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旧的居民楼淹没在众多的高楼大厦里,愈发的彰显出一股颓废之感。
五楼的阳台上,独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穿着一件雪白的棉布衬衫,柔顺的发丝缠绕在俏丽的脸上,飘逸如仙。
他的手里握着一款有些落伍的黑色翻盖手机,那是为了联系工作而购买的工具。
此刻,那手机正无声的响着,来电显示是一个本市的号码,没有备注名字。
默默的接听之后,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个男子粗暴的声音:“肖慕,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啊,马上过来陪老#子睡觉,要是敢晚一秒,老子就把你照片发出去,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肖慕慌张的把手机关上,阻止那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安静的手机停顿了几秒再次响起,带着几欲穿透时空的愤怒。泪,顺着他的脸颊慢慢滑落,眼前拂过的是那晚屈辱的一幕。
因为父母离婚,家境贫寒的他为了帮母亲贴补家用,不得不去酒吧做了服务生,在那个肮脏的地方拼命的保持一份纯真与清白。
可他忘了,那样的地方如何能让他安静的活着?
出入那里的人大多非富即贵,但凡是他们看中的人,有谁能够逃脱?
那一夜,他终于还是毁在那个男人手上,他拼命挣扎,拼命呼叫,门外明明有脚步声走过,却没有一个人肯打开房门救救他,任他那么屈辱的被。#人占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事后,那个有些微胖的男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看着瑟瑟发抖的他,得意的道:“哈,怪不得这么拼死反抗,原来是个雏儿啊?想不到这地方还有这么纯洁的人,哈~”
肖慕抬头愤怒的瞪着他,泪流满面:“混蛋,你不得好死~”
男人却是满脸不屑,扬起手里时下最流行的手机,洋洋自得的道:“看到了吧,你的样子可都被拍到手机里了,要想不被人知道,就好好听老子的话,否则,老子饶不了你。”
男人说着,推门而去,只留衣#shan#_不整的肖慕瘫坐在地上,在黑夜中哭泣不止。
手里的手机又无声的响起来,依旧是那个让他痛恨的号码,他蹙着眉,清凉的眼眸里哀怨悲伤。
颤抖的手再次挂了电话,关机。将自己紧紧的抱住,埋头不语。
“哥,你今天不去上班么?”
问话的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清秀俊朗。背上背着书包,手里正拿着一个包子大口的咬着,吃的满嘴油花。
肖慕赶紧的抹掉眼中的泪,抬头淡淡一笑:“我一会儿就去,你路上小心些~”
少年点头应了一声,拿了桌上盛满水的水壶准备出门上学。
“阿战。”肖慕却突然又唤道,在少年回眸的视线里道:“再过三个月就是你十六岁生日了,你已经长大成人了。记得,要好好保护妈妈,不要让她被人家欺负,知道么?”
“放心吧哥。”少年咧嘴一笑,挥挥还不甚粗壮的手臂:“谁敢欺负你跟妈妈,我跟他拼命。”
这是一个少年的承诺,虽然还不成熟,但已懂得保护。
肖慕欣慰的一笑,将目光重新转到了窗外,盛夏的季节,处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可为何,偏偏他是如此命苦的一个。
走下楼去的少年突然抬头看了眼还坐在阳台上的哥哥,右眼皮陡的跳了一下,他揉揉眼,心道:哥哥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呢,不会有事吧?算了,等下午考完试再问问他吧。
然而肖战却没有想到,三个小时后,正在考场奋笔疾书的他却被告知:他的哥哥肖慕,在悦豪酒店的十七层楼上一跃而下,坠楼身亡。
那一天,在悦豪酒店的VIP套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除了已死去的肖慕,再也没人愿意提起。
人们只知道,肖慕是一家酒吧服务生,坠楼身亡的时候衣衫不整,身上布满粉紫色的印记。
那个年代的人们,总喜欢将此事当做风花雪月来叙述,俨然成了一桩桃色新闻。
被警察拉走的肖慕连尸检都没有,就被认定为自杀,草草的火化埋在了南山的陵墓里。
年轻的生命就此陨落,在此生最美丽的时光里,留给外人的,只剩一地的狼藉和嘲笑。
悲痛欲绝的母亲与年少的弟弟跪在悦豪酒店的办公楼前讨要说法,得到的只是“此事与我们无关”这一句推脱的说辞。再闹,就成了扰乱治安,成了想要钱的贫贱市民,众人眼中的笑话。
社会不公平的舆论彻底将这个家庭仅剩的两个人打到在地,看着被保安打的头破血流的母亲,小小的少年愤恨的叫嚣:“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全都给我哥陪葬。”
声音穿过云霄,落在地上的那摊血污上,那是母亲倒地时留下的鲜血,触目惊心。
三个月以后,远在美国的父亲赶来接走了他,虽然父亲早已再婚,但依旧不能舍弃自己的儿子。
机场上,父亲对他说:“没有钱,一切都是虚无的。阿战,你想要保护别人,就要先让自己成为强者。”
最后看一眼这个养育了他十三年的城市,那个城市里最高的建筑上写着斗大的“悦豪酒店”四个字,像张开的血盆大口,嘲笑着落荒而逃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