投降。
  上一次见杜若蘅,是在左红昭被驱逐出昆仑山时。彼此杜若蘅手中握着沾有左红昭鲜血的匕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左红昭推出了结界之内。左红昭在人间的四百多年,杜若蘅放任占星师朴松萝常去看望左红昭,自己却从未现身过,只是明里暗里打听着左红昭的近况。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左红昭身为天女,却不潜心学习法术,常爱带着自己的侍女陆双芊往人间跑,小小年纪的杜若蘅便帮她向先生撒谎。每每谎言圆不过去时,杜若蘅便替左红昭受罚,跪上两炷香的时间是常有的事。二人长大后,左红昭为了人间二皇子高昱涧置巫族于险境,身为巫族长老的杜若蘅仍然在生死一线保全了左红昭。
  曾有婚约的左红昭与杜若蘅,曾共同嬉笑玩耍的左红昭与杜若蘅,曾宁愿放弃生命也要维护对方的左红昭与杜若蘅,时隔四百余年,再次见面,笑容依旧,亲切依旧。
  没有寒暄,左红昭笑:“总觉得那个小丫头似曾相识。”
  “还是爱多管闲事。”杜若蘅随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天性使然。”左红昭摊了摊手,仿佛又回到两个人年幼时的状态,不须多言,心意相通。
  杜若蘅也笑:“这人间的店主,做得可开心?”
  “不算太差。”左红昭随意答话,又问:“马上大婚了,怎么有空来看我?”
  “知道老朋友要成婚,却不送上贺礼,红昭,你对我可不够仗义。”杜若蘅尽量让语气轻松。
  左红昭从抽屉中拿出一支发簪,递给杜若蘅:“贺礼自然是有,只是不是给你的,是给新娘子的,劳你转送。”
  杜若蘅看了一眼发簪:“这簪子本就是我送给你的,如今你再转送他人,这个买卖,果然有商人的头脑。”
  “这是我唯一留着的和你有关的东西,送给陆双芊,再合适不过。”左红昭强行塞到杜若蘅手中。
  “不和我说些祝福的话?”杜若蘅收下发簪,问左红昭。
  左红昭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那些假惺惺的话我在人间这些年说了太多,好不容易和你再能遇见,我不愿说了。”
  杜若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向左红昭:“没问题问我吗?”
  “问什么?”左红昭笑:“问你怎么突然想通了要成亲,问你怎么不选朴松萝选了陆双芊,问你怎么深夜造访?”
  “无奈之举,感动不是爱,想你了。”杜若蘅一一回答,简短又直白。
  左红昭站起身:“我的问题太简单,还是没难住巫族长老杜若蘅。好不容易来一次,喝杯茶再走吧。”
  杜若蘅也站起身:“不喝了,看看你就要回去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来过。”
  “知道了。”左红昭点点头:“我送你。”
  “站在原地就好了,照顾好自己。”杜若蘅伸出手:“临别拥抱?”
  左红昭走近,伸出手回应了这个拥抱:“谢谢你。”
  杜若蘅的声音很轻:“荣幸之至。”
  杜若蘅的到来悄无声息,离开也没有任何声响。杜若蘅离开后,左红昭叹了口气:“都听到了?”
  朴松萝从门口走出来,眼中含泪,点着头:“听到了。”
  “难过吗?”左红昭问。
  “今天可以跟你睡吗?”朴松萝没有回答左红昭的问题。
  左红昭走上前,抱了抱朴松萝:“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入睡前,朴松萝问左红昭:“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小孩子才爱问为什么。”左红昭睡意袭来:“学会接受吧,这比追根究底快乐。”
  说也奇怪,明明睡意浓郁的左红昭半夜突然醒来,朴松萝反倒睡得十分安稳。
  辗转反侧几次,左红昭担心影响到熟睡的朴松萝,于是起身穿上外套,下楼走到了大厅,点上油灯,被坐在椅子上的孟泊川吓了一跳。
  “你坐在这里怎么不点灯?”左红昭吓了一跳。
  孟泊川站起身:“睡不着,就在大厅里坐坐。”
  “在想什么?”左红昭在孟泊川对面坐下,孟泊川脱下外衣想给左红昭披上,左红昭摆摆手表示拒绝:“我穿了外衣。”孟泊川坚持将外衣披在了左红昭的肩膀上:“女孩子容易着凉。”
  左红昭没再拒绝,盘腿坐在了椅子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说说吧,在想什么。”
  “我见到了你哥哥。”孟泊川眼眸低垂,看着地面。
  “我哥哥?”左红昭一愣。
  孟泊川仍旧没有看左红昭:“是,他这么说,但是我知道他不是。”
  “杜若蘅?他不是我哥哥。”左红昭不愿说谎,轻描淡写地说:“他是我师兄,曾和我有过婚约,但是我逃婚了,离开了师门。如今师兄要成亲了,来给我送张请帖而已。”
  孟泊川的眼神中有欣喜:“他要成亲了?”
  “是的,和我的一个朋友。”左红昭回答,又问:“既然我对你坦诚以告,你也不要对我有所隐瞒。告诉我吧,杜若蘅都和你说了什么?”
  “你上楼后,我在大厅里收拾了一下柜台,他走进来,一直凝视着我,我告知他店已经打烊,他也全然不管。最后只说了一句‘还是回来了’。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就问他是谁,他说他是你的哥哥,顺道经过,来看看你。”孟泊川将事情讲的详尽,左红昭听着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里想着下次见面一定要找杜若蘅算账,好端端的跑去看孟泊川干什么。
  孟泊川自言自语:“是你师兄就好,我还以为……”
  “以为是我喜欢的那个人?”左红昭接了孟泊川的话。
  孟泊川不敢说的话被左红昭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显得有些窘迫,只好点头。
  “我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左红昭的语气很平淡,看不出一点悲伤,像在说一个无关痛痒的人。
  孟泊川大惊:“他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自杀。”左红昭回答。
  孟泊川彻底瞠目结舌:“自杀?”
  “是,自杀,为了保护我。”左红昭被孟泊川惊讶的表情逗乐了。
  孟泊川表情严肃:“保护你?我认为最好的保护你的方式应该是和你站在一起,而不是自己死去,留你一个人在世上。”
  “不是他留我在世上,是我自己选择留在世上的。”左红昭打了个呵欠。
  “你仍想着他?”孟泊川问。
  “当然。”左红昭点头。
  孟泊川对左红昭愈加好奇:“你应该向前看,就像你和梁京墨说得那样,忘记他,重新开始。”
  “我如果忘记他,那他就真的死了。死亡不是离开,被遗忘才是。”左红昭又打了个呵欠:“我和你这小孩说你也听不懂,明日你要去帮叶阑珊找姐姐吧。”
  “你是我徒弟,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孟泊川不服气地说,又随即点点头:“唐兄只说叶姑娘的姐姐右手臂上有一个蝴蝶胎记,我得好好想想如何去找,毕竟时隔多年,叶姑娘的姐姐是否还在长安无人知晓,何况都是姑娘家的手臂,我们衙门都是一些大男人,也不好查看。”
  “明天带叶姑娘来我这里吧,或许我可以帮上忙。”左红昭说。
  孟泊川却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这是我答应唐兄的事情,理应我自己完成,不能让你为我的事情烦心。”
  左红昭笑:“何时学会一副大男人作风了?我帮的是叶姑娘,不是帮你。何况能不能帮上忙还另说。”说着左红昭站起了身,将外衣脱下还给孟泊川:“江姑娘的事情你也别想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帮不了所有人。”
  孟泊川露出笑脸:“你在关心我?”
  说了些话,左红昭是真的有些倦了,不再与孟泊川争辩,直接回了房间,看到朴松萝熟睡的脸,为朴松萝感到庆幸。杜若蘅对朴松萝是极好的,不爱便是不爱,比利用她的感情好得多。这个道理,希望朴松萝以后自己也可以明白。
  在左红昭心里,希望每个人都应该和最爱的人一起生活。如果,如果所有人都有这个运气的话。
  次日一早,孟泊川便去了唐家堡,得知江白芷一早突发奇想要去听曲,唐堡主拗不过便和她一起出了门,唐苏木不知何故也不在唐家堡内,想是出门办事去了。孟泊川托唐家堡的管家转达唐苏木他曾来过,便走出了唐家堡的门。走了大概五十米远,被一个小个子男子堵住了去路:“你是来找我的?”
  孟泊川条件反射地握住了腰间的佩刀。在长安做捕快,他那根祖传的铁棒无法派上用场,在左红昭的劝告下,孟泊川才恋恋不舍地将铁棒放在了房间内,随身佩戴着是官府统一配备的佩刀。
  小个子男子看到孟泊川的模样,一阵睥睨:“我是叶阑珊,你是唐苏木的朋友?”
  “你?你是叶姑娘?”出于惊讶,孟泊川张大了嘴巴。
  叶阑珊点点头:“走吧,我们去见红姑。”
  “你怎么知道红姑要见你?”孟泊川虽然疑惑,还是和叶阑珊一起朝着胭脂铺的方向走着。
  叶阑珊满脸都是冷漠,丝毫不像是唐苏木口中的大情大性、热心助人的女子。叶阑珊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致:“我的事情你知道得多了,对你没有好处,还是别知道的好。”
  孟泊川知道从左红昭处一定得不到任何消息,还想再问,叶阑珊却加快了步伐,就连习武的孟泊川为了跟上她的步伐,都走得有点吃力。
  到了胭脂铺,左红昭已经在大厅等候。孟泊川和叶阑珊一起走进胭脂铺,朴松萝走上前拦住了孟泊川,叶阑珊向朴松萝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朴松萝也点点头,任叶阑珊走了进去。孟泊川奇怪地看向朴松萝:“我听不得?”
  朴松萝点头:“是,姑娘家的私房话,你自然是听不得。”高昱涧总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孟泊川却总是喜怒形于色,随意几句话就可以看到他心情的转变。朴松萝刚说完,孟泊川就气鼓鼓地跺了跺脚:“不听就不听,敢情不过就是喊我做了邮差。”
  朴松萝对孟泊川的反应很是满意,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回头对左红昭说:“比起之前那个,我更喜欢现在这个,会哭会笑,还会跺脚,可爱得很。”
  左红昭也笑,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叶阑珊:“你跟我到房间来吧”,又对朴松萝说:“住在我这里,就帮我好好卖胭脂,每种胭脂的成分都得给我一一记熟了。”
  朴松萝不耐烦地催左红昭上楼:“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两个快上楼吧,就知道念我。”
  叶阑珊跟在左红昭身后,进了左红昭的房间。
  左红昭给叶阑珊搬了张椅子,让叶阑珊坐下后,自己也坐在一旁。
  “一转眼,你居然长这么大了。”左红昭说。
  叶阑珊突然起身跪下:“红姑对阑珊的救命之恩,阑珊不敢忘怀。”
  “你起来吧。”左红昭没有起身扶叶阑珊,任由她跪着:“我不喜欢恩人这种称呼。有恩就有怨,复杂得很。我当初救你是无意之举,你也不需要放在心上。”
  叶阑珊站了起来,坐回椅子上:“你还真是一点没变,一样冷血。”
  “苦情戏在我这里并不好用。我让松萝一大清早去唐家堡知会你在街边等孟泊川,再一起来见我,不是为了现在坐在这里和你耗时间的。开门见山地说吧,你利用唐苏木找我,是为了什么?”左红昭的态度也不友善:“你的记性不错,还记得我的胎记。”
  叶阑珊凝视着左红昭:“我想你帮我报仇。”
  “报仇?报谁的仇?”左红昭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女孩子,她眼中的仇恨是那么清晰,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左红昭不知道叶阑珊这些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她身上的戾气将她本该有的天真消耗殆尽。
  叶阑珊轻轻地将衣袖卷起,手臂上被鞭打的伤痕密密麻麻,触目惊心。左红昭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情绪。
  袖子慢慢放下,叶阑珊缓缓地说:“你将我从洪水中救出后,我求你带我走,可是你说你不能插手其他人的人生,将我交给了一户农家。我知道你为了保障我以后的生活,特地留下了一些银两。但是也正是这些银两,让坏人起了歹心。”
  “三天,平静的生活只过了三天。我亲眼目睹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好心农家无辜惨死,我的人生也彻底改变了。”叶阑珊说着,声音微微颤抖,她在极力克制,奈何情绪是汹涌洪水,她的防线早已决堤。
  左红昭握紧了拳头,语气依然冷淡:“这和我无关,我救过你一次。之后的事情,也不是我造成的。我没有义务帮你。”
  “我知道你没有义务,所以我和你交换条件。”叶阑珊似乎早就料到了左红昭的回答,没有对左红昭的冷血感到意外。
  左红昭的嘴角提起一丝微笑:“交换条件?那你倒说说,你可以给我什么?”
  “整个唐家堡的资产,我都可以给你。”叶阑珊语气坚定地说。这句话若是旁人听了,一定会哑然失笑,嘲笑叶阑珊空口说大话。但是左红昭知道,叶阑珊是认真的,若非没有百分百把握,她不会以此作为条目。但是,这也说明,叶阑珊的仇人,不是好对付的人。
  左红昭收起了笑容:“我不需要钱,我也帮不了你。今天和你见一面,只是想断了你找姐姐这个由头,不是为了听你的故事。这世界上,人人都有故事,我听不过来,也不愿意听。”左红昭站起身,摆出送客的姿势:“你走吧。”
  叶阑珊站起来,直视左红昭的眼睛:“我知道你不是人类。你从洪水中救我的时候用了神力,我看见过。”
  左红昭斜眼看叶阑珊:“你觉得就凭你当年的记忆,你就可以威胁我?”
  叶阑珊的语气瞬间软下去:“我只希望你可以帮帮我,我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还记得我离开农家时和你说过的话吗?”左红昭问。
  “记得,你说人最重要首先是要活着,任何时候都不可以放弃生命。”叶阑珊认认真真地说,此刻她的神情真挚,和之前略带凶色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左红昭的目光也柔和下来:“那么你再听我一句,不管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被感性驱使,凡事自有章法。停止吧,还来得及。”左红昭想到了为了救高昱涧而不管不顾的自己,如今虽然不知道叶阑珊到底处于何种处境当中,但是她毕竟已经被奉为了唐家堡的座上宾,唐苏木对她也上心。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左红昭都不希望叶阑珊以报仇为最大目的去生活。
  叶阑珊的泪流了下来:“凡事自有章法?红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章法在哪里?那些坏人的章法在哪里?为什么好人不能长命,坏人却一直逍遥法外?”
  左红昭的心终于软了下来,递给叶阑珊自己的手帕:“你去找孟泊川。”
  “那个捕快?”叶阑珊的眼中还有眼泪:“我曾经求助于捕快,后来那个捕快又把我送回了那个人手中,你觉得,我还会相信捕快吗?”
  “他是孟泊川,他和别人不一样。”左红昭的声音清晰,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对孟泊川充满了信心。
  可是叶阑珊不是左红昭,她将左红昭的手帕用力地丢在地上:“他和别人不一样?所有人都一样,自私、冷漠、自以为是。红姑,你不帮我,我不怪你,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只要你不向他人透露我的事,我就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
  左红昭知道叶阑珊心中始终还是感激着自己,因此没有再让自己为难,但是还是说:“那是自然,我向来不爱管其他人的闲事。”
  叶阑珊离开了,在大厅里对着胭脂盒发呆的朴松萝注意到了随后下楼的左红昭的异样。
  “姐姐,你怎么了?发什么呆?”朴松萝好奇地凑近。
  左红昭面色泛白:“是我救了她,也是我害了她。这个悲惨人生,只怕她是走不出来了。”
  朴松萝不知其中含义,望向左红昭。左红昭定了定神:“杜若衡说得对,我不该插手其他人的人生。我以为是在帮人,其实只是将人往深渊里推。”
  朴松萝猜到了几分,宽慰左红昭:“人生匆匆不过百年,等他们过完这一世,下一世再重新来过便是。倒是我们这些所谓的神族后裔,连悲伤都是永恒的。”
  左红昭被朴松萝小大人的话逗笑了:“你安慰人的方法倒是独特,只希望她能给自己的生命找到一条出路吧。”
  左红昭不是生性冷漠的人,只是因为她经历过刻骨铭心的失去,所以才明白不能随意给他人希望的重要性。叶阑珊的遭遇也给了左红昭一个教训,当初好心救下的小女孩之后生活的似乎并不美满,这些也可以归结为左红昭种下的祸根。
  叶阑珊失落地回到了唐家堡,蹑手蹑脚地从后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过衣服不久,唐苏木便来敲门。
  “叶姑娘,我方便进来吗?”唐苏木轻轻敲着门。
  叶阑珊打开门,佯装刚刚睡醒,揉了揉眼睛:“唐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有位郎中来找我,说是你原来的师傅。听说你被蛇咬了,特地来看你。”唐苏木高兴地说。
  叶阑珊的心沉了下来:“郎中?”所有的说辞都是叶阑珊编的,她没有跟随过什么郎中学分辨草药,她所有对草药的认识都是来源于将自己作为小白鼠的“久病成医”,挨了打受了伤,没有人管,她想要活下来,就只能自己找草药去医治自己,哪里来的师傅?
  唐苏木不了解叶阑珊心中的忐忑不安,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帮叶阑珊找到了师傅。
  叶阑珊骑虎难下,此时改口已经来不及,只好跟在唐苏木身后去大厅见这位所谓的“师傅”。
  是陈贵甫,是让叶阑珊这十几年来活在黑暗里的陈贵甫。
  唐苏木走上前,陈贵甫对唐苏木鞠了个躬,笑容可掬地说:“多谢唐公子这些日子以来对阑珊的照顾。不知唐堡主是否在,小人想向唐堡主表达谢意,再将阑珊接回去。”
  “接回去?”叶阑珊吓得浑身止不住颤抖,冷汗直冒,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一路逃,一路追,一路忍耐,一路崩溃。叶阑珊的人生从没有过喘息的机会,命运不曾厚待过她,她也不曾厚待过自己。她是蝼蚁,孤军奋战,无法美如神灵,只能在叹息里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