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枪烈焰,焚尽万物。
女子身着绯红战袍,手握长戟,她神情冷峻,眼中战意磅礴。
“阿姊,何必如此。”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饱含着无奈与不满。
“等你归位再说吧,”女子不为所动,她眼中带着坚定,“此刻,是我的时代,现在的你还无权置喙。”
雨后,暖阳斜照,花枝含露,微风宜人,就连街边酒楼也宾客盈门。
“此处空位与姑娘拼桌可好?”
方灵零正轻抿茶水,细听说书人所讲的故事,忽而有人轻敲方桌,轻声询问。
是一名身着湖绿色衣衫的青年,面容和煦,就连声音也同溪水般清脆,他微低头,神情专注地看着凳上的女孩。
“可以。”
此时酒楼大厅中座无虚席,唯独她这里尚有空位,方灵零点点头,将置于长凳上的物什拿走。
青年刚坐下,却只听啪的一声,说书人讲到了高潮之处。
“只见那处饿殍遍野,民不聊生,顾治仙长大惊,一探查便知是魔修作恶。”
说书人神情激昂,眉梢高挑,周围鸦雀无声,方灵零也停下了饮茶的动作。
“顾治仙长当即便寻至魔修老巢,他手一挥,无数符箓浮于身侧……仅凭一人之力,一夜之间,便将那元婴期魔修斩杀,整个魔窟,无一魔修生还,皆毙于仙长之手。”
“哇哦。”方灵零也随众人一起鼓掌,她常常来这酒楼,对这故事也算是熟悉得紧了,不过来听书嘛,主打一个氛围感。
那青年似乎对这故事有些挑剔,他把玩着手上的竹扇,状作思考,“有点夸张了,顾治当时为金丹期,若不是有长辈给的法宝,也打不过那魔修。”
青年人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方灵零才能听见。
“你也是修士吗?”说完,方灵零身子朝青年人反方向挪了挪。
她一介凡人,可不敢与修士过多接触,否则哪天被一个不满给砍了,都找不到说理的地儿,就连刚刚这句话,都是她没过脑的话。
青年人看着方灵零的动作有些好笑,他的声音一如刚刚那样温和舒缓,“姑娘不必那样警惕,我也不过一实力低微的修士,如今与凡人无异。”
方灵零可不信这话,不过面上还是放松了些许。
虽说方灵零是个穿越者,可她一没系统,二没绝世天赋,三没特殊血脉,四没强劲后台,于她而言,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修士什么的,就不要和她扯上关系了。
在两人叙谈间,说书人已经说起了下一个故事。
“此事发生在三年前,正是我们城中一段奇闻轶事。”
听到这里,方灵零却瞬间明白了这个故事是什么,她轻咳一声,想要离去,可离开的路却被这位修士给挡着了。
她之所以会把物什置于空凳上,就是因为那是她离开的必经之路。
在她犹豫间,说书人已经说到了精彩的部分。
“这位真千金大小姐,拿着那恶婢给的信物,来到方府,却不曾想亲母已死,此刻是继母为正室。”
“而这位在山野间长大的真大小姐言行粗鄙,远不及在方府中长大的假小姐,真小姐不满于自己地位被人占据,而假小姐也因端庄文雅而被方府上下爱戴。”
讲到这里,说书人也不急着讲下去了,他双眼微眯,嘴角上扬,待众人起哄催促时,他才拍案而起。
听着那说书人说的什么推人入湖、栽桩陷害、争夺宠爱之类的言论,方灵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说的,其实有点过了。”
“嗯?”修士闻言,稍稍侧目,偏头看向方灵零。
“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情节,见方府容不下她,她便拿了些钱财地契离开了。”
尴尬得抠脚的方灵零忍不住向旁边的修士为自己正名。
修士轻笑,缓呷茶水,“确实,以你表现出来的性子,也做不出那些事。”
方灵零见对方直接道出自己的身份,更觉尴尬了,手中的茶水喝不是,不喝也不是。
“这茶水倒是不错,初时清淡无味,细品后却清甜爽口,倒是叫人沉醉其中。”
方灵零看了看手中贩夫走卒都喝得起的茶水,再瞅瞅那修士的茶杯,深觉他们喝的不是一种茶。
所幸品完这盏茶,那修士便起身离去,方灵零也终于能够离开这令她无地自容的地方了。
雨后的街巷一尘不染,砖瓦换新,走在路上清风拂面,令人身心舒畅。
方灵零步伐闲暇,她漫步在形形色色的小摊贩中,目光流落在各种珠钗花钿璎珞中。
倏尔,她脚步停在一处小摊贩前,细细挑选起了上面摆在一排制式一致,颜色各异的荷包。
方灵零正欲伸手取下其中一个嫩青色的荷包时,旁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摊主,把这一排七个的荷包都给我包一下。”
“好嘞,公子。”
一排七个?那不正是……
只见方灵零的手还没伸出来,她相中的那个荷包便被摊主取了下来。
“抱歉,好像买走了你看中的荷包?”
方灵零见荷包已经被摊主取走,便打算离开了,却不想被那修士给拦住了。
“没事。”方灵零摇摇头,她也不是一定要这荷包的,只是路过见它颜色款式都合自己心意罢了。
“公子,这些荷包是我内人精心制作的,是给您亲朋好友买的吗?”那摊主打包好后便寒暄着递给了那修士。
“是……兄弟姐妹吧?”修士合上折扇轻拍手掌,状作思考地给了摊主这样一个回答。
乔装在外,那修士显然不打算让别人知道自己修士的身份,他用手提着物什后便邀方灵零一同游览。
“我家中有事,便不打扰公子了。”方灵零有些不耐,怎么处处都能遇到这个修士呢?
“相逢即是有缘,更何况当初师妹成亲时我也曾受邀到访过方府。”
话毕,修士满意地看见方灵零停下了脚步。
修士斜倚在窗前,欣赏着这一个小小的院落。
一桌一椅一桃树,就同方灵零这个人一般,简单、安和。
修士名叫明舒,与她亲生母亲一样,来自凌霄宗。
“三年前有个叫方微的人来找我,说是我师妹的孩子,”说到这里,明舒和煦的语气中参杂了点冷然,“但她不是,那时我便猜到师妹这里出了问题,才有了今天这一遭。”
方灵零思忖着,母亲的师兄该叫什么,“多谢舅舅的好意,只是我母亲已去世,我也与父亲断了父女之缘,如今也只是一介凡人罢了。”
她不知道这位舅舅来此有何目的,但既然连母亲去世这件事也不知情,那么他们的师兄妹情应当不深?
“你母亲在出嫁前自废修为,曾与我说,若是她遇人不淑,还得请我照顾她的子嗣一二。”
语毕,明舒转身看向方灵零,在他眼中,这是一个孱弱的小姑娘,稍不留意可能就会出事,“我是凌霄宗宗主的师弟,也是隐峰峰主,你可愿成为我的亲传大弟子。”
闻言,方灵零微愣,她对上明舒的目光,在这样一双深沉的眼中,她看不到任何戏弄的意思。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要说方灵零一点也没心动是假的,但修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曾经,她选择了退缩,那么这一次呢?
似是看出方灵零的犹豫,明舒用扇子轻点她的头顶,“你也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我会在城中住上三天。”
明舒临走前,还将方灵零曾心动过的荷包留了下来。
“本也是看着是七件套才买的,既然你喜欢,拿了也无妨。”
此时正值午间,骄阳似炎,明舒徐步走于其间,引得方灵零凝眸期待着这人的回首。
“我愿意。”
三个字脱口而出,说不清是被这人所吸引,还是内心也期待着修真一事,等方灵零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牵着明舒微冷的手,被他带着离开了这个住了三年的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