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不到六点半，天已经亮了大半。大部分人还沉浸在梦乡里时，街道上已经飘着一堆浑浑噩噩的，要去学校补课的悲催高中生们。
还混杂着一个被闹钟加门铃声乱醒的小学生。
百里知行揉着眼睛从哥哥床上爬起来，先帮哥哥把枕头边手机上一直“嗡嗡”响的闹钟关了，然后下床穿拖鞋，迷迷糊糊的抱着小熊下楼去给按门铃的人开门。
“奈哥哥，进来吧。”
穿着简简单单白底字母短袖的男生站在门外，细碎的刘海正好在眉毛上方，才剪过的发丝让男生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清爽的气息。
他手中拿着手机，看上面的拨号页面，应该是正准备给还在睡觉并且可能在补课第一天就光荣迟到的某人打电话。
“知行先去睡觉吧，”赵奈俯身揉揉小孩睡了满头乱毛的发丝，把人抱起来，边说边进屋关上门：“一会儿到点了记得去我家吃早饭啊。”
“嗯。”男孩软着小奶音应道：“知行知道。”
进到二楼的卧室，百里知行从赵奈身上下来，一头扎到床上。小孩睡得多，没两秒就又睡过去了。
赵奈把手机放兜里，上前把扒着床边即将滚下床的男生给叫醒：“知远？知远？咱学校补课你还记得吗？”
“知道了知道了——”床上就穿了个黑底白边短裤的男生嘴里嘟嘟囔囔，抱着被子滚到另一边，他头上的一撮呆毛无精打采的蹦了蹦：“不是七点早读么……”
“可现在五十了。”
“什么？！！！”
百里知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谴责睡在一边自己那过了这个暑假才上五年级的便宜弟弟：“知行你怎么不知道叫你哥！！！”
他迅速翻身下床，连滚带爬的跑去盥洗室里，只听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五分钟后他手中拿着个毛巾迅速把脸一擦：“快快快，我书包呢？今天都什么课啊？”
等他察觉到不对，一抬头发现面前男生早已笑的不可开交。他手中要把毛巾随手扔盆里的动作顿住，用他那才睡醒还不甚灵光的脑瓜子一转，随后满脸麻木：
“赵奈，你给我老实交代，现在到底几点了。”
“咳咳。”赵奈止住笑，“应该六点三十吧。”他点开手机看了一眼，“六点二十五，四舍五入，跟五十也没太大差别。”
“赵奈我削死你丫的！”百里知远抬手把毛巾砸到赵奈身上，正要去打人的时候，瞥到床上熟睡的小孩，忍气吞声的过去把被赵奈接住的毛巾恶狠狠的抽回来，小声说：“等我出门再揍你。”
赵奈笑着递给他一件跟自己同款的白色短袖，“赶紧穿衣服，早点还吃校门口那家的？”
“嗯，”百里知远套上短袖，又接过赵奈给拿过来的米色五分裤，“等我什么时候能六点爬起来了再去吃那家远的。”
“欸欸欸！”临碰上门，百里知远又飞快的窜回屋里：“今天上周一的课？我的书跟包呢？”
赵奈好整以暇的靠在门口，拎起自己手中那个印满动漫热血人头和字母的黑白书包晃了晃：
“你书包在我这里！还有课本昨天下午返校已经全搬学校了。”
“……”
百里知远装作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拽着赵奈出门，试图忘记自己从被叫醒到现在办的一堆傻叉事：
“走走走，吃饭吃饭。今天吃王叔家的小笼包。”
赵奈弯了弯桃花眼：“行。”
小区门口的保安大爷手里拿着报纸，悠哉悠哉的坐在小板凳上，时不时跟路过的业主打声招呼。
“顾叔叔早好啊！”
百里知远斜背着书包，跟赵奈从大爷面前走过顺便打了个招呼。
大爷从报纸后冒出头，对着百里知远点点头：“哟，知远起这么早啊。”
“害，狗学校补课。”
“路上看着点车啊！”
“知道了知道了！”
顾大爷看着走远的两个少年，感慨少年青春的美好，又接着读起自己的报纸。
“欸，奈啊，你瞧那边的那个女生，是不是长得比我还高。”
赵奈顺着百里知远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穿着短袖长裤的女生。确实很高，感觉有一米八多点。
不过……她的身子骨架和走路姿势有点像男生，可能性子比较洒脱。而且这背影……
“她这走路方向——咱学校的？”百里知远看着前面路口后的学校大门，满脸疑惑：“不该啊，她这么高我在学校咋没见过？”
“可能不太爱出班级门。”赵奈收回视线，“今天一天都是自习，你课上准备干什么？”
“一天自习？老刘说了？”
“说了，学校的新课表还没安排完，加上要准备高一新生的军训，这两天都是自习。晚自习走读生不用上，住校生可以自由活动。”
百里知远双眼唰一下亮了：“那爽啊，晚上咱俩带着知行去广场的小吃街吃去！”
“对了，我暑假作业那十套卷子还差两套没写，你写了没？”
赵奈淡笑着瞥他一眼，“我记得放假你把我拽出来打篮球的时候说的可是你写完了。”
“嘶，少废话。”百里知远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是兄弟不是，是就把卷子借我抄抄。一个星期的早饭。”
“行，到班了给你，在我桌上放着。”
赵奈抬手扶了扶左耳的蓝牙，刚刚被百里知远拍了那一下，感觉有点要掉的趋势。
看见赵奈的动作，百里知远好奇的伸手去抢：“你听的什么歌？给哥听听？”
赵奈弯腰躲过去，从兜里拿出另一个耳机递给他：“英语的，你应该不喜欢。”
“我什么不喜欢听？你不会听的英语听力吧？”百里知远笑着接过来带到耳朵上，整个人一僵。
耳机里的音频是纯正的男声英式口语，倒不是什么考试用的英语听力，他仔细听了半天，“你听的BBC？”
“嗯。”赵奈点点头，“这段时间一直在办手续，等都弄好了，我就得去国外上学了。”
“国外？”百里知远一愣，取下耳机还给他：“怎么突然要去国外了？”
他俩是发小，一起上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一起上课下课，打架翻墙逃课，甚至搬家买房了也是两家一起搬，可以说除了上厕所洗澡基本上就没怎么分开过。
现在突然知道发小要出国了，他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有点接受无能。
赵奈走了以后谁借他抄作业？谁给他打掩护？打游戏的时候谁带他升级？
在吃人的高中生活里，没有个能跟他一起承担的搭子他活不了两天。
他得开始物色新的搭子了！
“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两人坐到早点摊的饭桌边，百里知远还在问：“你这弄得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什么时候走？”
百里知远：“走的时候吭一声，总得送你一程。”
“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赵奈把上来的小笼包推到百里知远那边：“我爸的公司你也知道，主要是在国外发展的。原本我爸妈准备在我初中毕业就送到国外的，但公司那一年国外突然出了点事，就一直耽搁到现在。”
赵奈：“走的时间还没确定，不过能陪你上完这一学期。”
“怎么，”赵奈抬头逗他：“舍不得？要不你回去跟谦姐说说，也把你送出国读书。”
“不了。”百里知远摇摇头：“谦姐跟知行都在国内，我不想出国。没事，你出国了咱俩也能打电话联系。”
“那行吧。”赵奈笑笑，压下了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赶紧吃，还有十五分钟就早读了。”