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纹身
七月，唐夕刚从A大回来没几天，就被陈苗苗叫出来逛街。两人多年好友，但一朝毕业各奔东西，好不容易放假，即便唐夕舟车劳顿，才安顿下不久也要赴约。
她很守时，蹲在电线杆子底下等陈苗苗是高中时期最常见的事，现在也不例外。
她边玩手机边瞄一眼时间，发现已经等了十分钟，叹了口气准备在路边叫一辆车回家——这是她们俩不成文的习惯，只要陈苗苗没在十分钟之内（包括十分钟）和唐夕汇合，且没有任何打电话或者发微信的迹象，就说明唐夕可以立刻打车走了，因为至少今天之内陈苗苗不会出现了。
正当一辆出租车准备停靠在路边时，唐夕手机传来一阵响。
她一见备注是“苗”就挥挥手示意司机不坐了。
“喂？是路上堵车了还是猫掉厕所了呀？”唐夕嘲弄道。
这都曾是陈苗苗迟到的理由。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说:“都不是，是我后妈骨折了。”
唐夕也跟着沉默了，她深吸一口气问:“严重吗？”
陈苗苗似乎带了哭腔:“夕夕，你能借我点钱吗？”
唐夕轻声问:“怎么回事？”
“她送她女儿去上学，然后就踩空了。”背景声音嘈杂，但不难听出是在医院。
唐夕把通话设成后台，给陈苗苗发过去一千块钱。
“不着急，你先用，但先跟你爸说好，挂号费手术费只是你先垫着，他自己娶的女人自己养活，你一个学期兼职也只够养活你自己，别想从你身上捞金。”
陈苗苗吸着鼻子嗯了两声，听到有医生叫她急忙挂断了电话。
唐夕回头看了看，又往前走了两步，撇撇嘴，想着毕竟有段时间没来这条街了，还是去逛逛吧。
一路上唐夕抿着嘴到处看，尽力搜索有什么新奇的和从前不一样的东西，好让她这个被“抛弃”的闲人找点乐子。
可惜小县城商铺太过稳定，她连着走了好久都没能发现一丝不同。
除了……一家衣帽店，唐夕记得以前这家店以前外观不长这样，而且虽然开着门，但连个牌子都没有，不知道是卖什么的，玻璃也被用半人高的杂物堵得严严实实，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店。
唐夕记得以前陈苗苗挺喜欢来这家店买点便宜衣服穿的，很符合当时的学生审美。
虽然便宜但质量还不错，她总能看到陈苗苗替换着穿从这里买的衣服。
不会给人家干倒闭结果卖成人用品的接手了吧。唐夕惊讶地想。
她决定进去看看。
门很轻，吱呀一声，唐夕身处店内。
她首先看到对面窗台上放着一束干枯的玫瑰，插在纯黑花瓶里，与店内暗红的墙壁很般配。她抬头望见挂着的几幅纹身照，才明白这原来是家刺青店。向外展示的玻璃前摆放着很多东西，一看就是刚收拾还没正式开业。
但即便如此还是能看出这里很有格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唐夕正准备走，却从内门走出一个短发女人，穿着黑色吊带，漏出手臂上大片纹身，她化妆很浓，但依旧能看出很年轻漂亮，半依在门框边，双手抱胸，挑眉笑问:“纹身？”
唐夕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她从小到大都不被允许和这类“坏女人”接触，好像只要说句话，她都会被感染成为这样的人。但与此同时，她最抗拒不了的也是这种人。
一朵野蛮自由着生长的玫瑰，美到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唐夕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但又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看看。”
她似乎以为唐夕是想纹身却又不敢的乖乖女，从桌上拿起一本刺青杂志给唐夕，告诉她挑好款式，可以纹在私密地方。
唐夕理解错她的意思，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奔放，脸腾地红了。
她在心里疯狂呐喊:就算女的也不行！除非……没有除非！！！
女人还以为她紧张，到了一杯水递给她:“看你像大学生，读的哪个大学啊？”
唐夕表面认真看杂志，实际内心波涛汹涌，开口就说:“A大，法律系。”
女人点点头，看着唐夕把杂志放在桌上接过杯，又问:“大几了？”
“大一，20岁”
女人有些感慨地唉了一声:“年轻真好。”
唐夕缓过劲来疑惑道:“你多大？”
“哦，和你同龄”
唐夕猛地喷出一口水来:“那你感慨什么？？？”
女人又递过一张纸巾，嘲道:“小年轻就是浮躁。”
要不是看在脸，唐夕简直要一句神经病骂出口了。
女人抬手示意她慢慢看，自己不再打扰，但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诶？你们这个专业出来是什么工作啊？不是说公务员不能有纹身吗？”
唐夕假笑:“我可以当律师。”
而且她也根本没打算纹身，当然这句没说出口。
女人哦哦了两声。
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唐夕很喜欢她身上的香味，不是粗制滥造的胭脂水粉味，而是一股很猛烈但又很舒服的香。
所以她虽然真不纹身，但也是真不想走。
做不成主顾也能做朋友嘛，所以唐夕决定延续上一个话题。
上一个话题是什么来着？哦对，是工作！
唐夕脑子一抽，问出了一个智障问题:“姐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且不要说问家人纹身师是做什么工作的，才刚说了是同龄人自己就叫人家姐姐，唐夕想立刻离开这里换个星球生活。
“我主业搞人类皮肤彩绘——”
唐夕脸红的像个屁股，没脑子地跟着问:“那副业呢？”
女人一本正经地指着窗台上枯萎的玫瑰花说:“副业是花卉艺术打理师。”
“啊？”
“可……可它干了呀。”
女人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瞬间给自己的副业改了个名字:花卉标本艺术打理造型师
转头又笑眯眯地盯着唐夕，问她选好要纹什么图案。
唐夕自觉虽然老板十分漂亮有韵味，但自己实在配不上，推脱一番找了个凑够钱就纹的理由赶紧跑了。
走了一段距离，她才发现自己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刚刚没有顾客也一定浪费了她的时间。懊悔自己没能多了解了解，下次把这里纹身业务介绍给别人，也当是弥补了。
但唐夕一摸口袋，发现有一张硬硬的卡片，掏出来一看，上面赫然是女人的素颜照片，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还附上了她的名字:
程寂疏
她很守时，蹲在电线杆子底下等陈苗苗是高中时期最常见的事，现在也不例外。
她边玩手机边瞄一眼时间，发现已经等了十分钟，叹了口气准备在路边叫一辆车回家——这是她们俩不成文的习惯，只要陈苗苗没在十分钟之内（包括十分钟）和唐夕汇合，且没有任何打电话或者发微信的迹象，就说明唐夕可以立刻打车走了，因为至少今天之内陈苗苗不会出现了。
正当一辆出租车准备停靠在路边时，唐夕手机传来一阵响。
她一见备注是“苗”就挥挥手示意司机不坐了。
“喂？是路上堵车了还是猫掉厕所了呀？”唐夕嘲弄道。
这都曾是陈苗苗迟到的理由。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说:“都不是，是我后妈骨折了。”
唐夕也跟着沉默了，她深吸一口气问:“严重吗？”
陈苗苗似乎带了哭腔:“夕夕，你能借我点钱吗？”
唐夕轻声问:“怎么回事？”
“她送她女儿去上学，然后就踩空了。”背景声音嘈杂，但不难听出是在医院。
唐夕把通话设成后台，给陈苗苗发过去一千块钱。
“不着急，你先用，但先跟你爸说好，挂号费手术费只是你先垫着，他自己娶的女人自己养活，你一个学期兼职也只够养活你自己，别想从你身上捞金。”
陈苗苗吸着鼻子嗯了两声，听到有医生叫她急忙挂断了电话。
唐夕回头看了看，又往前走了两步，撇撇嘴，想着毕竟有段时间没来这条街了，还是去逛逛吧。
一路上唐夕抿着嘴到处看，尽力搜索有什么新奇的和从前不一样的东西，好让她这个被“抛弃”的闲人找点乐子。
可惜小县城商铺太过稳定，她连着走了好久都没能发现一丝不同。
除了……一家衣帽店，唐夕记得以前这家店以前外观不长这样，而且虽然开着门，但连个牌子都没有，不知道是卖什么的，玻璃也被用半人高的杂物堵得严严实实，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店。
唐夕记得以前陈苗苗挺喜欢来这家店买点便宜衣服穿的，很符合当时的学生审美。
虽然便宜但质量还不错，她总能看到陈苗苗替换着穿从这里买的衣服。
不会给人家干倒闭结果卖成人用品的接手了吧。唐夕惊讶地想。
她决定进去看看。
门很轻，吱呀一声，唐夕身处店内。
她首先看到对面窗台上放着一束干枯的玫瑰，插在纯黑花瓶里，与店内暗红的墙壁很般配。她抬头望见挂着的几幅纹身照，才明白这原来是家刺青店。向外展示的玻璃前摆放着很多东西，一看就是刚收拾还没正式开业。
但即便如此还是能看出这里很有格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唐夕正准备走，却从内门走出一个短发女人，穿着黑色吊带，漏出手臂上大片纹身，她化妆很浓，但依旧能看出很年轻漂亮，半依在门框边，双手抱胸，挑眉笑问:“纹身？”
唐夕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她从小到大都不被允许和这类“坏女人”接触，好像只要说句话，她都会被感染成为这样的人。但与此同时，她最抗拒不了的也是这种人。
一朵野蛮自由着生长的玫瑰，美到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唐夕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但又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看看。”
她似乎以为唐夕是想纹身却又不敢的乖乖女，从桌上拿起一本刺青杂志给唐夕，告诉她挑好款式，可以纹在私密地方。
唐夕理解错她的意思，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奔放，脸腾地红了。
她在心里疯狂呐喊:就算女的也不行！除非……没有除非！！！
女人还以为她紧张，到了一杯水递给她:“看你像大学生，读的哪个大学啊？”
唐夕表面认真看杂志，实际内心波涛汹涌，开口就说:“A大，法律系。”
女人点点头，看着唐夕把杂志放在桌上接过杯，又问:“大几了？”
“大一，20岁”
女人有些感慨地唉了一声:“年轻真好。”
唐夕缓过劲来疑惑道:“你多大？”
“哦，和你同龄”
唐夕猛地喷出一口水来:“那你感慨什么？？？”
女人又递过一张纸巾，嘲道:“小年轻就是浮躁。”
要不是看在脸，唐夕简直要一句神经病骂出口了。
女人抬手示意她慢慢看，自己不再打扰，但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诶？你们这个专业出来是什么工作啊？不是说公务员不能有纹身吗？”
唐夕假笑:“我可以当律师。”
而且她也根本没打算纹身，当然这句没说出口。
女人哦哦了两声。
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唐夕很喜欢她身上的香味，不是粗制滥造的胭脂水粉味，而是一股很猛烈但又很舒服的香。
所以她虽然真不纹身，但也是真不想走。
做不成主顾也能做朋友嘛，所以唐夕决定延续上一个话题。
上一个话题是什么来着？哦对，是工作！
唐夕脑子一抽，问出了一个智障问题:“姐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且不要说问家人纹身师是做什么工作的，才刚说了是同龄人自己就叫人家姐姐，唐夕想立刻离开这里换个星球生活。
“我主业搞人类皮肤彩绘——”
唐夕脸红的像个屁股，没脑子地跟着问:“那副业呢？”
女人一本正经地指着窗台上枯萎的玫瑰花说:“副业是花卉艺术打理师。”
“啊？”
“可……可它干了呀。”
女人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瞬间给自己的副业改了个名字:花卉标本艺术打理造型师
转头又笑眯眯地盯着唐夕，问她选好要纹什么图案。
唐夕自觉虽然老板十分漂亮有韵味，但自己实在配不上，推脱一番找了个凑够钱就纹的理由赶紧跑了。
走了一段距离，她才发现自己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刚刚没有顾客也一定浪费了她的时间。懊悔自己没能多了解了解，下次把这里纹身业务介绍给别人，也当是弥补了。
但唐夕一摸口袋，发现有一张硬硬的卡片，掏出来一看，上面赫然是女人的素颜照片，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还附上了她的名字:
程寂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