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台灯照耀着书本,映照出一片可供阅读的区域。
何归想趁着这个时候多看一点书以应付几周之后的考试。虽然不知道还会不会考了。
但是外面在骂的那批人显然不想让他看书。
听着越来越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何归厌烦地“啧”了一声,随手拿起一旁的蝴/蝶/刀起身出门。
屋外只有路灯亮着。天空只有一片漆黑,没有一丝星光。
一个月前,天空就突然开始这样了——不知道从哪个角开始,变成深邃的黑,开始吞噬周边的空间。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它便吞噬了整个地球。
人们开始恐惧。恐惧之下,就有人借此开始给自己的野性找借口,到处散发野人的基因。
于是,暴力的事几乎算是家常便饭。
何归按了按太阳穴。他很累。这段时间医院人手不够,于是把他们这些临近毕业的研究生拉去帮忙了。他已经一周没睡过完整的觉了。
何归喜欢睡觉。他很少做梦,但在每一次陷入那无边的黑暗之中时,他是轻松的。
他以此来逃避现实。
回过神,看着面前这些还在不知道为什么骂了快半个小时的那批家伙,何归很烦躁。太久没有休息使得他本就不是很平静地性格更加烦闷。
他甚至萌生了一种把领头的那个人肢解的冲动,但是扼制住了。
何归打开门。房门发出了一声巨响。
“长见识了,”他满意地看着面前的那批人看向了自己,“原来现在还存在原始人啊。”
当赛维亚调试好双向屏幕,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面前的画面就让祂哽住了。
……祂好像看见了一个看起来很瘦弱的青年把一个看起来很凶的大汉按在地上揍。
不确定,再看看。
何归解了气,起身跨过大汉的躯体,冷漠地看向屏幕的方向。
赛维亚注意到了何归的注视,微笑着鞠躬向他行个礼。
这一举动使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赛维亚。
看到大家都注意到了自己,赛维亚也清了清嗓子,直入正题。
“那么,欢迎大家来到「猎捕游戏」。”
第一句话音刚落,人群中就产生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赛维亚并没有在乎那些交流:“参加「游戏」,需要遵守「规则」。”
随后祂似乎想到了什么,歪着头纯真地笑了:“只有赢得游戏胜利的人,才能够活下来。”
人群沉默了。
似乎是被这句话的意思吓到了。没人敢再说一个字。
何归看着赛维亚,沉默着。
对于何归的反应,赛维亚似乎有些失望。
祂还以为何归会做个出头鸟呢,不让他说话偏要说什么的。
何归并不知道赛维亚在想什么。如果知道的话,他可能会用看弱智的眼神看对方。
不让做的事硬去做,嫌自己活太长?
终究还是有人嫌自己活太长。
刚才那位大汉的小弟冲着赛维亚喊:“我凭什么听你的啊,什么游戏说玩就玩,你算什么东西?”
何归似乎看到赛维亚抽了抽嘴角。
“好吧,看来得拿出点让你们信服的东西啊。”祂有些苦恼地玩着头发。
祂随意地挥了挥手。身后的幕布落下,露出了五个身影。
看清那五个身影后,没人再敢说话。
那五个人,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一些动物的特征。通过屏幕也能清楚地看到一些人疯狂的眼神。
像是要扑向猎物的猛兽。
在一个小巷处,穿着黑斗篷的身影看了眼屏幕,咬着牙,隐入黑暗。
戴着暗紫色面具的人抬起头,看向前方。
何归愣了神,随后甩了甩脑袋。
“那么接下来,我来宣布下游戏规则吧。”赛维亚宣布道。
祂似乎有些兴奋,废话很多。于是何归把规则整理之后大概明白了一些。
这场游戏就是刚才赛维亚所说的,「猎捕」。
游戏分为「追捕者」和「逃猎者」两大阵营。在游戏过程中,逃猎者需要躲避追捕者的追踪,找到通关方式逃出去。玩家需要成功通过十五场游戏,才算游戏成功。其中,追捕者可以自愿成功逃猎者,但不可再成为追捕者;成绩优异的逃猎者可接受特殊训练成为追捕者。
人类扮演「逃猎者」。
而追捕者……
何归看向了赛维亚身后的那些人。
看起来是不想让我们活啊?
其他人也明显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没有人敢说出来。
宣布完规则后,赛维亚就告辞了。
“明天将开始进行第一场游戏,希望大家好好准备啦,”祂微笑着,“如果有事就找到最近的广场,呼唤我的名字就好啦。”
赛维亚向众人弯腰行礼,随屏幕一起消失在空中。
何归无视了其余人的讨论声,他并不想凑热闹,兀自回到了出租屋内。他将蝴/蝶/刀在盒子内放好后,才安心去做其他的事情。
在那个骗子回来之前,他必须将这把刀保存好。
这是他最后的寄托。
游戏开始前夜,他来到了自己毕业的高中前。
他担心校内高龄老师的安危,却嘭地撞上一处空气墙,
“什……?”何归捂着发疼的额头,将手轻轻覆上面前的空气。
果不其然,他碰到了一个屏障。
还没等何归想明白这是做什么的,却见余光瞥到一个黑影窜入了巷子。
也是贤山的学生?何归没多想,转身就想离开,却见小巷口淌出了液体。何归对那很熟悉,是血。
他一愣,随后脚步一拐,向小巷走去。
光亮被挡住的一瞬间,戴着斗篷的人明显慌了,踉跄着起身就想跑。
“等等。”何归拉着了他想说什么,对方的兜帽不慎滑落,露出一对鸟羽与银白色的瞳孔。
何归瞳孔猛然收缩,松开对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追捕者?”何归小声喃喃道。
男子抿着唇,趁着何归愣神的期间重新戴上兜帽,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是夜,何归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望着天空深不见底的黑色。
他不擅长玩游戏。但这一次他必须过关。
他要等他回来。
游戏很快开始。
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何归沉默了。前一天夜里他失眠了,这让他现在的精神异常脆弱。
他试图使自己清醒过来,回忆着来之前赛维亚宣布的本场游戏第一阶段的目标。
【寻找线索,找到宝物】。
因为是第一场游戏,所以赛维亚会公布胜利条件,目的是让玩家熟悉规则。
之后的游戏,或许就没这么好心了。
何归这样想着随便打量了一下四周,面前是一扇门。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天上繁星点点,嵌在黑暗之中。
看来不是在现实世界,毕竟那里现在除了黑色没有东西。挺反人类的。何归这样想到。不过既然那家伙连黑洞都能搞出来,这应该不算什么。
带着电流的声音自虚空传来。
“请玩家进入游戏。”
何归皱了皱眉。
这不是赛维亚的声音。
这种所谓的“神”,竟然不止一个吗……
想来【进入游戏】,指的就是进入这扇门吧。
何归回头仔细观察着门。门是白色的,中央有着一个类似图腾的东西,符文顺着图腾向四周散播——看起来像是植物,它们似乎讲述了一个故事。
不过何归没时间再去分辨这是什么故事——那个声音在催促他们。
看起来是比赛维亚还棘手的家伙。
何归抬头看了眼虚空,在声音的明显不耐烦的催促下握住了门把手。
算了,反正通关游戏就好了。
在握上把手的时候,一种很奇特的触感传遍来,似是有万千藤蔓在他触碰到把手的那一刻蔓延到了他的小臂上。
不过何归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他甚至有些喜欢。
他终于是按下了把手,走入黑暗之中。
刺眼的白色闪过。何归终于能看清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密室内。
这个密室看起来像是用来储存粮食的,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桶,以及一旁堆放着一些蔬菜,以及一盆似乎是桃花的植物。
何归突然就很想在这里睡到游戏结束,毕竟这里是密室,不会有人进来,而且还有这么多实物,也不会饿死。
反正只要不被追捕者杀死就好说对吧。
然而事与愿违,赛维亚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请各位逃猎者注意!不可以在同一个地方滞留三个小时及以上,否则会将定位传输给追捕者。”
如果何归没听错的话,赛维亚好像轻笑了一声:“祝你们好运。”
既然如此,只能寻找出去的办法了。这样想着,何归开始抚摸墙壁。
这种密室的机关一般都在墙上,只要找到后按下就可以出去了吧。
果不其然,很快何归就找到一个机关,成功走出了密室。
等出来后他才发现,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城堡。
何归正要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去取下一样东西后,将密室的门重新关上,放心离去。
走了一段路后,何归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身后有人在跟着他。
如图狐狸一般,紧盯着猎物,伺机而动。
何归想到了昨天在屏幕上看到的那个有着狐狸特征的追捕者。那家伙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疯狂,反抗。
他没再想下去。身后的追捕者似乎要开始扑咬猎物了。
何归听着身后的动静,在那个追捕者抓到他的前一刻,他侧身躲开了,也看到了那个追捕者的正脸。
果然,橙色头发,狐狸耳朵与瞳孔。
对于失手这一件事,他似乎很不满意,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重杀意。
何归没多留,转身就跑。
前方有一个房间,只要跑进去就好了。
在房门关上的一刹那,追捕者的指甲狠狠地抓在了房门上,留下一道狰狞的抓痕。
何归紧紧抵住房门,将其锁上后才如释重负般瘫坐下。
“像他这样的怪物,还有四个……”何归手臂捂着眼睛,自言自语道。
等等,四个?
何归猛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那天看到的追捕者只有五个,动物特征是猫,狐狸,兔子,蛇,以及狼。
那么他昨天在小巷子遇到的那个有着鸟特征的,是谁?
不排除赛维亚偷偷往追猎者里塞卧底的可能性。但那个家伙的受伤程度……并不像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何归想着,起身摸索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一旁黑暗中颤抖的黑影。
直到他触碰到开关,打开电灯的使整个房间明亮的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尖叫,他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个人。
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白白净净,看上去很文静的一个男生,此时正看着何归打颤。
“……你在抖什么?”何归疑惑道。
男生突然“哇”地一声就哭了,把何归吓得往后一退差点撞门上。
“我害怕。”男生抹着眼泪抽泣着。
何归拉着男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询问他的姓名以及年龄。
“白离,十八岁。”
嗯,害怕正常。何归想道。遇上这种超自然现象多多少少都会害怕的,更何况是白离这种刚成年的男生。
“行了,别哭了,我不会害你的,”何归随手抹了抹白离的眼泪,目光在他的胸针上停留了一瞬,“这样,你既然害怕,我们组个队怎么样?”
白离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何归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点门缝,确认门外确实没人后便拉着白离走了出来。
“哥,你有找到什么线索吗?”白离突然开口询问,随后叹道,“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也没有,”何归头也没回,随手摘下一片过道石榴花的花瓣,兀自走着,“我们去那边找找吧。”
“哇!哥你这么没素质啊,”白离有些惊讶地喊道,蹲下身查看花卉,“竟然辣手摧花。”
“我看这个地方不爽。”说着何归继续向前方走去,白离以为何归生气了,赶忙起身跟上,边道歉边撒娇,惹得何归心烦。
城堡看上去挺大的,起码能分散开人群。两人到现在都没再遇到追捕者,于是就地坐下休息一会儿。
“话说,哥,”白离摸着下巴思索,“为什么追捕者会有动物的特征啊?明明看上去那么像人类不是吗?”
“像不代表是,”何归平淡开口,“人体实验是违法的。”
白离耸耸肩,不再说话。
不过何归还是陷入了沉思。
赛维亚连超自然现象都可以做到,还惧怕一个法律吗?
“休息够了吧,够了就起来,”何归起身掸掸灰尘,“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呢。”
“是啊,毫无收获啊。”白离叹道。
“我说,白离,”何归突然的开口吓得白离一激灵,“你父母呢?这种游戏不应该抛下你一个人啊。”
“啊,这个啊……”白离挠了挠头,“我是一个人在外面住的,跟他们不住在一起。”
何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面前是一条长廊,张贴着各种花的图片。
“这么花的相片,似乎在告诉我们什么信息,”何归摸索着下巴,看向白离,“你有什么头绪吗?”
白离沉默半晌,开口:“我想线索应该跟花有关。什么东西跟花相关?”
“多了去了,”何归耸耸肩,“花语,节日,诗句,以及十二花神。”
白离双眼微微发光:“十二花神!哥,你也知道这个?”
何归应了一声:“有个朋友的妈妈是植物学家,我了解过一点。”
“感觉好厉害啊!”白离正感叹,却听见何归开口。
“我们需要盟友。”
“……哎?”
“等等等等,”白离拦住一个劲向前走的何归,“哥,你确定会有人相信我们吗?”
何归淡淡扫了他一眼:“总有傻的还不知道线索。”
白离:?
“可是,可是我们现在也只是猜测啊,还没有具体思路,”白离疯狂比划着,“万一我们错了,岂不是要被打一顿。”
“没事,打不过我。”何归说着继续向前走,留下白离一个人在原地。
白离表示好想发疯,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峨眉山的猴。
最后他拗不过何归,只好跟着他一起向前。
“哥,你确定这个方向会有人?”
何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确定啊。”
白离沉默了,他觉得自己就不该开这个口。
“总会遇到的,”何归看着前方,“这里再大也是封闭的空间。”
“别先遇到追捕者就行。”白离嘟囔着。
何归刚想说什么,就听到皮靴的声音自附近传来,向他们逐渐靠近。
……一语成谶。
几乎是门被打开的一刹那,何归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扯住了,然后他一整个人差点被拖在地上跑。
何归回头看了眼追捕者。他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只是静静看着他。
透过暗紫色的面具,何归贪婪地注视着那双浅紫色的眼眸。
真像啊。
何归甚至想甩开白离的手,走到追捕者的面前,任由他将抓痕留在自己身上。然后在自己奄奄一息,在对方松懈的时候,用刀捅个对穿,一起下地狱吧。
何归甩甩头,试图将这些想法甩掉。
他不能死。他要活着。他必须活着。
他希望他健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