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在那极宽广的河面层层铺开他的想象在这片蓝色穹底下,绿色的河面上、得到了延展。
他挑选了一块较为光滑洁净的石头,坐在太阳底下,在水与天的夹层中。
“ 我恨一切事物,我恨世界,也恨我自己。”
这显然是一句无人会回应的话。因为这儿没人,因为或许别人也是这样想的,也因为他是别人口中的傻子。
他傻吗,他自己也不知道,可傻子思考实在太多了,终日问一些别人无法理解的问题,比如人为什么存在?为何会虚伪而又那么的自大,他所思考的问题在别人以为这是傻子才会问的问题,因为他总想这些东西。别人就说他是个的傻子。
傻子是出去过外面的人,这里是一个四边环山绕水的古老的小村落,这里的人世代几乎活在这。
这个与世隔绝不知所终,被文明和科技遗忘了的地方。
这里也并非完全与世隔绝,只要这的人想出去,那么他们完全有选择的权利,可他们却畏惧外面的生活。
在这里,用最古老的编造方法所做出的茅草屋顶和木头建造的传统房屋。
房子的周围黏腻的泥土抹上厚厚的一层。
傻子也是这个村落的一员,不过都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了,他被村里的一个外来的漂亮女人生下。漂亮女人是村里最离经叛道男人的老婆,男人便是傻子的父亲。
傻子的父亲是村上难得的奇葩,没有人能理解他为何如此离经叛道,最终离开这个生养他的家,离开这个生他养他的地。
多年后,他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外来的女人,女人怀着身孕却还是十分的漂亮。秀美的样子,像水边常见的一种很漂亮的花。在水里,轻轻地摇晃,破碎而顽强的生命力。
傻子那出众的样貌也许就是遗传了他的母亲。
因为带来这个外来的女人,男人为此和家里人吵了一架,男人已经大变了模样,身上穿着奇怪的服饰,简直不像话。
村里的人看见男人就如同看见一个怪物。
女人经常受到非议,每天躲在男人的房子里,因为生怕走着,就会有石子和菜朝他身上扔。
女人实在受不了了,带着刚生下的傻子走了。
男人,因为他母亲病重脱不了身,没能和女人一起走。
女人对男人说,她只是离开一段时间,手机将会是他们彼此的联系。
为了妻子的安全,男人也觉得可这样是可行的方案,便安心的留了下来。
结果家里的老母亲还是因为病魔死去了,只留下了他和他的父亲。
村里的人一致认为是男人带来了厄运,将他自己的母亲给克死了。
村里的人说,他的父亲是个不祥之人。
也受不了这群人整日的非议,更重要的是人们身上所流露出来的那种落后与野蛮。
劝说父亲无果后,他果断的离开了村庄,决定彻底和这个童年生活过的地方说再见。
结果,他半路遇雨。滚滚而来的山洪,将他彻底埋葬在了半山腰上。
女人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悲痛欲绝。在傻子七岁的时候,由于长年累月下的郁疾发作就一病不起了。也离傻子而去。
7年了,傻子一直都很聪明。
他常常是老师和邻居嘴里的坏孩子,别人家的孩子。
同时,那个落后古老的小村庄也渐渐地和外部建立起了微乎其微的联系。
在傻子母亲死后,傻子的爷爷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居然把他领走了。
傻子被带回了这个村庄里,他哭闹叫喊,也没有人听。
到了陌生的环境,他惊恐着,害怕,夜里喊他的妈妈。可依旧是没有人回应哭喊。
他也渐渐的懂得了自我安慰,比如那个爷爷对自己十分友好不打也不骂他,哭了之后桌面上总会多出几条油炸的小鱼。爷爷从不让他干重活。
可村里的孩子总欺负他。朝他扔小石子,每次回来,爷爷都会替他涂上药膏还出去找那些朝他扔小石子的家里找那些大人理论。
可后来被扔石头的人不止他一个,还有他的爷爷。
爷爷每次出去,身上总会多几道伤痕。
傻子也开始心疼爷爷,还说要帮爷爷打回去,这次爷爷没有因为自己被人扔石头而上门找别人理论。
而是自己拿着棍子在手里看谁扔就打谁。
傻子也在这个村里慢慢安顿下来。
有天,傻子起来,发现爷爷很久都不回来,看着太阳越来越往西走。外面的暮色不断加重,多数夜间的歌唱的虫子开始弹奏起来,他的心慌越来越严重。
傻子批着一身暮色出去找爷爷,他发现那条爷爷常去打鱼的河面上,正浮着他的爷爷。爷爷的尸体,就在那么静静的浮在那些水草旁边。他的四肢都已经发白,浮肿。
时间好像静止了 。
傻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动作了,他的脚非常沉重,头也非常的晕,他的眼里却流不出一丁点泪水,脑子空白一片。
村里的人还是替这个年老的老爷子安排了一场葬礼。一个古老的葬礼。
在葬礼上,他没有哭泣。
到了夜晚,虫儿发出一阵阵轻鸣时。
风吹得窗子猎猎作响时。
玄月被挂在高空时。
月光把他的房间照得发白时。
他的身旁再也没有躺着一个和他说故事的爷爷时。
他的泪,终于肯流了。
像要把早上没流的都流完似的,泪水就如同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从他的眼睛流到脸上,汇入枕头。很快枕头就被浸湿了一大片。泪水到此还没有一点要停的趋势,反而更加猛烈了。
傻子,这回彻底一个人了。
村里的人也许看他可怜。每天都会多打点鱼给傻子吃,也会送点自家种的菜,用这样的方式来掩盖自己虚伪而刻薄的面目以满足自己那颗虚荣的心,做足了好人的姿态。好像这样就能够抵消他们对傻子在内的人的鄙夷了。
可小孩依旧会朝他扔石头,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起来。傻子每天都会带着一身的伤。
当他疼痛难忍时,他会带着身上的青青紫紫一个人到那条曾淹死了他爷爷的河边看上半天。
村里和爷爷也生活了两年,现在他不过9岁就得孤身一人的活着了。
也许是他太孤独了,水里冒出了一个漂亮的哥哥,他对傻子说,他是河神,名为万泽,是爷爷让他来陪傻子的。
傻子愣愣地盯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里嘟囔着也许是他太思念爷爷,所以出现了幻觉。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水面的平静被一串串的波纹扰乱。太阳的光照下泛着碎光,在光晕中站着一个俊美的足以让人沉醉的男人。
他的目光像一把钩子,看着小孩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傻子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可见的范围内,男人的身影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只留下水中的涟漪。
不再见到那个奇怪的男人后,就再也没有去过河边。傻子是个足够幸运的孩子,他被狗蛋家收养了。
狗蛋的父亲,他的父亲小一轮他是新一辈出去闯荡的人,也是新一批思想开阔的人。
他同情傻子,便将傻子接到自己家。
狗蛋,现在还很小,才是两岁的小孩子。
傻子,其实有名字,他本名叫萧君闻。
只不过刚到这个村落,他因为不合群的举动被叫成傻子。
萧君闻年纪渐长就被送出去读书了。
狗蛋的父亲吴叔认为,小孩必须得读书,他去过外面见识广,也深知读书的用处。
萧君闻的脑袋聪明是个读书的好料子。
吴叔把这来的钱大部分都用在了孩子的读书方面。
村里没有学校。
要读书,就必须出去。萧君闻本来就读过书。
而且还是跳级上的学。可以补足他没读书的空窗期,吴叔跟着两个孩子一起到了县城里做孩俩的伴读。
萧君闻拿着大大小小的奖学金,生活压力也就这样被减了下去。
萧君闻考上了名牌大学,这成了吴叔最值得吹捧的事情。
吴叔做了点小本生意。吴嫂也跟着出来了,萧君闻赚钱的手段多。
赚的钱用来买了一套别墅,他们这一家子就在城里定居了下来。
记忆中的那个古老的村庄都快被遗忘了,其实萧君闻那个爱他的爷爷。
母亲的坟墓前,相貌艳丽却依旧具有男人性感,散发着淡淡雨天忧郁气质的萧君闻手上拿着一束明艳色彩的黄色野菊,野菊花的澄亮的色彩在一片黑压压的墓地里格外显眼。
镶嵌在黑色墓碑上照片上的女人微微的浅笑着,笑得恬雅温柔,她柔和的目光与萧君闻相对着,相视着。
多少年了,萧君闻还记着她的母亲,也记得那个白发苍苍给他出气的爷爷。
他将手上的花束放在母亲的前面,微弯下腰,轻轻的抚了抚冰冷得如同在零下摄氏度放置的黑耀石。
“我该回去一趟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