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小镇初遇
春日的夜晚，漫着薄雾。
山奈缩在沙发的一角，不知道是不是白日里春雨留下的潮湿水汽的关系，她这会儿感觉胸口闷沉沉的，喘不上气。
她看着客厅的玻璃茶几上堆满的医院报告单，耳边不断响起白天医生说的话。
“你这种情况应该是神经紊乱导致的暂时性嗅觉丧失。”
这对一般人来说可能只是影响生活，但对作为调香师的山奈来说，嗅觉失灵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医生叫她不要太过思虑和紧张，因为这种病最主要是放松心情，保持作息规律，适当锻炼，靠自身调节才能变好。
可是现在正值新品研发的重要阶段，即便她想休假，估计研发总监瑞贝卡也不会批。
心事重重，一夜无眠，第二天山奈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公司开会。
会议上山奈如实汇报现阶段研发面临的上游原料相同的问题和香型创新的困境。
大家各执己见激烈讨论之下也没有讨论出解决方案。
陈溪川冷声道：“先散会，新品研发的相关问题，我们下次再讨论。”
山奈正准备关电脑，忽然听到。
“山奈，你留下。”
会议室只剩山奈和陈溪川。
“我听瑞贝卡说你周二请假去医院了，生病了？”
山奈随意编了个谎，“就是小感冒，不要紧的。”
“新品研发很累吧。”陈溪川关切地说，“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多注意休息。”
“还行，也不是特别累。”
“未来一段时间我都在这边办公，新品研发上有任何困难，你尽管跟我提，咱俩认识这么多年，别客气。”
山奈和陈溪川是大学同学，当年就是他作为副总裁把她请到公司做调香师。
山奈斟酌了下，开口道：“还真有件事，我想休今年的年假可以吗？”她怕陈溪川不同意，紧接着说道：“也不完全休假，正好散心想找寻灵感。”
陈溪川了解瑞贝卡肯定不同意批准，“当然没问题，你把休假申请直接发给我。”
“那先谢谢了。”
*
山奈第二天就把休假申请递交了上去，越级审批自然遭到了瑞贝卡的不满和谩骂，可无所谓，此刻她已经在前往惠镇的高铁上了。
刚下高铁，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席卷全身。
南北温度差异，同样是四月份的天气，北市还在穿风衣，而惠镇已经是可以穿夏装了。
网约车早已在出站口等侯，山奈上车后，司机大哥热情和善，告诉她不少当地旅游小提示。
惠镇一半古城，一半海，司机说这个季节刚好可以在夕阳时骑着电瓶车，沿着海边吹吹风，看日落。
在民宿休整一番后，山奈换了件清凉的细带连衣长裙，搭了件薄外套，便出门了。
她订的民宿离商业区不远，路上有很多各式各样的小店藏匿于古巷中。
逛累了，山奈随便找了间茶馆坐下。
倏尔一股淡淡的辛香隐隐约约窜入鼻中。
山奈天生嗅觉灵敏，虽然现在失灵，但对一些特殊的味道，还是能浅闻得到。
她辨出那是龙脑香。
店员将外带的冷泡茶交给山奈。
“请问，这附近是有香料店么？”
“香料店？”店员恍然大悟，“你是说隔壁的药香店吧？”
“药香店？在哪里？”
“出门左手边第一家就是。”
“谢谢。”
山奈按着店员的话，左转看到“香药堂”的牌匾。
带有浓厚地域特色的红砖古建筑，三进三开式院落，古朴典雅，往里看去，两个老人坐在院内，扇着蒲扇，一壶清茶，正享受午后的惬意。
老人闻声睁眼见到山奈，“姑娘，是来买药香的么？”
山奈走进庭院，“爷爷，我来旅游，闻到龙脑香气，所以好奇就进来看看，对不起，打扰您了。”
老人摆摆手，“不打扰，欢迎你来。”
旁边的老人问：“你闻得出龙脑的味道？”
山奈解释道：“我从事香气方面的工作，对味道比较敏感。”
“原来如此，那你要不要进去瞧瞧线香的制作？”老人指着后面的一间房。
看出山奈的警惕又想参观的纠结，老人笑着说：“我们这里是正经的中药香店，屋里面是我孙女，她是第三代非遗药香制作技艺传承人。”
“好。”
老人朝里面喊道：“阿欢，有人来参观了。”他又说：“进去吧，姑娘。”
山奈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穿着白色立领亚麻衬衫的女人，衣摆自然垂落于腰，袖口挽在臂中，露出的净白手臂下的青筋随着动作微微凸起。
她应该就是老人口中的“阿欢”吧。
山奈不知道女人在弄什么，只看到她像和面一样，在碗内反复揉搓一坨棕色的东西，她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和泥么？”
女人抬起眼皮看了眼山奈，声音清冷道：“这一步叫和香泥。”
“香泥团经过反复揉搓，摔打，使得药粉充分融合，质地也会更加紧密，这样才能保证制作出的线香不容易断裂。”
山奈觉得有趣，“我能试试吗？”
女人停下动作，愣了一下，“洗手，擦干。”
山奈放下包，把茶杯随意放在旁边桌上。
她洗净手，擦干后，走过去。
女人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位置。
“不要太用力，轻一点力道。”
香泥随着揉搓摔打，表面逐渐变得光滑细腻，山奈冷不丁想到和香泥跟揉面好像。
山奈问：“这跟揉面好像，下一步该不会要醒泥团吧？”
女人闪过一丝诧色，温声道：“你说对了，和好的香泥团需要醒上一段时间，为的是让它更柔软，更有弹性，在压制时才更容易成型。”
“这种程度就可以了。”
原来真跟和面一样，不仅讲究“三光”，还要醒一醒。
女人说：“醒好后用制香器压制成线香，然后按照长度切割，阴干，就变成这种。”她指着盒子里已经最好的成品。
这时老人进来，女人走上前扶他，“阿公。”
阿公慈眉善目笑道：“小姑娘，线香制作是不是很有意思。”
“我第一次知道线香这种东西，确实很有趣。”
山奈的工作最忌讳香味，因此她从不用香水，家里更没有香薰香氛，就连护肤品也都是用不含香精的产品。
不过最令她意外的是，有别于调香用到的植物精油和合成香精，线香则是用天然动植物原料制作而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鼻子好像又能多闻出一些味道。
阿公说：“要是觉得有趣，你在这里的几天，就多来玩，我给介绍，这位就是我的孙女，江合欢，也是香药堂的中药制香师。
山奈自报家门，“你们好，我叫山奈，大山的山，无可奈何的奈。”
江合欢漫不经心盯了山奈一眼。
“山奈？”阿公发出爽朗的笑声，“有意思的名字。我去休息了，阿欢你招呼好人家。”
山奈四下参观，看到木盒里的线香，问道：“这些都是不同的味道么？”
江合欢点头，“这是佩兰，最上面那层是檀香。”
“檀香？是白檀吗？”
“嗯。”江合欢背身在中药柜里取药材。
山奈看得入神，全然忘记桌上还放着她的冷泡茶。
她转身之际，手肘不小心碰到茶杯。
“嘭”的一声，茶杯在桌上打翻，茶水四溅。
“啊！”
山奈缩在沙发的一角，不知道是不是白日里春雨留下的潮湿水汽的关系，她这会儿感觉胸口闷沉沉的，喘不上气。
她看着客厅的玻璃茶几上堆满的医院报告单，耳边不断响起白天医生说的话。
“你这种情况应该是神经紊乱导致的暂时性嗅觉丧失。”
这对一般人来说可能只是影响生活，但对作为调香师的山奈来说，嗅觉失灵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医生叫她不要太过思虑和紧张，因为这种病最主要是放松心情，保持作息规律，适当锻炼，靠自身调节才能变好。
可是现在正值新品研发的重要阶段，即便她想休假，估计研发总监瑞贝卡也不会批。
心事重重，一夜无眠，第二天山奈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公司开会。
会议上山奈如实汇报现阶段研发面临的上游原料相同的问题和香型创新的困境。
大家各执己见激烈讨论之下也没有讨论出解决方案。
陈溪川冷声道：“先散会，新品研发的相关问题，我们下次再讨论。”
山奈正准备关电脑，忽然听到。
“山奈，你留下。”
会议室只剩山奈和陈溪川。
“我听瑞贝卡说你周二请假去医院了，生病了？”
山奈随意编了个谎，“就是小感冒，不要紧的。”
“新品研发很累吧。”陈溪川关切地说，“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多注意休息。”
“还行，也不是特别累。”
“未来一段时间我都在这边办公，新品研发上有任何困难，你尽管跟我提，咱俩认识这么多年，别客气。”
山奈和陈溪川是大学同学，当年就是他作为副总裁把她请到公司做调香师。
山奈斟酌了下，开口道：“还真有件事，我想休今年的年假可以吗？”她怕陈溪川不同意，紧接着说道：“也不完全休假，正好散心想找寻灵感。”
陈溪川了解瑞贝卡肯定不同意批准，“当然没问题，你把休假申请直接发给我。”
“那先谢谢了。”
*
山奈第二天就把休假申请递交了上去，越级审批自然遭到了瑞贝卡的不满和谩骂，可无所谓，此刻她已经在前往惠镇的高铁上了。
刚下高铁，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席卷全身。
南北温度差异，同样是四月份的天气，北市还在穿风衣，而惠镇已经是可以穿夏装了。
网约车早已在出站口等侯，山奈上车后，司机大哥热情和善，告诉她不少当地旅游小提示。
惠镇一半古城，一半海，司机说这个季节刚好可以在夕阳时骑着电瓶车，沿着海边吹吹风，看日落。
在民宿休整一番后，山奈换了件清凉的细带连衣长裙，搭了件薄外套，便出门了。
她订的民宿离商业区不远，路上有很多各式各样的小店藏匿于古巷中。
逛累了，山奈随便找了间茶馆坐下。
倏尔一股淡淡的辛香隐隐约约窜入鼻中。
山奈天生嗅觉灵敏，虽然现在失灵，但对一些特殊的味道，还是能浅闻得到。
她辨出那是龙脑香。
店员将外带的冷泡茶交给山奈。
“请问，这附近是有香料店么？”
“香料店？”店员恍然大悟，“你是说隔壁的药香店吧？”
“药香店？在哪里？”
“出门左手边第一家就是。”
“谢谢。”
山奈按着店员的话，左转看到“香药堂”的牌匾。
带有浓厚地域特色的红砖古建筑，三进三开式院落，古朴典雅，往里看去，两个老人坐在院内，扇着蒲扇，一壶清茶，正享受午后的惬意。
老人闻声睁眼见到山奈，“姑娘，是来买药香的么？”
山奈走进庭院，“爷爷，我来旅游，闻到龙脑香气，所以好奇就进来看看，对不起，打扰您了。”
老人摆摆手，“不打扰，欢迎你来。”
旁边的老人问：“你闻得出龙脑的味道？”
山奈解释道：“我从事香气方面的工作，对味道比较敏感。”
“原来如此，那你要不要进去瞧瞧线香的制作？”老人指着后面的一间房。
看出山奈的警惕又想参观的纠结，老人笑着说：“我们这里是正经的中药香店，屋里面是我孙女，她是第三代非遗药香制作技艺传承人。”
“好。”
老人朝里面喊道：“阿欢，有人来参观了。”他又说：“进去吧，姑娘。”
山奈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穿着白色立领亚麻衬衫的女人，衣摆自然垂落于腰，袖口挽在臂中，露出的净白手臂下的青筋随着动作微微凸起。
她应该就是老人口中的“阿欢”吧。
山奈不知道女人在弄什么，只看到她像和面一样，在碗内反复揉搓一坨棕色的东西，她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和泥么？”
女人抬起眼皮看了眼山奈，声音清冷道：“这一步叫和香泥。”
“香泥团经过反复揉搓，摔打，使得药粉充分融合，质地也会更加紧密，这样才能保证制作出的线香不容易断裂。”
山奈觉得有趣，“我能试试吗？”
女人停下动作，愣了一下，“洗手，擦干。”
山奈放下包，把茶杯随意放在旁边桌上。
她洗净手，擦干后，走过去。
女人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位置。
“不要太用力，轻一点力道。”
香泥随着揉搓摔打，表面逐渐变得光滑细腻，山奈冷不丁想到和香泥跟揉面好像。
山奈问：“这跟揉面好像，下一步该不会要醒泥团吧？”
女人闪过一丝诧色，温声道：“你说对了，和好的香泥团需要醒上一段时间，为的是让它更柔软，更有弹性，在压制时才更容易成型。”
“这种程度就可以了。”
原来真跟和面一样，不仅讲究“三光”，还要醒一醒。
女人说：“醒好后用制香器压制成线香，然后按照长度切割，阴干，就变成这种。”她指着盒子里已经最好的成品。
这时老人进来，女人走上前扶他，“阿公。”
阿公慈眉善目笑道：“小姑娘，线香制作是不是很有意思。”
“我第一次知道线香这种东西，确实很有趣。”
山奈的工作最忌讳香味，因此她从不用香水，家里更没有香薰香氛，就连护肤品也都是用不含香精的产品。
不过最令她意外的是，有别于调香用到的植物精油和合成香精，线香则是用天然动植物原料制作而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鼻子好像又能多闻出一些味道。
阿公说：“要是觉得有趣，你在这里的几天，就多来玩，我给介绍，这位就是我的孙女，江合欢，也是香药堂的中药制香师。
山奈自报家门，“你们好，我叫山奈，大山的山，无可奈何的奈。”
江合欢漫不经心盯了山奈一眼。
“山奈？”阿公发出爽朗的笑声，“有意思的名字。我去休息了，阿欢你招呼好人家。”
山奈四下参观，看到木盒里的线香，问道：“这些都是不同的味道么？”
江合欢点头，“这是佩兰，最上面那层是檀香。”
“檀香？是白檀吗？”
“嗯。”江合欢背身在中药柜里取药材。
山奈看得入神，全然忘记桌上还放着她的冷泡茶。
她转身之际，手肘不小心碰到茶杯。
“嘭”的一声，茶杯在桌上打翻，茶水四溅。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