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内。
一切寂静得如同掉入一盘漆黑的墨中，听不见任何微弱的声响，看不见黑暗之外的事物，感受不到风的流动。
但他就是无端觉得冷，全身一阵阵冒着凉气，身体逐渐蜷缩成一团，紧闭着眼睛不敢凝视黑暗。
疲倦席卷着全身各处，体内似有千万只蛆虫在爬，早已分不清疼痛是从哪个地方传来，张嘴发出些闷哼都万分困难。
身处在这片密封的夜中，连呼吸都是件痛苦的事。
“云洲。”
冰冷的声音把他从虚空中唤醒，他迷茫地半睁开眼，似乎分不清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不知哪里是现实，哪里是幻觉。
睫毛轻颤，云洲隐隐能看到淡淡的光进入眼帘，所见之处是一片混沌。
更冷的寒气顺着地面往身上扑，让人全身的毛发耸立起来。
那浅浅的光随着大开的门流淌而入，朦朦胧胧的，好像是很多银器反射的亮光，透着丝丝阴冷的气息。
光芒停在墙上、镜子上、他的脸上。
上方有双眼睛在看着他。
“过来。”
命令不容置疑，云洲艰难支撑着已然遍布针孔伤口溃烂的半截手臂，手指一点一点向前攀援，用尽全力让自己向前爬去。
前方的光亮，他的神祇。
他摸索着前行，铁链声在空荡的房间回响。
坐在上方的上位者，手中握着一支玻璃管，轻轻一敲，与锁链声交相呼应。
锁链几乎拉到极致，云洲听见玻璃清脆的声音，条件反射地跪直，痴痴地望了他几眼——或是他手里的玻璃管。
“你喜欢我吗？”一只手顺着云洲的头发，抓缠着几缕发丝，绕过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蹭着他的脸颊。
云洲缓缓地点头，顺从地趴在对方的大腿上，宛如一个无知无觉的木头人。
压抑着兴奋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咬：“说你爱我。”
间歇性的疼痛在肆虐，每动一下对他都是残酷又无可避免的极致，要将他的每一节骨头打碎再重塑百遍的疼。
“我……”云洲忍到连牙齿都在打颤，他艰难吐出一个气音，深深吸了一口气。
痛苦地闭了闭眼，几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我爱你，盛先生。”
盛倾佑将玻璃管晃了一圈，故意要将这个程序拖慢一般，他缓之又缓地送到云洲嘴边，即使再渴望尽快摆脱这份痛苦，他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往下咽。
他知道盛倾佑以自己的痛苦与顺从为乐，自己不应该犯任何的小差错。
良久，玻璃管里的液体见底，便被随意地扔到地毯上，滚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药效在渐渐发挥，疼痛逐渐缓解，感到如释重负的云洲，还是遵循着早已形成的习惯，支撑着破碎不堪的身体站起来，双手环上盛倾佑的脖颈，颤抖着亲吻他。
吻技很生涩，锁链牵扯着云洲的动作，面前的人也并不会帮忙，在他高兴的时候自会叫停。
不知道多少出于自我意志，多少是药物在催使，他想的只有一定要讨好眼前的人。
只有他有权控制自己，只有他可以消解自己的一切痛苦。
无论是出于自我放弃的逃避，还是早就成习惯的肌肉记忆，都让他的迎合显得更加卖力。
“真想让以前的你过来看看，现在这个听话的人，是谁。”
一吻毕，云洲沉默着去解面前之人的衣扣，他不能反抗，这是已经刻在心里的句子。
肩膀忽然被人往前揽，云洲扶着座椅的两边高高地仰起头，脆弱白皙的脖子被细细啄过，留下或深或浅的吻痕。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线黯淡得如同他无法重塑的人生。
被关在这里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了天空的颜色。
一滴从眼眶里溢出的清泪从眼角滑出，没有下落。
他想活着——
为了活着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