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放肆！
“放肆！”
庆历五十七年夏，丹国的祈年殿中传出一声呵斥。
年轻的帝王将手中奏章扔出去，奏章“啪嗒”一声落在金砖上滑了好远。
“皇上息怒。”福公公熟练地捡起来重新放到桌面一角，这奏章定然又是那位丹州刺史送来的。
也不知写的什么，陛下每每看了都会生气。
沈玉舟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继续批阅，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左手边。
想到上面的内容，脸色越来越黑，冷哼一声。
重新拿过来用力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少说废话！
霍无救这个混账，奏章上就没说过什么正事，话里也没个正形。
多次让他无事不用上奏他也不听，每个月至少送来二十封。
还进献各种礼物，偏偏他还无法责罚。
沈玉舟气的头疼：“这哪像个臣子对朕说的话！”
福公公早就好奇不已，立马接过奏章，刚看了开头，脸色就变得十分精彩。
奏章上赫然写着：
天气渐热，臣放心不下皇上龙体，还请皇上命人在祈年殿多放些冰块，千万别中了暑热，否则臣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坐立难安。臣还准备了一些丹州时下盛产的水果，皇上若是不喜欢，臣再献点别的。另外，丹州一切都好，皇上切莫忧心。
福公公合上奏章，暗中观察皇上的表情，斟酌着开口：“霍刺史许是太过关心皇上的身体，言语间才有些、有些……”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形容，只能道：“皇上千万别气坏了身体，消消气。”
沈玉舟看着他：“你见过有谁像他这样关心朕的？”
福公公讪笑一声，那倒没有。
沈玉舟气急：“要不是看在他上任这几年，丹州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税收增加，朕早就把他罢黜了。”
福海：“皇上宅心仁厚。”
霍无救霍刺史，惊才艳艳，才华横溢，当初年纪轻轻就一路考到了殿试。
沈玉舟当时还是太子，跟着先皇来到祈年殿中。
进门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实在是霍无救的长相和身形都太过出众，惹人夺目。
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
霍无救眉眼深邃，盯着人看的时候莫名有一种侵略性。
沈玉舟从没见过有人敢这么直视自己，他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却发现对方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眼含深意。
他不悦的开口：“这位考生可是有什么事情？”
霍无救拱手道：“太子殿下恕罪，学生只是第一次来到京城，有幸面见陛下和您，一时失了礼数，还望殿下莫怪。”
沈玉舟也懒得计较，闻言没再说什么。
霍无救在殿上对答如流，考卷也最为优秀，是状元的不二人选。
只是沈玉舟发现这人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虽然没有什么恶意，却让他很不自在。
一种被窥伺的感觉让他警铃大作，遂在先皇决定他的官职时，率先开口道：“父皇，霍无救有治世之才，是我大丹之幸，只是年纪尚轻，缺乏历练。不如让他在外历练几年再调回来，届时不论任何官职都能更好胜任，也能服众。”
“也好，就这么办。”
霍无救闻言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自请丹州。
当晚的宴会上，他找到沈玉舟，举起酒杯：“殿下，臣为刚才的失礼向殿下赔罪，望殿下不要生气。臣一定好好历练，做出一番成绩，早日回到京城，不负殿下期望。”
沈玉舟总觉得这句话有些古怪：“你是在怪本宫让你不能留在京中上任？”
霍无救温柔一笑：“当然不，殿下的苦心臣明白，臣感激不尽，怎敢有责怪之意。殿下，小心身边之人，臣等着您君临天下的那天，后会有期。”
这话真心实意，却让沈玉舟更加摸不着头脑。
不过因着他的提醒，沈玉舟发现了三皇子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也因此躲过了一次差点让他失去性命的暗算。
丹州原本贫苦，在霍无救的治理下日渐繁荣。
沈玉舟也在先皇病逝之后顺利继承皇位，本想着再过一段时间便把他调回来，不料从自己登基之后，霍无救一反常态，时常上奏。
他越瞧越不对劲，派人去查过，可并无异样，还以为此人是怕自己把他忘在丹州，遂刻意谄媚，也就随他去了。
况且登基以来，诸事繁杂，朝堂上党派纷争，明争暗斗无数。
他疲于应付，人前人后都只能冷静自持，却总是被霍无救的奏章轻易挑起情绪。
今日这“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八个字更是断了他将霍无救尽早调回京城的念头。
眼不见心不烦。
“福海，陪朕去万花园走走。”
“是。”
正当百花盛开的季节，万花园内芳香扑鼻，姹紫嫣红。
“那是什么？”沈玉舟指着侧前方那株花，花朵呈淡淡的粉紫色和白色，内部有金黄的花蕊，在这争奇斗艳的花园中倒显得很是独特，十分清新高雅。
“这……”福公公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
“回皇上，是霍刺史送来的夏腊梅，说是特意命人培育的品种，一株花上能开出两种颜色。花朵无味，却十分漂亮。不过许是不适应京城中的气候，送来没几天便有枯萎之势，花匠们费了好多心思才养活。能得皇上喜欢，霍刺史也算有功。”
沈玉舟移开视线：“朕没说喜欢。”
福公公笑着拍了下自己的嘴：“是奴才多嘴了。”
丹州刺史府校场。
霍无救身穿黑色窄袖长衫于风中舞剑，剑法轻灵，身法轻快，人剑合一，好似游龙遨游于天地间。
又带着霹雳天下的气势，剑意蕴藏于一招一式之中，暗藏杀机。
“大人，查到了。”
霍无救利落收起长剑，走到一旁的小桌喝了口茶：“说。”
青游道：“晋州东南郊区的山林中近日来频频有声响传出，山林周围却布满暗哨，属下暗中潜伏，发觉其中藏匿着数千兵器、壮马和上百个帐篷，另有数百人正在修建校场，却不见兵士。属下又去查了知州府中的账簿，发现近半年来账簿支出越来越多，其数目远超正常用量。”
霍无救抬起眼眸：“私养兵马是诛九族的大罪，看来这位知州的胃口不小。有军营就有兵，你可听过大隐隐于市？”
青游眼睛发亮：“属下明白了。”
霍无救：“再查查那些款项实际去了何处，那么多的钱必定有专门敛财的人，找到他们的上下游，一网打尽。”
“是。大人，这事可要上报朝廷？”
霍无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微勾：“暂时不必，等找到了其他证据再说。”
话音刚落，他又开口：“备好快马，我亲自去一趟。”
“是。”
丹州与晋州属于地邻，霍无救刚上任之时就命人寻找两地之间最近的小路。
这么多年来，靠着这条隐蔽的道路监视晋州动向。
霍无救摁下书房中的机关，书架自两边打开，露出里面的密室。
这里的每一面墙上都挂满了画，画上的男子或坐或立，穿着不同服饰，有着不同的表情，却都是同一个人。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最中间的那副，画中年轻的男子坐在龙椅上，面色冷峻，眸如秋水，帝王风范尽显，似乎在透过画看着他。
嘴边挂着一抹笑意，也不知道陛下收到奏章会是什么反应，喜不喜欢吃这次的香梨。
大概又会气愤的在奏章上写下“少说废话”几个大字。
笔力深刻，几乎要把奏章戳破。
霍无救反复用手指轻抚画中人的脸庞：“陛下，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庆历五十七年夏，丹国的祈年殿中传出一声呵斥。
年轻的帝王将手中奏章扔出去，奏章“啪嗒”一声落在金砖上滑了好远。
“皇上息怒。”福公公熟练地捡起来重新放到桌面一角，这奏章定然又是那位丹州刺史送来的。
也不知写的什么，陛下每每看了都会生气。
沈玉舟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继续批阅，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左手边。
想到上面的内容，脸色越来越黑，冷哼一声。
重新拿过来用力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少说废话！
霍无救这个混账，奏章上就没说过什么正事，话里也没个正形。
多次让他无事不用上奏他也不听，每个月至少送来二十封。
还进献各种礼物，偏偏他还无法责罚。
沈玉舟气的头疼：“这哪像个臣子对朕说的话！”
福公公早就好奇不已，立马接过奏章，刚看了开头，脸色就变得十分精彩。
奏章上赫然写着：
天气渐热，臣放心不下皇上龙体，还请皇上命人在祈年殿多放些冰块，千万别中了暑热，否则臣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坐立难安。臣还准备了一些丹州时下盛产的水果，皇上若是不喜欢，臣再献点别的。另外，丹州一切都好，皇上切莫忧心。
福公公合上奏章，暗中观察皇上的表情，斟酌着开口：“霍刺史许是太过关心皇上的身体，言语间才有些、有些……”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形容，只能道：“皇上千万别气坏了身体，消消气。”
沈玉舟看着他：“你见过有谁像他这样关心朕的？”
福公公讪笑一声，那倒没有。
沈玉舟气急：“要不是看在他上任这几年，丹州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税收增加，朕早就把他罢黜了。”
福海：“皇上宅心仁厚。”
霍无救霍刺史，惊才艳艳，才华横溢，当初年纪轻轻就一路考到了殿试。
沈玉舟当时还是太子，跟着先皇来到祈年殿中。
进门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实在是霍无救的长相和身形都太过出众，惹人夺目。
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
霍无救眉眼深邃，盯着人看的时候莫名有一种侵略性。
沈玉舟从没见过有人敢这么直视自己，他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却发现对方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眼含深意。
他不悦的开口：“这位考生可是有什么事情？”
霍无救拱手道：“太子殿下恕罪，学生只是第一次来到京城，有幸面见陛下和您，一时失了礼数，还望殿下莫怪。”
沈玉舟也懒得计较，闻言没再说什么。
霍无救在殿上对答如流，考卷也最为优秀，是状元的不二人选。
只是沈玉舟发现这人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虽然没有什么恶意，却让他很不自在。
一种被窥伺的感觉让他警铃大作，遂在先皇决定他的官职时，率先开口道：“父皇，霍无救有治世之才，是我大丹之幸，只是年纪尚轻，缺乏历练。不如让他在外历练几年再调回来，届时不论任何官职都能更好胜任，也能服众。”
“也好，就这么办。”
霍无救闻言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自请丹州。
当晚的宴会上，他找到沈玉舟，举起酒杯：“殿下，臣为刚才的失礼向殿下赔罪，望殿下不要生气。臣一定好好历练，做出一番成绩，早日回到京城，不负殿下期望。”
沈玉舟总觉得这句话有些古怪：“你是在怪本宫让你不能留在京中上任？”
霍无救温柔一笑：“当然不，殿下的苦心臣明白，臣感激不尽，怎敢有责怪之意。殿下，小心身边之人，臣等着您君临天下的那天，后会有期。”
这话真心实意，却让沈玉舟更加摸不着头脑。
不过因着他的提醒，沈玉舟发现了三皇子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也因此躲过了一次差点让他失去性命的暗算。
丹州原本贫苦，在霍无救的治理下日渐繁荣。
沈玉舟也在先皇病逝之后顺利继承皇位，本想着再过一段时间便把他调回来，不料从自己登基之后，霍无救一反常态，时常上奏。
他越瞧越不对劲，派人去查过，可并无异样，还以为此人是怕自己把他忘在丹州，遂刻意谄媚，也就随他去了。
况且登基以来，诸事繁杂，朝堂上党派纷争，明争暗斗无数。
他疲于应付，人前人后都只能冷静自持，却总是被霍无救的奏章轻易挑起情绪。
今日这“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八个字更是断了他将霍无救尽早调回京城的念头。
眼不见心不烦。
“福海，陪朕去万花园走走。”
“是。”
正当百花盛开的季节，万花园内芳香扑鼻，姹紫嫣红。
“那是什么？”沈玉舟指着侧前方那株花，花朵呈淡淡的粉紫色和白色，内部有金黄的花蕊，在这争奇斗艳的花园中倒显得很是独特，十分清新高雅。
“这……”福公公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
“回皇上，是霍刺史送来的夏腊梅，说是特意命人培育的品种，一株花上能开出两种颜色。花朵无味，却十分漂亮。不过许是不适应京城中的气候，送来没几天便有枯萎之势，花匠们费了好多心思才养活。能得皇上喜欢，霍刺史也算有功。”
沈玉舟移开视线：“朕没说喜欢。”
福公公笑着拍了下自己的嘴：“是奴才多嘴了。”
丹州刺史府校场。
霍无救身穿黑色窄袖长衫于风中舞剑，剑法轻灵，身法轻快，人剑合一，好似游龙遨游于天地间。
又带着霹雳天下的气势，剑意蕴藏于一招一式之中，暗藏杀机。
“大人，查到了。”
霍无救利落收起长剑，走到一旁的小桌喝了口茶：“说。”
青游道：“晋州东南郊区的山林中近日来频频有声响传出，山林周围却布满暗哨，属下暗中潜伏，发觉其中藏匿着数千兵器、壮马和上百个帐篷，另有数百人正在修建校场，却不见兵士。属下又去查了知州府中的账簿，发现近半年来账簿支出越来越多，其数目远超正常用量。”
霍无救抬起眼眸：“私养兵马是诛九族的大罪，看来这位知州的胃口不小。有军营就有兵，你可听过大隐隐于市？”
青游眼睛发亮：“属下明白了。”
霍无救：“再查查那些款项实际去了何处，那么多的钱必定有专门敛财的人，找到他们的上下游，一网打尽。”
“是。大人，这事可要上报朝廷？”
霍无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微勾：“暂时不必，等找到了其他证据再说。”
话音刚落，他又开口：“备好快马，我亲自去一趟。”
“是。”
丹州与晋州属于地邻，霍无救刚上任之时就命人寻找两地之间最近的小路。
这么多年来，靠着这条隐蔽的道路监视晋州动向。
霍无救摁下书房中的机关，书架自两边打开，露出里面的密室。
这里的每一面墙上都挂满了画，画上的男子或坐或立，穿着不同服饰，有着不同的表情，却都是同一个人。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最中间的那副，画中年轻的男子坐在龙椅上，面色冷峻，眸如秋水，帝王风范尽显，似乎在透过画看着他。
嘴边挂着一抹笑意，也不知道陛下收到奏章会是什么反应，喜不喜欢吃这次的香梨。
大概又会气愤的在奏章上写下“少说废话”几个大字。
笔力深刻，几乎要把奏章戳破。
霍无救反复用手指轻抚画中人的脸庞：“陛下，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