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之人还吃不了这点苦?和当初宗门的历练比起来有何难度?”
徐慈欢想肯定是向觉好那小子老在他面前说些什么,总不是好话的,怕不是把他说成饿死鬼投胎。
想想也是,他师尊的大事小事向觉好都给他抖搂出来,在他师尊面前说他的闲话岂不是更加变本加厉,就是没事也得编点谣言说给这小人高兴。
“哦?师弟还记得当年离山历练的事情?”
“不记得。别说废话,这么多人等着你,没事就走吧。”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在神海宗的经历。
“等一下。”
徐慈欢不知道他跑去干嘛了。
于是在外面靠着墙等这个磨磨唧唧的人。
好在没有磨蹭太久,王御出来了,手上拿着件短袄。
徐慈欢不等他自顾自往外走,王御上前几步拉住他手臂。
“等一下,今天降温了,你先穿件衣服。”
“待会行路还出一身汗,穿恁多累赘,要穿你自己穿。”
“你穿得单薄,要是往山上走冷的更厉害,穿上。”
徐慈欢不做理会,他是三岁小孩吗,他这个前大师兄要像爹管儿子一样管他。
王御是个偏执的,必须让他穿上,竟然催动内力压制住师弟,捉着他的手往袖子里伸。
“啊啊啊!你干什么??”
神经病啊。
徐慈欢都要崩溃了,他这不是爹管儿子,是寡妇控制儿子,他简直要疯了!
外面几个弟子探头探脑往这边看,难看死了,这种作态哪里有前辈的样子。
徐慈欢忍无可忍,用力推了一把对面的人。
“放开!我自己穿。”
王御一时没有防备,被他推搡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徐慈欢赶紧穿好那短袄,剜了他一眼,而后快步出去。
王御看见师弟头发乱了,替他把发辫捋好,走在他后面。
官衙外列阵的弟子便看见两人一言不发出来,徐慈欢自行走到旁边牵出他的马,利落上马。
王御按规对众弟子作了几句训示,无非就是些激励和陈词滥调地门规。
徐慈欢在旁边听得连连翻白眼。
神海宗弟子是步行前往,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走路是几乎不耗费精力,关键时刻也可以御剑,但是长时间御剑飞行不是功力深厚无边的仙尊是无法做到的。
徐慈欢跟在众弟子后面,很快走到了仙盟组织处。
在此处王御作为最大的领导又发表一番讲话,而且这个讲话更长更无聊,说些老生常谈的盟义永存,护持正道,疫灾必除等等。
好不容易终于出发了。
徐慈欢发现其他宗门的人也有骑马者,浩浩荡荡一行人从汾州城北城门出发,一路沿着汾江往上走。
行路无聊,王御这厮在旁边,徐慈欢也不挑了,不咸不淡跟他说话,顺便套取些情况。
“你们怎么确定是汾江的水有问题?”
“我们的医修寻访了最初出现病症的人,一步步抽丝剥茧,找到的这批人都有接触汾江水的经历。而后取了江里的水研察,发现果然如此。”
“这些医修厉害。那你怎么确定是汾江哪里出了问题,汾江上段和衡江接连,这么长的河段怎么查得过来?”
“整合汾江前后城镇的信息就知道了,只有汾江支流沿岸有出现规模疫情,与衡江段接口以上不曾出现。而且大河大河的净化能力很强,无论什么东西到了下游都不会有太大影响。可以推断,根源所在就在汾州城上不远汾江支流。”
徐慈欢点点头,又抛出另外一个问题:“知道疫源是什么吗?有人故意投毒?不,更大可能是魔族。”
“不排除这个可能,找到了就知道了。”
“那有什么方法知道是哪段的江水有异常?”
“医修们研制出了一种药水,如果取出的江水中有治病因素会在药水里发生反应。”
“噢,这样说是医修的大功劳喽,这回掌教大人可得好好嘉奖他们。”
“这是自然。师弟也想出一份力吗?”
“我现在不就正在出力。”
每行一段路,队伍便停下来取江水检验,不出所料,在平原的大段江流都有问题。
他们巡视而上也未看到异常,因此根源不在这些地方。
第一日便耗过去了。
晚上队伍行进到一处村落,刚好在此处落脚,第二天清早启程往山上进发。
汾江源流在一座高山上,但是说高,并不是很高。
不过到了高山这段,河流的源头并不一是只有单独一段下来,往上寻会发现分出了许多岔段,因为队伍便被分成了几个分队往不断河段向上走。
神海宗负责的支脉是最大那支。
在山下还不觉得,到了山脚往上走身边发觉愈来愈寒冷,虽说修道者可以运功御寒,但麻烦。
这时徐慈欢才觉得王御让他穿的这件衣服的好处,确实舒服些,连带着心里对强迫他穿衣服的恼怒也消去不少。
王御发现师弟对他说话的语气和缓不少,应该是消气了吧,不过师弟这次消气的速度快了许多。
是说明师弟对他的包容度提高了吗?
一路无惊五险,就是过程艰苦了些,攀山开路,度峰搭桥,有时候一脚踩到沼泽弄得一身泥浆。
然后被其他人笑话。
最大的危险就是蛇鼠虫豸,一不留意就跳到人身上咬一口,伤口痒又痛。
徐慈欢碰到了一个令他极度恐惧的东西。
“师弟,站住。”
“干什么?”
王御按住了他的肩膀,脑袋还越凑越近,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吹拂到他脖子,惹起一片鸡皮疙瘩。
徐慈欢身体僵住了,不知应作何举动,正要推搡开他。
“师弟你脖子上有东西。”
“什什么?”
不是在作弄他吧。
王御指尖一闪,徐慈欢脖子上吸得身体浑圆的旱蚂蝗便落到他指尖。
“是旱蚂蝗,你一点都没有发觉吗?师弟,你还需要精进修为啊。”
徐慈欢一看见那东西就浑身发软。
“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啊!快快快帮我看看。”他都要哭出来了,“看看还有其他的吗,快弄死他。”
他的马上不了山,放在山下那村落了,是他从一棵茂密的树下走过去,有东西落到他脖颈后背,他竟丝毫未发觉。
直到在他身边的王御发现他脖子有血色冒出来。徐慈欢紧紧捉着王御的手臂,队伍其他人听到骚动,都停下看过来。
王御没想到他这么害怕,这还是自重逢以来师弟唯一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慌乱的情绪。
“好。师弟别害怕,师兄帮你除掉它们。”
“啊啊啊快点啊,求求你了。”
弟子们发现这个情况,反应很迅速,递来两瓶药液。
王御把师弟带到空旷的地方,让他脱下上身衣物,徐慈欢毫不犹豫脱得一干二净,还要接着往下脱。
“咳。”王御及时按住他放在裤带上的手,“衣裤就不用了,小心着凉。”
“行行。你看看哪里还有。”
徐慈欢现在是百依百顺。
“还有,师兄看看。”
王御打开一支瓶子,将里面的药液洒在徐慈欢脖颈处,那些旱蚂蟥一碰到药液身体一蜷缩便掉到地上死了。
这样比外力强行撕扯或者杀死蚂蝗更无害,不会伤害到人体,免得那东西的口器留在皮肤下发炎肿痛。
王御检查左右,确定没有蚂蝗粘在师弟身上了,取出一片洁净帕子擦干那些药液。
而后打开另一个瓶子。
“好了吗?还要多久?”徐慈欢那个急啊。
“快了,给你涂药。”
“那些东西都弄掉了是吧?昂?是吧?”
“嗯。别动,给你涂药。”
王御按住师弟一边肩膀让他不过乱动,另一只手两指伸进瓶中挖出白色粘腻的药膏。
他很轻很缓地涂抹药膏在伤口上。
指下皮肤紧致细腻,如暖玉一般,王御抹药的动作不禁有些旖旎。
徐慈欢看不见后面的境况,只感觉到王御又凑得很近,好像距离他近在咫尺,温热的体温像是要传到他裸露的后背。
王御定了定心神,把眼睛从那片白花花的皮肤上挪开。
“好了,你穿上衣服。”
“哦哦。”
徐慈欢不慌之后缓过神了,这时才觉察到有些尴尬异常的氛围。
他不经意般离远了那人,抖搂抖搂衣服确定没有蚂蝗了,赶紧穿上。
“好了,走吧。”
王御一直背对着他。
徐慈欢装作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表现地一派淡定从容,好像刚才鬼哭狼嚎,求爷爷告奶奶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王御没有戳破他,和他一起回到众人中。
那些弟子却不给徐慈欢这个前辈面子,一看到他就窃窃发笑,徐慈欢羞恼得耳朵都红了。
这群小兔崽子,亏他之前还觉得他们伶俐可爱!
气煞人也!
“全队整装,继续前进。”
王御发号施令,众弟子都停了谈话开始前行。
“都要注意周围情况,小心为上!”
这段插曲算是过去了。
又走了半日,天色渐渐擦黑,队伍靠近一片森林。
徐慈欢隐隐觉得里面有什么,冒着奇怪的气息。
王御和他的感觉是一致的,因此决定在森林前的谷底扎营过夜。
山上夜里冷,弟子们扎的营帐很结实,中间的火盆染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